她可沒忘記,顧三公子可是守禮法之人。讓一個讀聖賢書的人去對付他的親舅舅,有悖常理,這的確是有些強人所難,光是顧夫人那裡就足夠顧三公子受得了。
可若論到大善大惡的角度來說,顧三公子此舉也是大義滅親,也有可能會成為一段佳話。到時候在謫仙的明頭上再機上一篇正義青天,倒也算得上是錦上添花。只不過想要做的非常人所做到的事情,其中要付出的代價是相當大的。
從馮文海的口中,她得知顧三公子與丞相的關係冷淡,但是說到底,丞相始終是顧夫人的親哥哥,顧三公子的親舅舅。
看著顧三公子抿唇不語,柳眉妝也懶得再去追問,只是當下走上前去,輕握住顧三公子的手。示意他不用為難,大可以不用插手。畢竟,這是她柳眉妝應該承擔的責任,而不應該強加在顧三公子身上,她很清楚顧三公子夾在中間的立場不好受。但是,她並不後悔告訴了顧三公子,或許顧三公子目前是遲疑的,是為難的。但是夫妻之間貴在坦誠相待,她並不後悔將事情的真相告訴顧三公子。
還有一件事情是她始終不明白的,柳若楓府上被滅口不久,就輪到了他們柳府。馮文海為什麼這麼急著要動手呢,她知道,馮文海的目的是為了銀子,可是她至今仍然不清楚,他為什麼會急需銀子?這些銀子對他來說,又會有什麼作用呢?孝敬官員?那麼,他孝敬的官員已經就是丞相。而且,鄭老爺的死也來的蹊蹺,應該跟馮文海也脫不了干係。為了討好丞相,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算了,夫君你不用做任何抉擇了。」柳眉妝甚至在想,若是她再蠻橫霸道一些,不懂道理一些,顧三公子是不是就會站在自己這邊。
若真如此,那也不是顧三公子心甘情願的,即使他們走到了一起中間始終都會隔著這層糾葛在其中。那樣的兩個人,就算是過一輩子又有什麼意思。
顧三公子一笑,為她的明理有幾分感觸。的確,他有很多的東西都是放不下的,可是世俗禮法都不能困住他的娘子,自然他身為她的夫君,絕對是不能夠落後的了。丞相的確是他的舅舅,可是柳老爺柳夫人也是他的岳父岳母,立於兩難之間,他一時間不能夠回答也是屬於正常的。不過,他相信這個答案他已經有了。只是就算他現在說了怕是柳眉妝也不會相信,全當做是在安慰她而已,他的娘子他還會不瞭解嗎。
「我最近查到了一件新鮮事兒,或許對於娘子來說會有極大的幫助,娘子可要聽?」
攬著柳眉妝的香肩,將她輕輕一帶便用在懷中。大手拿起一縷青絲在筆尖一嗅,淡雅如蘭,他愛極了她身上的這個味道。絕美的唇瓣一勾,眸中帶幾分揶揄,讓人看著直覺的透著幾分優雅與高貴。當然,隨著跟柳眉妝相處的越來越多,顧三公子的身上如今也多了幾分慵懶。
靠在顧三公子懷裡,柳眉妝閉上眼睛,有個免費抱枕的確是不錯。而且這個抱枕還是個翩翩公子,千金難得。知道顧三公子這是在吊她的胃口,柳眉妝有幾分惱,但也卻無可奈何,只能接著他的話問下去。
「夫君發現了什麼新鮮事兒啊?可否告訴你的娘子我呢?」明明都是思維成熟的大人了,偏偏還玩這種幼稚的把戲,柳眉妝不免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態度不錯,顧三公子表示很滿意。薄唇輕輕吻了吻柳眉妝臉頰,若是柳府沒有出事,他還真就想這麼抱著她一輩子,白頭偕老。毫無否認的,在顧夫人定下這樁婚事以前,他的確是有幾分不樂意的,可如今卻是巴不得早早的認識柳眉妝。
「厄明查到,有大批難民湧入京都,均來自江南偏北以下地方。便於兩個月前撥給江南官府一筆官銀,目的自然是為了賑災救貧。而奇怪的是這批官銀一直到上個月才準時到達,足足推後了一個多月。」
官銀……柳眉妝眸光流轉,看了一眼顧三公子,若只是查到了這件新鮮事夫君應該不會在自己面前提及的。眨巴著隔霧探花的眸子,那模樣純潔無辜,卻又要多可憐便有多可憐,等待著顧三公子的下文。
「官銀足足二百萬兩,到了賑災處之後,卻不是刻有官印的銀子,而是換成了零零碎碎的銀子和元寶。」
當時,他也是偶然出去行商遇到了難民,所以才會讓厄明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沒想到還真是查到了一些皮毛。馮文海是江南知縣,這批官銀自然要經過他的手上再派送到下一個鄉縣。可是怪就怪在這一個月,馮文海耽擱的這一個多月一定是做了什麼事情。官銀與一般銀子不同,銀子底面都有朝廷的封印,一眼便可以看出。
兩百萬?兩個柳府加起來的確是值這個價錢。那麼,這兩百萬兩怎麼會不翼而飛了呢?桃杏的事必然是一個圈套,她出現的怎麼會這麼及時,正好在柳府出事的那段時間。她一直以來都搞不清楚,馮文海為什麼會這麼急需銀子,如今她總算知道了。至於爹娘必然是知道了什麼風聲,所以馮文海才會同這種卑鄙的手段陷害柳府,讓柳府一蹶不振。而柳若楓卻是更慘,全府被滅門,這件案子估計被當地官員列為是一般的土匪搶劫。
當時,她還記得爹將家主信物交給自己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就覺得有幾分不尋常,是不是在那個時候爹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爹爹常年在生意上奔走,必然會知曉一二。再加上他們柳府在江南四大世家之中,是最好碰觸也是無權無勢的人家,所以才會對他們柳府下手。柿子,自然是要找軟的捏。
柳眉妝看著顧三公子,有用,這個消息實在是太有用了!那麼如此說來,是馮文海私吞官銀了,所以才會急需要補上這個空缺。
兩百萬兩啊,那可不是想補上就能夠補上的,而且還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湊齊,估計馮文海當時也是逼急了。但是又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所以在江南之中就只動了柳府,可是另一方面卻也在蜀川動了柳若楓全府。若是目標
太集中,必然會在江南掀起一波驚濤駭浪,所以馮文海就選擇了再尋另外的地方。可是沒想到,這一找就找到了蜀川柳若楓頭上。柳若楓全府上下與她們一樣,都是無權無勢,卻在當地是商賈世家,必然有不少盈利。不對,還有一點。
「夫君,那你可查到了這官銀在何處?」只要找到了官銀,再上京給柳府翻案,必然會真相大白。
「不在馮文海府上。」他曾經讓厄明帶著幾個暗衛一直暗中查訪,甚至將整個府衙內都找了個遍,可始終都是一無所獲。厄明精通密道,他都沒能夠找到那就說明必然是馮文海已經將這官銀轉移到了別處。
不在?柳眉妝低眉,斂盡眼中鋒芒,或許,她已經大概知道這筆官銀在哪裡了。這次的丞相生辰,想必定然會是十分熱鬧。
抬起眸子,這才發現顧三公子也在沉思。「夫君,你可是在擔心顧相宜會對顧府不利?」
顧老爺顧夫人一起都要上京都,顧三公子又將劉管家調給了他們柳府,那麼就只有顧相宜和顧衡壹留在江南之中看著顧府的生意了。顧衡壹是沒有什麼企圖心的人物,所以不用絲毫擔心,可是顧相宜也不值得憂慮。她反倒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顧衡壹的心思怕是不能夠勝過柳煙。雖然說柳煙如今是作繭自縛,成了個不受寵的,可是不難保她不會有什麼壞心思。她很她,恨杜姨娘,也恨透了顧府。
「嗯。」的確,他們一走,最讓他放不下的則是顧相宜。顧相宜一直深藏不露的待在顧府,絕對不會這麼簡單。他也摸不準他的目的是什麼,為的又是什麼。
「這個你倒不用擔心,我擔心的反而是柳煙。」她想了想,還是覺得不用怎麼顧忌顧相宜。
顧相宜上次出現在鄭府的宴會上,和她爭奪御制松花石龍馬硯台的時候,再加上後來又得知原來馮文海和顧相宜是一個主子,她便已經有了決斷。
「夫君別忘了,二哥可是丞相的人,既然是丞相的生辰,他必然也是會一起去的,我反倒比較擔心的是柳姨娘。」
顧三公子經他這麼一提醒,當下一笑,他怎麼把這個忘了。而且爹不放心還派了幾個信任的老人,娘也從其中安插了她自己的人。二哥只要離開了江南,一個柳煙也就用不著擔心了。柳煙雖心機深沉,但也沒接觸過生意,哪裡能夠如同他娘子這般,什麼都懂。
抱著柳眉妝,顧三公子的眸光閃過幽光。明日上京都,估計一定會很熱鬧。而到了京都之後,一定會更加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