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血樞沉重地咀嚼著這一個字,他細眼中異芒一閃,冷道:「毛頭小子,你這可是把我亡魂族人向風口浪尖推去,還是想讓我們為你當替死鬼吧?」
蘇樂不急不慢地道:「古戰遺址是你們亡魂族的地盤,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到時候暗城一打開,說不定誰也鬥不過你亡魂族呢。其實我也不用多費口舌,你血樞在我一提天劍仙衣之時便下狠心要搶奪了吧。就算你知道其中必然凶險重重,但也沒有動搖過得到它的決心,因為你不甘心,你絕對不甘心。」
「我不甘心?什麼意思?」血樞心裡一寒,那種不妙的感應再次襲上心頭,他今日帶著亡魂族人氣勢洶洶前來,誓要斬盡瀟明城人以洩心頭之憤,但他沒有想到,在還沒有真正對戰之前,自己作為亡魂族最有威信的長老,居然對一個年齡雙十的狂妄小子產生了懼意,讓他自己感到莫名其妙的懼意。
蘇樂很有深意地笑了兩聲,他沒有回答血樞心慌之下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亡魂族最有威信的血樞長老,在亡魂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血樞長老,你可考慮清楚,要不要帶著這一群蜜蜂撤離。」
「撤退?本長老說過要撤退麼?」血樞心裡的懼意漸漸消去,見蘇樂又提及撤退之時,以為他對自己這邊頗為忌憚,便平添了三分信心。
見血樞沒有絲毫退意,蘇樂目光一寒,冷聲道:「別以為是我瀟明城懼了你們,我只不過是不想看到瀟明城百姓在戰爭中生靈塗炭罷了。如果要交戰現在便好,我和你血樞打個頭陣如何?不過我聽聞血樞乃是亡魂族第一高手,沒想到修為如此不堪。」
血樞心裡一凜,他居然朝自己輕鬆望了一眼便知道自己修為深淺,自己卻察覺不到他的念力波動,他的修為到底有多深。血樞穩下心神,冷冷道:「我亡魂族第一高手乃是族長大人,不過卻因你毀了血冥宮而不幸身亡。我血樞就算再不堪,也誓要為族長報仇,為上萬族人報仇。」
蘇樂沒搭理血樞的滔滔怒氣,笑問道:「你自己認為,有沒有能力在一招之內將我擊殺?」
「什麼?」見蘇樂有轉移話題,血樞竟有種手足無措之感,彷彿蘇樂這般繞來繞去,是另有所圖,但城府極深的他此時也是心思混亂,不知道蘇樂所謂何意。
「沒有。」血樞暗自深呼吸了一下,說出了心裡的真實想法。
蘇樂笑道:「知道我為什麼說你一定會去拿天劍仙衣麼?知道我為什麼說你不甘心麼?知道我為什麼說你膽子大到亡魂族人都無法想法麼?」
血樞頭腦轟地響了一下,壓制下去的懼意又洶湧浮上心頭,來得比上次更為劇烈,但他還是忍住沒有開口,他的心已經在顫抖,甚至他那張老臉都有些紅了起來。
血樞看著自己離亡魂族其他的長老足夠遠,而此時亡魂族人仍然在繼續震天喊著:「殺死他!殺死他!」所以,對於他倆的談話,沒有其他人能夠聽見。
他稍微放下心來,他希望心裡的懼意和寒意只是錯覺。
看著血樞臉面上豐富的神色變化,蘇樂笑容變得更加燦爛,隨後,他的笑意散去,換上一副深思的神情,搖頭道:「我一直在想血冥宮的事,我在想血冥宮爆裂開後澎湃出毀天滅地的氣勁到底能把什麼給滅了。但最後,一直身處在血冥宮的你卻沒有死,而亡魂族第一高手也就是你們的族長卻死了。修為高的死了,修為稍低的卻活了下來,當然這也沒什麼,也許你們族長本來就是個倒霉蛋。」
血樞原本蒼白的臉頰顯得更無血色,就像一張白紙糊在上面,風一吹就要掉落下來,他心裡的震撼和恐懼難以言表,恍然之間,心神巨震。
蘇樂小小停頓之下,見血樞黯淡的眼眸恢復了些許光彩,便續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卻怎麼也想不通,我迷迷糊糊記得在血冥宮爆裂之後血樞長老你嘶吼了一句,號召族人前來救你們亡魂族長。但你那句嘶吼卻是在血冥宮爆裂十數個瞬息後才發出的,我就是不知道亡魂族第二高手,大名鼎鼎的血樞長老反應居然這麼慢,在血冥宮爆裂十數個瞬息後才發現族長身受重傷。還是血樞長老你故意如此做的,在發出嘶吼之前你們亡魂族長便已經死了。不過剛才想通的一件事我又有些想不通了,亡魂族長就算再倒霉,好歹也是第一高手,他死了,血樞你卻活了下來。我想也許你是借助某一件厲害的法寶活下來的吧,如果血冥宮沒有爆裂,如果血冥蒼狼凝結真身成功,這件保住你命的法寶很可能會成為殺死亡魂族長的凶器。說到底,亡魂族長還是個倒霉蛋,血冥蒼狼凝結真身一事成不成功他都得死。」
「本來我不敢說的,因為我知道有一招叫做殺人滅口,這群蜜蜂哇哇亂叫時根本聽不清我們在說什麼,你可以現在就殺我滅口,但你血樞居然沒自信可以一招之內殺死我,那我就放心了。當然,我說的話這群蜜蜂也許根本就不會相信,他們現在還在嚷嚷將我挫骨揚灰,但血樞你攻城試試,你現在就下發攻城的指令吧。」
血樞這才知道從心裡湧出的怪異感覺是真正的懼意,對一個雙十少年的懼意,戰場上還沒開始較量自己便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在未傷對方一兵一卒的情況下,就不然抓住了致命的把柄,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將自己推向萬丈深淵。
他的修為到底有多高?他的心思到底有多縝密?
血樞心神恍然之下倒退了一步,連手中呼嘯的亡魂經幡也差點掉落在地,這是來自心靈深處的懼意,就算他再老謀深算,也感覺自己的心理防線在蘇樂一戳之下便會徹底崩潰。
「所以,我說你不甘心,你從我一提起便下令決心要去搶奪天劍仙衣,縱然凶險再大,縱然明知道是個圈套,你不甘心剛接手的亡魂族便沒落下來,你為亡魂族長隱忍了數十年,為血冥蒼狼奉獻了數十年,你不甘心白白逝去著數十年的光陰。」蘇樂望著宛如石雕的血樞,歎息道:「撤退還是攻城,你自己選擇吧,反正你現在是亡魂族第一人了,亡魂族裡沒人不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