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你這樣乞討多少年了?」男人問道。
「你看我現在年齡多大?」
「看上去應該有七八十歲了,不過實際年齡也就剛剛到六十。」男人說道。
「嘿,你眼力還真好!我剛剛六十一歲。我已經這樣過來了十多年了!」
「十多年了,怪不得您能看清楚這個的各種事情。」
「看清什麼啊?不過是從原來的糊塗長成現在的老糊塗了。」乞丐笑著說道。
「老先生,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好好聊聊吧!」男人很喜歡跟這樣經歷過人情世事的人聊天。
「別,別了。我這樣的穿著會弄髒人家的地方的。再說了,我習慣在街邊了。」
「在這也不錯!」男人伸手打開旅行包,拿出來了幾塊熟肉,又拿出了一瓶飲料,」我不喝酒,就委屈你跟我一起喝飲料了!」
「不喝酒好啊!喝酒太容易耽誤事情了。」老乞丐看到男人旅行包裡面還裝著這些東西很是驚訝,」你這是要去野餐啊?還帶著這麼多吃的?」
「是啊,城市太吵了。」男人笑笑說道,」聽老先生的口音不是這裡的人吧?」
「不是,我是從南方過來的。」
「哦?南方?」男人知道怎麼引導一個人繼續說話。
「我的這些事情,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跟人說起過,今天我就說出來吧!」乞丐吃了幾口肉開口道,」我是江西人。而且曾經是一個生意人。當時趁著改革開放的發展浪潮也掙了不少的錢。那時候花錢不像現在這麼簡單。而且有錢的人也都沒有現在這麼囂張。哪家即使掙錢了也說只是夠本錢這樣的話。不過我當時算是個特例。我當時很喜歡別人吹捧我,有時候誰說我一句好話我就要請他吃飯喝酒什麼的。我雖然對朋友好,但是對家人卻不怎麼樣。經常跟老婆吵架,有時候還會動手。現在想想當時的情況都覺得丟人。」
「後來估計是上天也看不下去我這個樣子了便派了一個人來懲罰一下我。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介紹給我認識的,我們聊過幾次。他對做生意也很有興趣。後來一次他提出要和我合作一筆大買賣,而且還專門地拿出來他準備好的錢讓我過目。我當時覺得我有五十萬就很富有了,沒想到他比我還要有錢。我後來答應了這件事情,兩個人合資要辦一個綜合的養殖場。我之前做的都是小本的投機買賣,第一次做這麼大的有些不安。他倒是很在行,把什麼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的。半年之後我就拿到了我的分成,七萬多,當時已經相當不錯了。他又說要擴大生產,我看著情況也不錯便把自己的錢都投進去了。又過了半年,正當我準備著再次數錢的時候,突然他來告訴我出事情了。」
「說是廠子裡面出現了資金周轉困難,需要集資。我當時也聽說過這個說法,便簽字同意了。生意轉好了一段時間。不過很快我就聽人暗地裡說他已經是這個廠子的管理者了。我們兩人是出的一樣的錢啊?而且後來我又比他投資了更多。怎麼會成他的工廠了呢?我去找他理論,他卻直接拿出了一張轉讓的協議,上面還有我的親筆簽名。這時候我便明白了,上次的時候他拿了幾份件,讓我在右下角簽名,沒想到其中的一頁是白紙,他可以寫進去任意的內容。」
「他一分錢沒花便把我的財產佔有了。我去找警察了也找工商了,不過他們都說有詳細的件簽字,不受理。我知道他已經打通了各方面的關係了,無奈便回家去了。他也真做得夠絕,很快便告我在工廠裡面非法集資。我就這樣進了警察局,幸好親戚朋友湊夠了錢把我救了出來。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我對做生意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了,只做一些手工活來掙點錢好還債。十幾年前,我的債終於還完了。我的妻子卻也因為常年的辛苦勞累去世了。孩子們對母親很親近,都說是我害死了他們的母親。我也很自責,便偷偷地跑出來了。我不希望我那些丟人的事情影響了我的孩子。然後就一直躲在這個地方了。」
「原來是這樣。」男人點點頭說道。
「我這樣討飯,也算是讓自己嘗些苦頭懲罰一下自己吧。真正在乎我的人被我拖累致死。哎!」乞丐說著眼中蓄滿了淚水,但是一直都沒有掉落下來。
「你不想看看你的孩子怎麼樣了?」
「當然想了!不過他們兩個都很聰明,肯定比我有出息。我回去了不過是給他們抹黑,還是算了吧!」
「你還有其他的家人嗎?」
「原來有一個姐和一個妹。姐是個普通工人,現在應該退休在家了。妹,當初跟人跑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嗯,你這樣生活也不錯。無憂無慮的,能吃能睡,多少人都想這樣輕鬆而不能呢!」男人笑著說道。
「是啊!哈哈!我以為你也要說我無能呢!」
「怎麼會呢?我覺得你現在不錯。管它什麼事情什麼人呢,幾十年過後還不都是幾根白骨。人生在世,想怎麼過就怎麼過,這才舒坦!」
「好,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是俗人啊!我謝謝你的肉還有飲料了!」
「不客氣。老先生,我還有事情,有空了再來跟你聊兩句!」
「趕快忙正事去吧,別耽誤了!」乞丐提醒道。
男人告了別拎起東西走向與蘇涵的會和點。蘇涵早已經在這裡等急了,看到男人馬上板起臉來,」怎麼才來?我都在這裡快凍死了!」
「你不會自己先走啊?」
「說的在這裡等著,我先走?你以為我像你似的這麼不守信用啊!」
「信用?我們可是小偷哎,還講什麼信用?」男人伸手也拎起蘇涵的那份東西邁步向前走去。
蘇涵跟上來,」喂,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沒什麼,跟一個老乞丐聊天呢!」
「老乞丐?你朋友啊?」蘇涵想著男人這樣奇特的人有一個乞丐朋友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不過他可能是我的舅舅。」男人的聲音沒有半點的情感在裡面。
「啊?你舅?」蘇涵驚訝地張大嘴巴。
「是啊。這麼驚訝幹嗎?」男人納悶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從來沒聽你說過你還有一個在城市裡面做乞丐的舅舅。」
「我之前也不知道。如果不是跟他聊幾句今天也不會知道。」
「你舅舅怎麼在做乞丐啊?」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
兩人走著路,男人又把剛才乞丐跟自己說過的事情跟蘇涵詳細地說了一遍。
「我看過我母親曾經留下來的日記,說她是怎麼遇到的父親,怎麼離開的家,家中都有什麼人等等。」
「那你跟他相認了嗎?」
「沒有啊。別說他現在過得不錯,就算他現在過得是一團亂麻也不關我的事情。」
「你,你太無情了吧?他是你的親舅舅啊?」
「那怎麼了?不也都是人嗎?和別人沒什麼區別。在我看來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我要保護的人,一種是可以犧牲來達到這個保護目的的人。」
「哼,你這樣的分類實在是太愚蠢了!」
「怎麼愚蠢了?多麼明瞭具體。」
「你明瞭具體了,別人怎麼受得了?」
「怎麼受不了?我們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簡單分類,舉個例子,每個人都很清楚『我』和『非我』的概念。道理是一樣的。這讓我們能更好地保護自己並獲得更多的利益。」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是無意識的。而你的分類是你自己為了自己做事方便而自己分類的。這只能說明你在壓抑自己的情感,你擔心情感成為你的羈絆!」
「確實是這樣。」男人坦然地承認,」那又怎麼了?」
「知道錯了就要改啊?」蘇涵對他真是無語了。
「我沒覺得我這麼做是錯誤啊?我覺得挺好的。不耽誤吃不耽誤喝,還能省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比如說跟你吧,我要真要講情感的話,那也多少是有點,一隻小貓在我身邊轉悠半年我也會有情感的。但是我不能讓這樣的情感影響我的生活。如果我跟外面的年輕人一樣對你有了感情上的強烈需要,那我們每天什麼也別幹了,只談情說愛玩吧!」
蘇涵聽到他的話臉上又是紅雲一朵,還好天色昏暗男人看不到。
「那你就任憑你的舅舅做乞丐過著這樣清苦的生活?」
「他自己選擇這樣生活的,什麼樣的結果自然要他自己承擔了。」
蘇涵還要說話突然看到男人的身體一怔。
「怎麼了?」蘇涵擔心地問道。
「家中有事了。」男人把兩手的東西一丟,全速向住處衝去。蘇涵也緊步跟上,但又怎能跟上?
男人在家中的隱蔽地方裝了警告的裝置,只有自己和那條狗知道位置。這次狗兒按動了按鈕不知道是出現了什麼緊急情況。
蘇淼正在房間裡面跟狗一起看電視玩遊戲,狗顯然不是很喜歡現在的這個電視節目,不過它看蘇淼是個小孩便也沒跟他一般見識。時間過了一個小時,趴在地上瞇著眼睛的狗突然抬起了頭。它聽到了一些熟悉的聲音,沒錯,是狼的聲音!聽它們的聲音好像就在上面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