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儘管整座寺廟只有六人,但是慕瑤來時和如上午一般,空蕩蕩的膳堂已經沒有了人。慧尼進了膳堂也已經安靜了下來,靜靜站在門口位置,小小的身子瑟縮著,彷彿隨時都會陷進門板裡。等著南逸驍來膳堂時,慕瑤已經開始動手吃了起來,邪眸閃著璀色光亮,抬腳往前一邁。門口被忽略的慧尼身形抖了抖,眼皮緊閉,耐著性子不讓自己顯現出來害怕!慕瑤雖是正吃著飯菜,然在南逸驍進門時,目光一直是緊緊盯著慧尼!瞧見著一旁的慧尼從南逸驍出現時,渾然忘記了之前的話,又是掛著一臉發白的面色,心底的凝重不由加重了些許。她疑惑,慧尼失去記憶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以至於小小年紀會被一個噩夢緊緊糾纏住!思索間,南逸驍已經坦然坐在了慕瑤的前方,身上天青色的長袖垂在方桌上,閃現出明顯的色差。「你怎麼不等著我。」南逸驍淡聲道。慕瑤眉頭一挑,收攏了思緒,抬手將夾在半空中的胡瓜打了個轉,放在了南逸驍還未開動的飯上:「喏,你吃吧。」兩人吃著,慧尼悄悄鬆了口氣,怯弱弱地望了一眼正含笑如春風的南逸驍,抿著唇輕眨了眨眼,猛然間,腦中血紅閃現,她驚忙地睜開眼,眼底流露出了恐懼!不要!千萬不要啊!慧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原本就緊靠著門板,這一退,便更是撞上了門板,門板扣擊著牆面發出一聲脆響。瞬間,引起慕瑤和南逸驍的注意。「你沒事吧。」慕瑤側過臉問道。慧尼連忙心虛的拍了拍心口,僵硬著面色朝慕瑤點頭一笑:「我沒事,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南逸驍目光掃視著慧尼,沒有出聲。不一會兒,慕瑤與南逸驍用完了午飯,慧尼望了一眼慕瑤,蠕動了唇角輕道了一聲:「你們用完飯便先回房吧,我去請示慧心師姐了。」慕瑤起身伸手探過慧尼的手,慧尼的指尖泛著細細密密的汗,掌心濡濕而冰涼,她心底幽幽歎了一口,這小姑娘真是害怕的不淺!「別怕慧尼,怕的話,就按照我的話暗自誦一遍心經。」慕瑤安撫道。慧尼緊張的抿唇,她也不想害怕,但是那種恐懼是從心底蔓延開來,抑制不住,特別是在看見南逸驍時,她不自覺便會將南逸驍將要死得模樣刻畫出來……「姑娘你們千萬不要有事,特別是那位公子,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們小心點。」在這座海島上,根本就沒有男人生還。男人注定是要被……將慧尼送走,南逸驍轉眸對視上慕瑤:「你知曉是怎麼回事了?」「嗯。」慕瑤擰眉,心底也罩上了一層黑霧,望著面前琉璃狹長的俊眸,沉聲道:「是一個詭異的夢境,那個夢,我聽著而有些耳熟。」「什麼夢?」「慧尼一直重複做著同樣的夢,夢中所有男子都被放血而死,所以在看見你時不由自主便會聯想到夢境中的血腥。」慕瑤幽幽說道:「那些血被人用器皿接住,她懷疑是有人將那些男子的血抽乾供人飲用!」「喝男人的血?」南逸驍錯愕,旋即,嫌惡地皺眉,道:「這好像在那裡聽說過。」「你也覺得有幾分熟悉感?我聽聞慧尼說的時候也彷彿曾聽過這話,阿驍,你還記不記記得?」南逸驍修長的眉峰皺得更緊了幾分,看來對於這事慕瑤也有同感,淡漠的薄唇動了動,吐出一口濁氣,方淡聲道:「容我想想。」「嗯,你慢慢想,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問了慧尼,她說這座寺廟中只住了六人,並且除了明玉師太以外,所有人都失去了記憶。」慕瑤道。失去記憶,這就意味著,可能知情的人只有明玉師太一人,若是明玉師太不將事情透露,他們留在這寺廟裡也是白白浪費時間!!!「失憶!全部失憶了?這可能嗎?」南逸驍一聽,便已出聲質疑!慕瑤隨意聳肩,臉上大方透露著的是無奈:「嘖,我能知曉的也只有這些,你看我們什麼時候走吧。」她是知曉明玉師太那邊是行不通了,他們還是計劃下接下來的行動吧。「在等等吧,這個慧尼我們在詢問仔細些,我覺得這夢來的蹊蹺。」南逸驍露出深思的模樣,俊朗的面孔一派肅然!「也行!慧尼這兒我再問問,至於阿驍你,最好將我們要帶上路的東西準備下。」慕瑤朝著南逸驍彎唇一笑。……城中城。晨起的陽光淡淡灑在了無生氣的城池上,死氣沉沉的城中心,偶傳幾聲淒厲鳥唱。飛鳳繞柱而飛的雕像,栩栩如生,銜口吐珠,在幽深的大殿上散發著清冷的寒光。紅色的帷幔在風起的地方層層飄飛,帶著撩人的弧度。嫵媚的女子蜷縮在軟榻上,一身紅衣似血的紗衣輕著,滿頭烏髮盡數流瀉蜿蜒從軟榻一直垂落在地,她輕靠在榻上,緩緩睜開一雙暗紫色的眸子,深海般的眼底流露出邪肆的光芒!「怎麼樣!那對男女來了沒有?」女子發話問道,聲音沒有前幾日的酥魅,帶著滄桑的沙啞。原先坐著的年輕男子已經不見,只有一位立身而站的黑衣人恭敬回著話:「暫時還沒有接到任何消息。」女子聽言,精緻魅惑的臉上倏然冷硬,冷哼一聲:「是嗎?!」聲音帶著無聲的戾氣,讓站著候命的黑衣熱鬧渾身一哆嗦:「是,是是,千真萬確,明玉並沒有給我們任何消息,應該是那一對男女還沒有出發。」「明玉……」女子聲音幽冷沙啞的緩緩吐出這兩個字,摩擦的聲息像是細沙刮著白瓷石,略微刺耳:「哼!諒她也不敢違背我的命令!你好好盯進來那邊的動靜,有什麼意外,立刻動手!」「是!」黑衣人緊聲接話!「怎麼了這是?」門外適時的傳來一道聲音,手中提著一壺青瓷壺盞,邊說著邊走了進來。女子歪著頭看著男子,逆著光,從暗殿中看不見清楚男子的到底長相如何,不過女子也並不在意,深深扯唇一笑,目光僅僅注視在男子手中提著的盞青瓷壺。「你將東西帶來了。」女子上揚的眉眼帶著急切。「嗯。」男子從一旁案幾上將茶杯擺正,手中青瓷壺微微在手中傾斜,長長的壺嘴緩緩倒出猩紅色的液體,微微泛著粘稠。少頃,茶杯中已經注滿。男子勾唇一笑,慵懶的抬腳靠近,目光劃過杯盞上方的紅,腕間扭轉,將手中的茶杯遞了過去,唇角似笑非笑道:「還是新鮮的呢。」「呵呵……呵呵……」女子笑,伸手去接,薄透的紅紗衣順著女子的纖細的手臂往下滑動,裸露出來的半截臂,竟然……白嫩的腕下,手肘處附近竟然是蒼老如枯籐一樣的皮膚!她指尖捻住杯盞邊沿,仰頭迅速將杯盞中的猩紅液體飲下:「不夠!再給我倒一杯!」她殷紅色的唇角還有沾染上的血紅色,她伸出小舌不浪費的一口舔淨,再次接過男子遞過來的杯盞時,她才放慢了急切,緩緩飲喝起來。一時片刻,大殿中安靜了下來,侯在殿中的黑衣人已經領命離開,男子提著青瓷壺施施然坐在了下首位置。殿上,余留的只有小口小口的輕嗟聲。許久。女子總算將杯盞中的血紅喝乾淨,末了,還用靈活的舌尖一點一點舔著杯盞。「差不多應該快來了。」女子挑眉,說道。「是嗎?我怎麼在門外聽見你的人報告的不是這個意思。」男子目光深邃,緊緊盯著女子。「你聽錯了!」女子勾唇搖頭:「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那個女人……就是有心想要違抗我,我也不會讓她得逞,更何況,呵呵。」更何況,這麼幾十年了明玉都逃不過她的手掌心,她就不信,她的毅力還沒被消磨光!!!「這樣就好,你答應我說的時間可別忘記了,今日,就只是今日了……不過我可不想等太久,我的人也等不了太久。」「知道了。」女子抿唇,半瞇著紫色瞳孔的眼,危險的說道:「他們若是今日不來,我一定有辦法立刻讓他們來!」城中黃沙狂捲,帶著漫天的灰塵。一眼萬里,空無人煙!慕瑤以手作扇,扇了扇飛揚的塵土。午時過,正值日頭刺目炫人得很,還飄著黃沙,往住所外頭的黃土院子走去,一身已經落滿了沙。索性這個時候正是午休時辰,所有人都在自己房中,慕瑤雖是狼狽了點,倒也沒有碰上誰。「慧尼。」慕瑤撩起腳下的長裙,飛身上了石階。慕瑤特意趁著這個時辰來找慧尼。約莫是熟睡了,房間裡一點兒動靜也沒有。等了半響,慕瑤抿唇,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又敲了敲:「慧尼,慧尼?」門在下一刻「吱呀……」一聲,猛然響開。她手勢頓住,目光輕掃,望向門板打開的方向,微微抿唇點頭:「慧心。」慧心眨巴著純淨到清冽的眼眸,亦是同樣點頭算作見禮:「這是出了什麼事嗎?怎麼來了這邊?」慕瑤點頭,佯裝出一副著急的臉色:「是!我們去膳堂用餐時,我髮飾上的一粒珍珠不見了,我來問問慧尼有沒有看見。」慧心淡然的點頭,不疑有他,上前幾步,從房門中走出一道站在慧尼房門處:「我幫你,慧尼經常晚上夢魘,白日裡午休的時候睡得會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