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逸驍等著人進來時,已經閃身躲在了花鳥迎春的黑木屏風後,看著兩人把伊羽恆扔放在了床上,隨意扯了錦被給拉扯蓋上,出了門。
態度散漫不尊。
南逸驍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拳頭,門匡噹一聲關上,南逸驍已經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只因,床上的伊羽恆不像是裝病,倒真像是中了毒。
南逸驍傾身靠近出床榻,床上躺著的伊羽恆緩緩睜開狹長的眼眸,蒼白的唇瓣動了動,帶著輕微的顫音,「中……中了毒……」
南逸驍往門外張望了一眼,快速抓住伊羽恆腕子,食指把脈,虛弱的脈搏跳動,隨時都能感應不到,眸色大變,這儼然和之前強勁有力的脈搏不一樣!
「你中了什麼毒?」南逸驍經不住冷聲問,想來不是什麼霸道的毒才是,否則也不會耗到現在。
這時,門外站著的慕瑤已經快步走進屋內。
看著床上南逸驍與伊羽恆兩人,目光順著南逸驍沉似水的臉上看下去,食指中指緊搭在伊羽恆腕間。
伊羽恆漆黑如墨的眸,輕轉晃動,唇瓣無聲張合。
顧忌到屋外之人可能會聽見房中談話聲,慕瑤小聲的動了動,問道:「皇上你怎麼了?」
伊羽恆虛弱的連話都說不清,只是看著慕瑤靠近時,漆黑的眸子上下眨動著,「救——救——」
無聲地聲音,能聽見話語裡盡力大聲說話的嘶啞。
短短一天時間內,怎的就這般模樣。
慕瑤上前幾步,站在床榻前,手腕中的藍鳶在靠近時發出微弱的共鳴,似乎在感應著伊羽恆,伊羽恆原本還能睜眼動作,在看見慕瑤手腕中不停閃爍的幽藍,緩緩合上了眼。
手中藍鳶藍光大盛,甚至!
甚至竟然牽引著慕瑤,慕瑤手臂不受控制的輕抬,廣袖在半抬著空中無風飄動,指尖顫抖,慕瑤看著手腕上心急如焚一般的藍鳶,身形被手臂帶動著往前走著,一步一步。
看著慕瑤木然往前行動,南逸驍伸手一探,想要攔截住慕瑤。
然,手中卻感覺到一種強勁的阻礙,軟綿如水極具張力,竟然把南逸驍的動作在輕而易舉間便推開。
房間內湧動著低迷的氣氛,沉甸甸壓墜著人心頭,南逸驍感覺到到心頭莫名的難受,心口晃了晃,目光落在被推搡開的手掌心,怎麼會這樣?藍鳶從未有過這樣強勢的動作。
片刻失神間,慕瑤已經被手中的藍鳶拉扯到了床頭,靜默的藍光忽閃忽閃,似乎在對著伊羽恆做道別,向來只要有所動作便會發出滾燙警示的藍鳶,只有淡淡的涼意,觸手遍涼。
不一會兒,慕瑤的整個腕子一陣冰涼。
原本已經昏迷的伊羽恆驀然睜開了眼!然,原本的漆黑的瞳仁裡倏然成為了一道尖細的長狀,瞳孔也變得格外的空洞,彷彿整個人都變得奇怪陌生起來。
伊羽恆眼眶中的眼白顯得越來越多,瞳仁也變得尖細,不像是人的眼睛倒像是——
是一條蛇!
慕瑤有了這一想法,心猛然墜落谷底,口道不敢相信般,直呼南逸驍,「南逸驍你快過來看看,這是怎麼回事?伊羽恆不會是被顧平志下了蛇毒吧?」
南逸驍仍舊在研究藍鳶適才的拒絕,緣於何故。耳邊驀然傳進慕瑤的喊聲,用鼻音輕哼了聲,「嗯?」
「你快過來看,伊羽恆的眼睛怎麼會變成這樣?」慕瑤指尖點了點伊羽恆的臉,為了方便,索性直接抬手把伊羽恆臉上的黑罩取了下來。
南逸驍順著慕瑤手中的黑布一揚,而目光一揚,倒映出了眼前之景。
只見,伊羽恆露出一方比白紙還要慘白的臉來,額跡上的密佈汗珠,驚悚的眼珠子轉了轉對視上慕瑤的手腕上的藍鳶,整個人就像是開啟了身體中的機關一把,抬手,以肉眼根本就看不清的速度,抓住了慕瑤手腕中的藍鳶。
慕瑤手腕一動,便被一股大力冰冷的手掌蓋住,「伊羽恆,你怎麼了?」
這時候的伊羽恆已經完全變了另一個人,目光冰冷,卻並沒有狠戾,只是握住慕瑤腕子上戴著的藍鳶,不時抬眉看著慕瑤,不時又低首打量著藍鳶,伊羽恆也沒有與藍鳶有過大的交流,只是最後默默抬頭看著慕瑤,竟然鬆開了手,溫柔的喚了一聲:「阿瑤——」
遂,尖細的雙眸猛然寒光大睜,空洞冰冷的目光變得清亮,隨後眼光一閃,雙眸緊緊閉上,又毫無預警的昏睡了過去。
南逸驍瞧著兩人拉拉扯扯的雙手,面色徒然變得一陣鐵青,倒是在搞什麼名堂!黑炭頭裝死!裝昏迷!還裝溫柔!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想要蠱惑他的女人嘛?想都別想。
不過,哼!想不到原來這藍鳶也喜歡那黑炭頭,所以適才認為他會搗亂才把他給推開了?
可惡!目光忿忿的看著床頭站著的慕瑤和床上躺著的伊羽恆,怎麼看怎麼覺得兩人礙眼的很!
重重在心中又是一陣冷哼,一陣酸意瀰漫開來。
慕瑤可沒有南逸驍這些閒事亂想,此時她心中越覺得疑惑,伊羽恆眼中怎麼會突然了!神器藏在伊羽恆身上?否則為何藍鳶一直要繞著伊羽恆?
深究的目光仔細看著藍鳶,藍鳶卻已是牽引著她快速扶起了伊羽恆的身子,慕瑤弄不明白藍鳶到底想要做什麼,索性依著藍鳶的心思遊走在伊羽恆身上。
南逸驍在一旁看著慕瑤的動作,向來肆意的眼已是抽動的厲害,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冷冷的轉過身撇看目光,暗道只為救人,只是救人——
慕瑤接近伊羽恆時,瞬間感受到了另一種暖流,順著碰觸上的手臂源源不斷的傳遞進了她體內,猶如春日裡的細溪滋潤心田,舒服的讓人滿足喟歎。
這,這是內力?慕瑤這一感知,手中便快速收回,伊羽恆身體內怎麼可能有這麼深厚綿軟的內力!
手腕中的藍鳶卻在慕瑤收回手時,散發出幽藍色的光,指引著慕瑤繼續!
實在是,太太太奇怪了!伊羽恆已經昏迷了,他的體內內力卻在不停注入在自己體內,藍鳶卻在一旁鼓勵自己把伊羽恆身上的內力吸收化為己有!
目光深擰,停頓了手中的動作,眸光閃爍間,帶著遲疑,半響才緩緩伸出手探向伊羽恆手腕,感受到那一股暖流一般的內力,汩汩流向自己。
伊羽恆體內這股強大的暖流似是並不多,稍稍一會兒便盡數順著交接的手落在了慕瑤手中,慕瑤緩緩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間上的汗,即使是短短的內力收容,卻讓她有種如釋重負。
望向身後站著的南逸驍,這一番動向,靈台一片清明,視野似乎比之前清晰幾倍,慕瑤驚詫,「呼!這內力——」
一股清風吹拂,彷彿說話都輕越動人了幾分。
南逸驍被慕瑤的聲音所吸引,轉過頭來,打量著慕瑤,慕瑤似是和之前並未有任何變化,他卻感覺又有了幾分不同,不禁擰緊了俊朗的眉峰,遲疑沉聲道:「你——」
「我剛剛好像用藍鳶接收了伊羽恆體內的內力。」慕瑤淡淡出聲。
抬起手中的藍鳶。
昏暗的房間內,淡淡從慕瑤手中揚起一抹幽藍色的光。
看著慕瑤抬手放手的瞬間,南逸驍似是發覺了慕瑤的奇特處,上前幾步一把抬手拽住慕瑤的腕子,把慕瑤從床頭往自己懷中徑直一帶,一把拉扯住慕瑤,兩人順勢挨做了一團。
抬眉間,呼吸相聞。
慕瑤挑眉看著南逸驍,「怎麼了?」
南逸驍搭在慕瑤腕上的手動了動,朗眸波光低垂,指尖按壓在慕瑤的脈動上,緊鎖著眉收回扣住慕瑤腕間的手,「你確定你吸了伊羽恆的內力?」
「嗯。」慕瑤輕聲應答。
「有些奇怪,這內力感覺本身就是屬於你!」南逸驍奇道,慕瑤體內的確是多了內力,然這內力卻在她內力運轉的極其順當,彷彿她從伊羽恆身上吸走的自己是自己的內力一般。
思及此,南逸驍的眸眼冷然,斜睨上床榻上的伊羽恆,伊羽恆此時毫無任何反應,怎麼看也不像是在使用內力時被慕瑤反吸。
難道這真是原本隱藏在伊羽恆體內慕瑤的內力?
這怎麼可能!關是這樣想著就完全有種被繞暈的感覺!
南逸驍扯了扯唇角,沉聲道:「你按照我之前對你說的,氣運單丹田試試,我看看你使用出來的是什麼內力。」
慕瑤撫了撫,輕撩起兩鬢墨發往腦後,靜靜凝神靜氣,運轉丹田氣息遊走於經脈,直走指尖,徒然!
從指尖快速竄起一抹不屬於她自己的紫光!
淡紫色的光,帶著迷離的絢爛,閃爍在暗淡的房中,令人呼吸一緩,剎那間,又帶著莫名巨大的喜意!
是紫色的內力,竟然是紫色的內力!
難怪伊羽恆體內的內力要跟著慕瑤而來,慕瑤原本是秦曉的後代,秦曉是何人?那是冶煉之祖,七件寶器的打造者,不追隨秦曉後人血脈,又如何說的過去?
南逸驍緊緊藍鳶和伊羽恆,指尖靜靜摩挲著下頜處細軟的長髮,低垂輕琉璃色的眼眸望著矮上少許的慕瑤,低喃道:「伊羽恆身上竟然藏有紫色內力!」
感覺到南逸驍輕撩撥的呼吸,慕瑤臉上的細小的絨跟著南逸驍的呼吸顫動,兩人距離實在隔得太近,慕瑤撇頭,稍稍後撤了半步腳步,抬手揉了揉臉頰,輕笑的動了動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