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南逸驍見狀,立馬對著伊羽恆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伊羽恆坐在床上咬牙切齒,隔了許久才緩緩出聲吐出一口濁氣,閉目不想再繼續看見顧平志,沉聲速戰速決說道,「顧平志,朕有些累了,太后之事暫且全權交予你負責,若是再出現這樣糟糕的情況,那麼朕便不會這麼客氣的輕饒你了!」
顧平志唇角不由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連忙開口準備應下,抬眸中,視線與站在門口不遠的慕瑤對視而上。
站在門內的觀察顧平志許久的慕瑤,察覺到顧平志的目光,唇角的不由微勾,笑意深深,在搖曳昏黃的火光中若影若現,模糊不清。
顧平志心口沒有來的一陣發慌,似乎感覺什麼在手中流失,掌握不住了!
臉色陰沉的緊緊盯著慕瑤看著,一時沉默也未急著回答伊羽恆的話,尖銳的目光,在慕瑤的笑意下猛然急速緊鎖,原本得逞的笑意轉為不明的陰沉,躬身悶聲道,「是!微臣這就去辦,一定給太后一個交代,給皇上一個交代!」
言罷,他帶著眾人請辭,如同來時一般,帶著在雜亂的腳步和搖曳的火把,快速消失在儲秀宮。
院子裡瞬間恢復了黑夜的寧靜。
晚間的風,從院外呼呼刮進,帶動著滿樹的枝葉簌簌作響,在這略顯沉重的屋內像是在發出「嗚嗚」的哭泣。
慕瑤緩緩關上了房門,伊羽恆淡漠的坐在床上,南逸驍則靠在床幃木架上,無聲的動了動美人唇,似是等著她開導伊羽恆低沉的士氣,慕瑤撇了眼伊羽恆,對南逸驍方向聳聳肩,撇唇表示無奈。
「不用擔心朕,顧平志這個狗東西,他這樣逼朕,朕反倒不會被打擊垮掉,若是不能奪回朕的江山,這麼些年來不是白白被他拿來當傀儡使喚了這麼多年?」伊羽恆猩紅的眸子帶著一片血色迷茫。
慕瑤咋舌,淡淡問道,「那皇上還出宮嗎?」
「出宮!朕要快些召集舊部兵馬,做好圍剿顧平志的準備!」伊羽恆沉聲且堅定的應道,眼中泛著一絲利光。
次日,太后病逝消息昭告天下。
整個南華三日之內禁止紈綺絲竹。
皇宮內亦是一片黑紗白布,愁雲慘淡,甚至比往日更加的壓抑。
伊羽恆由著李公公扶著,帶著羸弱的身體看望了太后最後一眼,太后被藥癮所惑,感受的不成人形,倒也是油盡燈枯。
靈堂前做法的和尚在誦讀著經,伊羽恆上了一炷香,便幽幽在一旁靜坐了著。
一會兒,一身素衣的顧平志攜著同是一身素服的顧如眉,同踏進了靈堂。
「參見皇上。」顧如眉輕聲細語,雖是為太后守孝的時日,卻不見臉上有太大的悲傷,反倒是眉眼間透了些許的喜意。
伊羽恆眸光微動,閃爍著疑惑的戒備,目光掃落在顧如眉身上淡漠虛應道:「嗯,顧丞相怎麼帶了你這妹妹來,怕是不合規矩。」
顧平志抿唇,眉心緊攏,躬身語重心長道:「太后辭世,皇上病重,臣如今懇請皇上立後,喜結良緣沖淡這連日以來皇宮所覆之陰霾。」
伊羽恆手一抖,氣的臉色青白,還好他一直裝病本就臉色蒼白少血色,顧平志也看不出端倪,沉聲繼續道,「皇上前幾日病重,進宮選秀便得以愈見起色,顯然已屬喜意,若是立後,自是更添祥瑞之氣,屆時皇上病癒方為我南華之福啊。」
顧如眉在一身素縞在旁,抿唇笑的更是猶如一株燦爛的白蓮,心思不言而喻。
伊羽恆眉梢抖跳著,手緊握成拳頭,恨不得立馬砸向顧平志臉上,強自按壓住心中忿忿念頭,擠出一絲笑,「顧平志,太后剛歿朕心中傷心欲絕,實在對於這等納娶之事沒有半分旖旎,此時暫且緩緩再提,否則天下人還怎麼看待朕了?孝期未過便立後,實在是有違祖制。」
顧平志沒想到會被拒絕!眸光大睜,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周正的臉上不禁露出幾分沉思,朗聲辯解道:「熱孝娶親如何違背祖制?且,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誰人敢不服?」
「朕心中難受,並不想立後,此時容後再議!」伊羽恆一字一定,這一次的語氣不容易拒絕。
站著的顧如眉清麗脫俗的臉上早已不見了笑意,紅著一雙眼睛瞪著伊羽恆,口中有些不滿,夾著哭腔,「皇上不過就是喜歡阿慕姑娘,我哪一點比不上她,皇上為何就看不見我的好?」
伊羽恆看著顧如眉哭哭啼啼心中便是一陣厭煩。
擰眉不語,靜默站在太后的靈柩前,沉聲道:「夠了,顧姑娘你難道沒有聽見嗎,朕說了並不想納後,此事容後再議!莫非你們想趁著病強行讓朕應下嗎?」
言罷,一陣低喘咳嗽。
顧平志在伊羽恆看不見的地方擰緊了眉,雙手下意識的上前扶住伊羽恆的額手臂,沉穩恭敬道,「皇上若是不喜那邊容後再說,何必與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臣也不過心憂皇上,心憂社稷,還請皇上息怒。」
句句說的肺腑用心,讓人即使生氣也揪不出錯處。
伊羽恆索性閉上了眼,裝作病重不予回應顧平志的話。
顧如眉在一旁抹著淚,不敢言語,然心中卻湧滿而來翻天怒浪,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陰沉著一張清麗的面容,阿慕!阿慕!這個小賤丫頭竟然敢和她爭後位,她一定要把讓這賤丫頭嘗嘗真正的厲害!
伊羽恆被快速送回了養心殿,顧平志溫聲安撫著伊羽恆後,才緩緩抬手掀起內殿的黑紗帳走出,腳步不急不緩,落地有聲,表情含笑的掀袍跨步,在殿外的一線光線照射下,笑意僵硬冰寒瞬間化作一陣暴雨般的森冷!
濃黑的眉緊緊凝成了一團,緩緩往養心殿院中石階下走去,站定,慢慢轉身,看著黑暗的大殿,驀然勾唇冷笑,現在反抗?皇上你不會覺得一切已經太晚?
大步流星往外面走去。
挺直的背影漸行漸遠,逐漸模糊在花紅柳綠之間,成為一抹淡影。
儲秀宮。
此時儲秀宮中門掛上了白紙燈籠,滿滿的蕭瑟之氣,即使是艷陽高照也依舊阻擋不了這股寒氣。
顧如眉一身素縞從宮門邁進,想著再次被皇上拒絕,心中便積壓滿滿的委屈和憤怒。思及此,顧如眉腳步不由越發加快,一不小心便和拐角處而來的宮女給撞得個正著。
顧如眉穩住被撞歪了的身子,原本就滿懷火氣,更是擰了眉瞪著一雙大眼看著眼前站著的宮女,大聲呵斥道,「你走路不帶眼嗎?看見有人走過來你也敢往上撞,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而一旁的宮女瞧見自己撞上顧如眉,一下子便嚇傻了,呆在原地緊咬著唇瓣,一副等著挨罵的模樣,顧如眉瞧見心中更氣,狠伸出指尖狠狠點著宮女眉心,「你是傻了嗎?沒聽見我在說話嗎?你啞巴了啊?連句道歉的話也不會說了?」
「顧……顧姑娘恕罪,顧……顧顧姑娘恕罪。」宮女唇瓣動了動,哆哆嗦嗦連忙朝著顧如眉道歉,整張臉嚇得慘白,甚至都能看到鬢角流下的冷汗。
「我有這麼可怕嗎?說句話都說不全?」顧如眉眼眉一橫,目光狠狠剜了眼宮女,實在感覺這時候被這麼個不開眼的丫頭撞上實在晦氣,她嘖了下舌,又狠狠瞪了宮女一眼,「怎麼著,難不能你是故意擺出這幅樣子給我看的嗎?」
「不,不,不,是顧姑娘恕罪!顧姑娘恕罪!」宮女大驚失色,身上哆嗦的可見布衣輕顫。
顧如眉恍一拳打在棉花上,罵著也沒意思,而且照這樣下去,別再生生嚇死個丫頭,那豈不是更加晦氣,遂冷冷抿唇擺擺手,「下去!下去!真是木訥愚笨!」
宮女磕巴的怔愣看著顧如眉,面色旋即一鬆,輕應點頭如搗蒜般,「是,是,多謝顧姑娘開恩。」
宮女用袖口擦拭了下額角,緊忙轉身,而後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掉落的東西,準備離開。
顧如眉順著宮女蹲著背影低眉,瞧著大小兩瓶的瓷瓶跌落在地上,眉尖動了動,隨意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宮女一驚,戰戰兢兢的回答:「回顧姑娘,這是林姑娘受傷的藥。」
「是林碧漠?她怎麼受傷了?」顧如眉目光留在白色瓷瓶上打轉,暗道道,難怪這幾日沒有看見林碧漠在她身邊晃悠。
「呃……是,林姑娘手脫臼了。」
顧如眉一眼就瞧出了宮女的閃爍其詞,心中生氣一陣不悅,狠狠瞪了一眼,開口怒道:「是不是我不開口罵你,你就覺得我好欺負?我問你林姑娘怎麼受傷了,這你也不知道說了嗎?」
「是,是,是被阿慕姑娘所弄傷,當時林姑娘出言辱罵阿慕阿慕姑娘,兩人起了爭執這才——」
話沒說完,因著那關鍵二字,顧如眉便突然一句打斷。
「呸!又是阿慕這個賤丫頭!我的人她也敢動,還真以為伺候了皇上就是皇后了嗎?!」顧如眉一聽是阿慕所為,便已是破口大罵,直接忽略是林姑娘出言辱罵阿慕姑娘在先這句話,一張俏臉青白交加,怒轉偏頭,對著一旁的宮女道,「你!還不趕緊帶我去看看林碧漠。」
宮女被顧如眉咬牙切齒的狠戾樣嚇得兩股發軟,忙低頭緊咬唇瓣,緊了緊籠住手中的藥瓶,慌亂點頭應下。
顧如眉冷冷哼了一聲,遂一甩清袖,隨之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