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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章 屬於伊羽恆的悲涼 文 / 南曉

    李公公又要出聲阻攔,慕瑤卻不給李公公這個機會,一把上前打斷李公公的張口欲言,面色大喜道:「皇上,阿慕的院子就在前面不遠處,您拐彎便到了。」

    「嗯。」沉悶的聲音應和而出。

    御輦迅速在分叉的道上拐彎往前而去,留著李公公在原地咬牙切齒,心中無比埋怨起慕瑤這個小賤人!而後有快速感歎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若是顧丞相知曉了,怕是許諾下來的半生無憂榮華富貴一場空,這條老命也搭進去了。

    咬咬牙,立馬快步跟了上去,今夜定是要派人好好看著起整個儲秀宮!容不得一絲馬虎!

    沿著路的箭頭,暗影交錯,銀光碎灑落下明暗剪影,明亮的屋中,火燭燃放,早春在院中等著慕瑤的好消息,雖然皇上病重,但若是能得到皇上的青睞,起碼就能在這宮裡多一分立足機會!

    思及此,早春身子不由晃動,手中提一盞

    燈籠往漆黑的院外方向探了探,一陣腳步聲快速進入院子,早春身子一怔,瞳孔倏然睜大,手中的燈籠在空中晃了晃,大驚失色!

    她一直知道慕瑤與其他秀女並不一樣,卻想不到慕瑤竟然這般單色過人!竟然連著皇上也帶了回院,驚訝之餘不免心上又湧起一陣欣喜,還好她沒有跟錯人,否則就算跟了有後台似顧如眉那樣的主子,也討不得任何好。

    提著燈籠快速疾奔過來,躬身行禮:「參見皇上。」

    御輦中卻沒有人出聲,早春的話乾澀迴盪在空中。

    「你還杵在這做什麼?沒看見皇上已經疲乏了嗎?」站在御輦旁的慕瑤快速走出來,呵斥著解圍道。

    早春立馬應聲,領著幾人往慕瑤房間方向走去。

    院中其他房間裡住著的秀女偷偷打開房門一隅,窺探著暗黑的院中皇上等人的一舉一動,即使隔著沉沉黑霧,依舊也阻擋不了她們目光中的艷羨和灼熱,恨不得就此拔下眼睛黏上去。

    伊羽恆被人扶著放在了原本屬於慕瑤睡覺的床上,一行人七七七八八站在屋子裡,顯得屋內格外狹窄逼仄,伊羽恆躺在床上艱難的睜開了眼,轉頭看著屋中滿滿的人,細長的眉眼閃過一絲不悅,斷斷續續沉聲吩咐著:「你們……你們全部給朕下去,這裡有她伺候就夠了。」

    「是。」

    「李公公你也下去。」

    「……是。」

    「吱呀」房屋門被合上,瞬間擁擠的屋子只剩下了兩人。

    慕瑤聽著門外漸遠的腳步聲,才上前幾步坐在一旁的長凳上,目光裡饒有興味的看著床上躺著的伊羽恆,指尖挑著鬢角的碎發把玩著,噙著一抹笑率先開口,先發制人道:「皇上為何要裝病。」

    伊羽恆輕轉了轉頭,細長的眉眼落在了慕瑤的臉上,緊緊盯著,猶如一道鐵鉤,危險銳利:「你——真像一個人。」

    「怎麼說?皇上有什麼故人嗎?」慕瑤聞言,收攏臉上的笑意。

    「不算故人,只是一個奴才。」伊羽恆淡漠道:「不過倒是一個唯一讓朕覺得真實的奴才,不過最後在朕認為真實的背後,原來也是源自於欺騙。」

    言罷,眸光中的陰沉蒙上了一層霧靄,彷彿瞬間就變得陰氣沉沉,就好像當真是被那件事受了不小的打擊。

    慕瑤撇撇嘴,不用猜也料中這個騙子就是自己了。不過慕瑤萬萬沒想到伊羽恆倒是對自己還挺上心!垂眸,轉念又道,上心也沒用,她不可能一直去當個太監玩,嘴上淡淡出聲:「既然這人如此欺騙皇上,皇上就應該忘記,或者皇上應該想想為什麼你會被人欺騙?」

    此刻的伊羽恆雖然目光如炬,幽黑的目光裡有著層層纏繞的霧色迷茫,此時的伊羽恆呈現出與目光森冷完全不符合的氣勢,淡淡憂愁籠罩著他,緊緊抿著唇瓣,驀然沉默不語。

    慕瑤被這目光纏繞怔怔,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高高在上的伊羽恆,面上出現這種脆弱的表情,他可是被顧平志算計,導致整個南華江山可能拱手讓人,都看不見他傷心絕望的人,怎麼此時卻因為她的欺騙露出傷心絕望的眸色!

    「皇上,你——」

    「皇上?哼?我才不稀罕這個稱號。」伊羽恆煩悶出聲打斷慕瑤的話,口中的「朕」也直接換做了「我」字。

    慕瑤噤聲,等著伊羽恆說開口。

    「人前看著我光鮮,其實我小時候的存在不過就是被太后打罷了,她藉著自己發瘋打傷我,等著先帝來宮殿,好見上先帝一面,先帝罵她心思歹毒揚言要帶我離開,我滿懷憧憬,以為先帝能夠救我脫離苦海,然,呵呵……我卻依舊沒有離開太后,我依舊被打傷,依舊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爭吵,重複著到我漸漸被忽略、無視到麻木。」伊羽恆四肢躺平,回憶著:「你看我從小就被先帝欺騙,他一直在我面前放著一個餅,說好等著我去吃,結果我看著看著才知道,那個餅不過是畫出來的,哄我開心呢。」

    空蕩的房間裡,只有伊羽恆淡漠的說話聲,飄飄渺渺,鑽以愁墜入在氣息,讓人莫名壓抑難受。

    伊羽恆濃墨深黑的眸光微垂,映照著屋內的燭火,眼角似乎沁出一絲微弱的晶亮,纖長的眼睫在眼臉處投下寂寞的剪影。

    慕瑤不由一怔,眸光閃爍不定,她從婦人口中聽聞伊羽恆的生世並未覺得有太多感觸,如今從伊羽恆落寞的神色、語氣聽著相同版本的故事,莫名歎息,有著這樣不負責任的父皇母后,他一定很痛苦吧!

    他得到這整個南華又有什麼用?怕是這南華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

    然,既然伊羽恆明顯不喜歡別人欺騙他,那顧平志所做的一切,他是真的被蒙在鼓裡?慕瑤不經意出聲道。「那皇上為什麼這麼相信顧丞相,難道他就不會騙你?」

    伊羽恆卻扔了一個白癡的眼神給慕瑤,繼續說道:「等著登上皇位,太后卻染上藥癮,明明知道那藥癮烈性大,她也瞞著所有人背地裡偷偷吃,是顧平志一心幫我,徹查道是太后身邊的親信所為,為了杜絕後患,顧平志還特意提醒我封鎖了宮殿下了殺令,後來我滿以為少了先帝太后,沒有其他皇嗣虎視眈眈,能夠高枕無憂,卻想不到我突患大病,面容全毀,被人身後嘲諷,整個人生喪失了所有的希望,也是顧平志安慰我,提醒我找尋病痛來源,我相信他,所以後來讓他做了丞相,甚至給了他一個比當丞相還要大的權利,他也盡心盡力幫我做事……」

    慕瑤越聽心下越心慌,顧平志這哪是幫伊羽恆!分明是在變相的捧殺!

    幽黑的眸中猝然升起一股無名之火,興許是伊羽恆在危難時,遇到了顧平志這最後一根救命草,所以才這般盲目相信,然,伊羽恆殊不知,這顧平志可不是什麼救命草,他根本就是長在深淵下的一顆毒草!

    思及此,慕瑤扯唇不耐一把打斷伊羽恆的話:「皇上!彼丞相做的這些你這很覺得他是為了你好?或許,你從未瞭解過他真實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什麼意思?」伊羽恆語氣一凝。

    冷然的語氣,讓房內氣氛變得有些肅然。

    慕瑤卻依舊只是扯唇笑,目光深邃裡盡數戲謔,別人怕伊羽恆她可不怕,現下也是兩人難得獨處的時機,若是不點醒伊羽恆這榆木腦袋,真真是看不清顧平志人皮外衣下的豺狼本質了。

    慕瑤倨傲的揚起下頜,輕哼,端莊嫻熟的模樣一掃而光,三兩下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呵呵,我的意思皇上還不明白嗎?皇上你憑什麼認為人家無緣無故一心為你?你有什麼值得別人相助,就憑你是皇帝?那若真是因為你是皇帝這個身份,你就更應該小心了——」

    語未完,慕瑤耳尖微動,深色的瞳孔銳利緊縮,整張臉神色驀然一變,腳步聲?有人在監視他們!

    伊羽恆怔愣,震怒的眸子裡流露出一絲狐疑:「你——」

    僵冷的空氣中,只餘下伊羽恆脫聲而出,頓又驀然消散的音。

    順著慕瑤抬著的指尖望去,緊閉的房門外是一片霧濃模糊的夜色,清冷玉白的月光混著廊外的昏黃的宮燈,投射在素白的窗紙上,隱約能從看出兩道影子,隨著夜間襲來的風,帶動院中婆娑疏影,恍惚朦朧。

    慕瑤冷眼瞧著門外的躲藏著的身影,冷笑不已,轉頭望著伊羽恆,無聲說著最後的忠告:「皇上你自己認真想想吧。」

    門外,一陣黑影晃動。

    像是回應著慕瑤的譏笑,在伊羽恆壓抑沉默的憤怒中,門被輕輕敲響,小李公公顫顫巍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皇上?阿慕姑娘?夜深了,皇上龍體不適應當早些回養心殿歇息才是。」

    慕瑤眼底的笑意越發璀璨,皇上你龍體不適,就連小太監也能隨意左右你的命令了。

    此時,伊羽恆面色雖被臉上的黑紗罩布遮擋,然,渾身氣息儼然掩蓋不住此時心底的陰霾。

    半響。

    他才虛弱的抬手指著門方向,毫無波瀾的吩咐道:「朕疲乏了,今夜便留宿儲秀宮。」

    聲音不大,語勢沉悶,不可拒絕。

    小李公公在門外的身影,搖曳晃動,隔著門依然聽見虛應下的顫:「是,皇上……留宿儲秀宮。」

    聞言,慕瑤一陣錯愕,怔愣住的臉色有些反應不過來,直直望著伊羽恆,唇瓣動了動,難得一陣無語,許久,才找回聲音一般出聲道:「你準備不會養心殿?你睡在我床上,那我睡在哪兒去?

    伊羽恆輕咳了咳,用黝黑如黑曜石的眼珠上下掃視著慕瑤,淡淡道:「你可以打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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