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冷冷俯視著她那雙還是一頭霧水的雙眸,狠狠說道:「慕瑤,你和本王出來可是辦正事,誰許你在外紅杏出牆的!」
慕瑤雙目一瞪,霎時覺得好笑:「妾身怎就紅杏出牆了,如若不是我,你能擒住你的好弟弟嗎?仁慈善良的好皇兄。」
一語落,南逸驍確實有些語塞,半天沒吐出一個字,而後索性壓低聲音道:「以後不——」
然,沒等南逸驍將這句話說完,他好像突然從慕瑤身後的窗旁看到了一些什麼詭異的東西。
慕瑤也因為他倏而的失語有些疑惑,遂與他一同轉身看去,只見其眸子一縮,臉色漸漸多了些凝重……
窗旁下是通往入城的大道,一條長龍般的十里長隊晃晃悠悠的走著,最前方有一行人拿著「嗤啦」明亮的火把在手探路。
已經漸暗的天色帶著薄暮的昏黃,憑白添上幾分森然。
明明入夜時分,路上的行人卻彷彿沒有感覺,一同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暗黑的夜遮住了他們的面容,卻遮不住他們眸色間的空洞。
慕瑤狐疑不語,定定的看著,眼神中同樣帶著幽森的凝重。
真有意思,這宜陽城可是越來越奇怪了呢。
南逸驍倏而收回目光,斂了聲音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慕瑤擰眉亦是點頭應道,頷首道:「我們跟上去看看。」
旋即下了樓,樓下客棧掌櫃不知去了哪,只留下之前那模樣溫婉的小婉姑娘。
小婉細細瞧著南逸驍,不自覺的勾唇輕笑,招呼道:「這麼晚了,公子這是準備出去?」
南逸驍抿唇淡笑,琉璃色的目光轉看著一旁似笑非笑的慕瑤:「我家娘子鬧騰的緊,想去外面走走,看看風土人情。」
慕瑤笑著的臉僵硬了下,而後笑靨如花:「是啊,想四處看看。」
小婉的笑容同樣僵硬,上下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慕瑤,而後歪頭羨慕讚道:「公子對你娘子可真好,你往東邊走,有處冷泉,泉水清冽,在我們宜陽城傳說冷泉是天上王母娘娘簪發的碧玉簪子掉落凡塵,幻化成泉水,泉水佔了仙氣,喝下泉中的水定能心想事成。」
兩人告謝,一道出了東來客棧。
慕瑤感受著備受灼人的目光,冷冷瞪了一眼南逸驍,砸吧著嘴巴,真是風流,一來這東來客棧便把這掌櫃的女兒小婉姑娘給勾搭上手了。隨後分析道:「我們先往東邊走,之後改道跟上去。」
為掩人耳目,兩人從東邊方向走去,沿著此起彼伏的沙丘繞到星火圍繞的地方,順著擁擠的人群,鑽進,暗黑的夜色裡,兩人瞬間成了其中普通的一員。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大家的表情映著微醺的火光,帶著麻木的猙獰,他們的臉孔毫無朝氣,同樣有著陰沉的死氣,枯黃蠟色的衰敗容顏,夾雜著令人驚恐地怖意。
圍團而站,中心處是一個巨大的祭台,數百根蠟燭沿著祭台邊緣點燃著,中心處被挖空放著疊架而上用來辟邪的荔枝樹枝,夜晚的大漠溫度偏低,帶著淡淡冷意的風吹著火燭搖曳動盪。
另一端的祭台角落裡走上一道身影,佝僂蹣跚的身形,像是彎曲的蛇,緩慢地爬著,臉上燭光斑斑帶著幽深的昏黃,那張滿是褶子的臉上和下垂的眼透著若有若無的死氣,泛著紫色的唇啞然開口:「又到了祭祀之日了,首先我們要感謝萬能的「嘎林」神賜予我們永恆的力量。」
他的話音蒼老而陰冷,像是淬了毒氣一般絲絲繞繞鑽入人的耳中。
慕瑤聽著,全身起了一地的雞皮疙瘩,這個人竟然是東來客棧的掌櫃!
實在忍不住好奇,回神,看向一旁的南逸驍,南逸驍則是眸色平靜的關注著祭台的動作,似是察覺到慕瑤的目光,遂轉頭看過來:「是不是覺得我在這群人中,格外的俊朗如玉。」
慕瑤輕笑,目光流轉,強壓下被南逸驍引起的翻湧吐意,問道:「這「嘎林」神是什麼神?」
南逸驍輕輕靠近少許:「是天神,在大漠一帶,他們信奉天神主宰一切,所得的一切都是天神所賜予。」
慕瑤頷首,她聽說過少數民族有著各自的信仰,以各種不同的形態出現在民族之間,並且是不容任何侵犯的存在。
失神間,南逸驍已經輕而快的拽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向他一邊,慕瑤快速反應過來,以手為支撐點抵在南逸驍的胸前,慕瑤抬首,看向南逸驍,立馬跟著他站好。
慕瑤掙了掙,讓南逸驍有些不滿,大手有意無意的捏了捏慕瑤的白嫩柔滑的手心,惹來慕瑤眸光微瞇。
慕瑤微微低垂下頭,趁著不注意時勾唇一笑,支撐在南逸驍胸前的手也捏了捏,立馬傳來南逸驍失控的悶哼聲。
南逸驍冷冷的瞧了一眼慕瑤。
慕瑤呵呵,璀璨一笑。
原本擁擠的人群已分列整隊,錯落有致的站好,齊齊彎身蹲下身子,右手握拳放在左肩上:「天神永在,佑我宜陽。」
「天神永在,佑我宜陽。」
「天神的子民們,讓我們用神聖的血獻給我們的天神吧——」
一片吆喝聲頓起,慕瑤從南逸驍的身後看過去,能看見火光聚集的祭台上被捆綁著一個人上前,明亮的火光中,慕瑤能看清楚是個容顏可怖的人,赤膊著的上身乾枯,能清晰的看見身上各處的經脈暴突,最主要的是他的臉。
他的眼睛被黑色的布遮住,餘下的兩頰肌膚被硬生生的挖空了兩塊,裡面的白骨和牙齒,他像是脫水沒了生命的傀儡,被人一步一步帶著走向正中間,安放在了堆滿荔枝樹枝的架上。
慕瑤想不到祭祀居然用的是活人祭祀,而周圍的人卻彷彿已經習以為常,瞬間,竄天的火光燃起,紅火之色把他們無神的目光照得譎異非凡。
身邊的人群也稍微動了動,陌生低啞的對話聲傳進兩人的耳朵:「應該要發藥了吧。」
「當然,天神定會佑他子民同在。」
站起身,南逸驍和慕瑤相視,似乎絕大數人對於發藥特別激動,原本一直森然可怖的臉上帶著桀桀笑意,一個接著一個的去東來客棧的掌櫃手裡取藥。
詭異的祭祀到底有著怎樣的陰謀?
為什麼眾人對於發藥能如此的高興?
兩人初到宜陽,這一樁樁迷霧般的事情接踵而來,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祭祀結束,兩人隨著眾人紛紛往回走。
……
等著慕瑤與南逸驍從祭祀的地方回來,房間裡的南逸寧正好醒來,看著兩人這般時候回來,有些不滿:「你們去哪了?想要餓死我嗎?」
南逸寧雖然睡了一覺,可是全身還是酸軟無力,想著自己的內力居然在慕瑤面前完全使不出,只能任人宰割就不舒服。
南逸驍挑眉,緩緩說道:「哦,我們在外面吃了些東西,不過忘記給你帶了。」
南逸寧氣憤的瞪著南逸驍,本想瞪視慕瑤,只是轉念思及慕瑤身上的妖力,瑟縮了下,繼續怒目南逸驍:「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等我恢復自由了我一定不會讓你這張與我一模一樣的臉存在世上!」
慕瑤揉了揉發漲的額跡,從袖子裡掏出一樣東西出來,笑得肆意:「給你,這是今上午吃剩下的桂花糕,味道不錯,我可全給你了!」
南逸驍:「……」
南逸寧:「……」
此話一罷,兩個男人的臉色皆是一片無語。
慕瑤面色故作不捨,然,眉眼彎彎,心情格外舒暢。
南逸寧最後喪失國辱的選擇了吃完桂花糕。
慕瑤看著南逸寧吞下一大口茶水,這才頓時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哼哼唧唧的警告道:「我說在這宜陽城裡,你們可千萬別四處亂走。」
而後,帶著一絲森冷,繼續說道:「稍不注意惹了大麻煩,你們可就沒命活著出去了!」
……
入夜,慕瑤收拾好東西回房歇息。
迷迷糊糊半夜的時候,聽見了細碎的聲響,像是尖銳的指甲刮著木板,在安靜的深夜,格外扣緊人的思緒。
慕瑤眸光大睜,,敏捷的掀錦被翻身而起,俯趴在地板上,仔細聽著聲音辨別聲音具體的位置。
而後傳來一陣輕笑,聲音透著悠然清冷:「慕瑤,你這樣可真可愛。」
慕瑤順著聲音望過去,發現原本掛著山水畫的地方赫然露出一張精緻的臉,眉眼上揚一如既往的透著不羈,此時正含笑的看著趴伏在地上的自己。
慕瑤抿唇笑了笑,她倒是十分的怡然自得,沒有一絲被瞧見醜態的慌亂,斜斜抽出手臂,手肘撐地手掌托腮的回看著南逸驍,洋洋灑灑的問道:「五爺可是聽見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什麼東西會再半夜三更發出這樣奇怪的聲音,慕瑤看著露出一張臉的南逸驍,擰眉不語,並且——顯然不只是她一人聽見,情況實在是詭異的很。
南逸驍在慕瑤的房間裡四處看了看,眸光閃爍,面色凝重的出聲說道:「聽著你這邊有響動,無意間按到了機關,才發現這兩扇牆面相通,慕瑤你在這附近找找有沒有可以移動的機關,也試試。」
慕瑤依言起身,在山水畫附近的牆面上四處移動著,到了牆角與地面交匯的地方,慕瑤敲擊著發出「咚咚」的聲音,她止住四處遊蕩的手勢,反過來敲了敲另一塊牆面,發出「砰砰」的實心聲。
對著上方牆面另面的南逸驍輕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