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很大,彷彿走不完的樣子。樹木繁多,品種很雜。站在外面還真是看不出什麼來,孟鈴還以為這片叢林就這一類樹種呢。入了林子才發現這裡的博大,簡直看不到盡頭了。草木連在一起的感覺。眼前就是一棵奇怪的樹木,它長得像楓樹,但樹葉有10個三角形的瓣兒。楓葉呈淡紫色,葉脈卻是黃色的。看上去太異類了。樹冠很龐大,樹葉直接生長在枝幹上,根本找不到樹梢。樹幹有10厘米粗。枝幹的盡頭是一個尖尖的凸起,一個圓形的凸起,看上去就像結了一個肉瘤。真得很醜陋,主幹的上面印滿了很像眼睛的紋理,這些紋理左右旋轉向上蔓延。樣子與楊樹非常相似。而樹枝上卻不是楊樹葉子。
「這是楊樹?還是楓樹?」
巴迪的疑問,孟鈴短時間內是不會去關注的,她完全被樹叢的動靜所吸引。就在剛才還有動靜,現在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周圍太岑寂了。
巴迪用力撞了撞身邊的樹。從樹幹反彈給自己的力量上就能判斷出它們很健康,就像男兵一樣的強壯。打到樹上錚錚響。
「靠!這是樹嗎?」
「你覺得像什麼?」孟鈴轉過身子看著他。
「鐵,鐵樹。」
孟鈴一聽笑了。
「你笑什麼?」
「孟大小姐笑你少見多怪。」樹林裡傳來黑鷹的聲音。他還有點不服氣兒呢。
「這裡奇怪不是罕見的,你看看這些是什麼?」孟鈴指著自己腳邊的野花。應該是花,野花有20厘米高,接出的花朵有酒瓶蓋大小,很像太陽花。奇怪的是這些花朵呈暗黑色,並散發著一股雞蛋液的腥味,這味道讓她想起了醫療艙內液體的味道。
「喔塞!好難聞!」黑鷹用手扇呼著周圍的風,好把味道給趕到一邊去。「有個問題啊?」
「什麼?」巴迪和孟鈴同時看著黑鷹。
「自從走入林子,看見這麼多奇怪的花草樹木,怎麼連個蟲子都沒見到?這森林太詭秘了。」
孟鈴這才反應過來,「我們走了多遠了?」
「很長一段路了吧。指南針有嗎?」巴迪反覆摸兜兒。「應該有的,不會是爬豎井的時候掉了吧。孟鈴,這裡的景觀太相似了,我們已經迷路了。」
「那東西跑哪去了?」黑鷹也焦慮地向四周窺探。
「怎麼,你相信我了?」孟鈴試探性的問。
「我不得不相信,已經走入叢林了。」
「我們站在原地也是等死,黑鷹。我們必須找到出路才行。」看著巴迪還在翻兜找指南針,那樣子看起來很滑稽。「用我的吧。」女兵把自己的指南針找出來。令人失望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指南針根本不轉,像死了一樣。三人聚過來看。指南針裡的液體已經凝固了,像凍住的冰。
「怎麼不動啊?」
這幾乎是三人的共同問題。
「看看我們的手錶。」
結果還是一樣。
「這就是異度空間,總會有不為人知的地方。」
沒有歌聲,沒有鳥叫,沒有蟲鳴,沒有任何生機嗎?不可能,這些樹木不是生靈嗎?難道除了怪異的植物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指針融化了,你們來看!」孟鈴把二人招呼過來。指南針在手裡慢慢融化掉,就像冰棍一樣融化成液體從手心裡流掉。但女兵並沒有感到熱,真的像水一樣流掉了,感覺沒有任何的不快,這不是在做夢吧?周圍的環境並不熱啊!怎麼會——
巴迪和黑鷹也明顯感到手腕濕乎乎的,就像有條蛇從上面爬過去。巴迪暗叫一聲:「不妙!」
果然是同樣的遭遇,二人的手錶像指南針一樣融化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人匆忙地看了看手腕,上面沒有一點傷痕。手錶戴在腕子上融化掉卻沒有受傷,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啊?
「這兒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很不簡單呢。」孟鈴發現周圍更加安靜了,說話的聲音在不斷的徘徊著,打到樹上然後又傳回來。樹叢彷彿一個收音的喇叭,在不斷的吸取聲音然後再釋放出來。
「我們陷入**陣了,你倆看看周圍。景觀完全換了。」黑鷹開始注意到事情不妙了。
事實就像狙擊手講的那樣,真的是變化了。原來的楓樹和楊樹結合的樹種不見了,黑色的太陽花也不見了。周圍變成了一片草坪,黃色草葉的草坪。上面還沾滿了露珠,水從哪來?怎麼會有露珠,頂層的雲又厚重了好些,也低了好些。眼前充滿了黃色的霧氣,它像一道牆將三人阻隔開。它看上去濃滾滾的像狼煙一樣。肉眼可以看到的運動,耳邊卻聽不到聲音。難道異度空間的大地會自我移動,像地殼運動那樣嗎?運動的時候完全沒有感覺啊!一切都在悄然間進行。孟鈴試圖往兩邊看,發現也看不到盡頭。兩側的視線也被黃色的狼煙籠罩住,往身後看,身後的退路也完全不見了。也有狼煙,他們被狼煙阻隔在中間,能見度太差了。森林沒有了,樹也不見了。該發現的沒有發現,卻添加了新的麻煩。孟鈴不知道呆在原地將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我們完全迷路了。」孟鈴的聲音聽起來很淒涼,也很遠。
「你還堅信你看到的東西嗎?雪魔或者是人?」黑鷹再次提及這個問題。
「即使什麼也沒有,我們也要出去。不要在爭執這個問題了,好嗎?」女兵轉過頭狠狠地盯了狙擊手一眼。
「我們現在的處境就等於瞎子一樣。」
孟鈴繼續往前走。「你們兩個來吧。」她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你他媽的混蛋給我聽好了!有種就出來,我不怕你!你出來啊!縮頭烏龜!我看到你了!」女兵的聲音並不小但在如此空曠不知道多大的異度空間裡就削弱了很多。她想利用恐嚇的手法把對方逼出來。
聲音在不斷的迴旋,但沒有任何回應。死一般的寂靜彷彿把三個人的身體撕碎,對於人類來講,這裡的寂靜本身就是一種力量。或者說這裡的力量都是以潛移默化的形式運作的。
人類最大的障礙是找不到前進的道路,就像三人一樣,知道沒有結果,四面被霧氣時時刻刻的籠罩,連頭頂也是如此,他們在盲目的向前走,每走一步,四周的霧氣都在跟著他們移動。保持著300米的距離移動著,就像自動定位儀那樣。這些黃色的狼煙以它不為人察覺的速度徘徊。真的很可惡,陷入絕境在「貝雷帽」的歷史中並不是一次。而這回算是奇遇,如果隊長還活著,他也會為這裡感到驚歎不已,真的可以用這個詞語來形容。這是未知的世界——它完全是未知的。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長的路,周圍還是單調的景色,就像鬼打牆一樣,來回在原地轉圈。直到雙腿發麻,兩腳生疼也未曾見到從前的叢林。沒有人影,沒有雪魔,沒有聲音,沒有龐然大物。只有黃色的狼煙,黃色草葉,露水,還有灰暗的環境。
失去了時間的意義,也沒有白晝的區分。一切都是一個樣子。三個人真地走累了,黑鷹咒罵著異度空間的一切。如果它是一個人的話,他定會從頭數落到腳。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易怒,變得話多起來呢?
三人靠坐在一起,分別瞅著三個方向。還不是一樣。
「不如我們去睡覺,然後輪流值班。」
「黑鷹,你困了?」孟鈴問。
「我們走了很遠了,你沒覺得嗎?我累了。」黑鷹已經睏倦了,他微微閉上眼睛卻已睡意濃濃。鼾聲已經悄然接近二人耳朵。
「孟鈴,你也睡一下吧。我來值班。」巴迪把黑鷹放倒在地上,他睡得很香甜。
「你不困?」巴迪問女兵。
「陪我說說話吧。」孟鈴這樣坦然可是第一次,巴迪有點吃驚,他笑了笑要站起來呆會兒卻被女兵拽住。「就這樣背對背靠著吧,別站起來。」
「怎麼了?」巴迪問。他明顯感到女兵的身體向自己這邊靠近。他心中暗想:「這鬼地方連個靠的地方都沒有。」
孟鈴的話很久才傳過來。「我就想找個人說說話,這兒真的太折磨人了。」
「我們一定能出去的,我保證。」
「你為什麼討厭貝蒂這個名字呢?」
「因為我並不喜歡我的養父母,這是他們給我起的名字。這個名字讓我聯想到羔羊,我噁心。」
「看來你有很長的故事要跟我說啊?」
「因為你提問我才說的。」
「我不該問你的經歷,每個人在過去的時間裡都有過傷痛。想想在『貝雷帽』呆的幾年也很荒唐的。孟鈴,你為什麼來『貝雷帽』的?」
「我想是命中注定的吧。一步一步爬上來。那你呢?」
「我執行了一些任務幹得比較出色,就被頭兒給安排到『貝雷帽』,結果就幹上癮了。我真希望世界上的女人都能遠離戰火。」
「你還挺有思想的,如果提倡平等,就一個樣兒。」
巴迪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兩寸相片給孟鈴看。照片上是一個女人。看上去比較年輕。
「你的女朋友啊?你很愛她?」
「嗯,是的。現在已經不在了。」
「分手了?」
「不,是死了。」
「哦!對不起。」
「沒關係。該忘掉的就隨著時間磨滅了。人不該活在過去,應該找到自己的新愛。孟鈴,你就是我的新愛。我們處境很危險,所以我不得不說。」他看著女兵的眼睛,慢慢將臉貼近孟鈴,想去親吻她的唇。
女兵移開了臉,她輕微地笑了笑。「算了,我們還沒有脫離危險。」與此同時,她看到了巴迪臉上的尷尬。
「你——」他想說點什麼可又沒什麼可講的。
「巴迪——」她突然站起來,臉色居然有點紅暈,她想克制住這點情感,事實卻非如此。難道自己對巴迪真的萌生了感情?在來時的飛機上可完全不是現在的樣子。或許在科學大樓裡的相遇就擦出了火花。
「我來站崗吧,孟鈴。你去睡覺。我不會騷擾你的。」巴迪的話聽起來很堅強,感覺像在發誓。
女兵笑了,「在飛機裡的時候我以為你在搗蛋。看來是我錯怪你了。」
「去吧,我決對恪守誓言!」他舉起了雙手,向天發誓。
……
孟鈴很累了,她躺在了地上。沒有枕頭,沒有被子,沒有軟綿綿的床墊,可以說什麼也沒有了。
他看著女兵熟睡的面孔,雖然很憔悴,甚至有點蒼老,臉色鐵青,頭髮亂亂的擋住了雙眼。閉上的眼瞼還在微微顫動,好像有很多不松心的事情在心中蕩漾。巴迪抑制住心中的衝動,女兵的一舉一動在自己眼裡都很有吸引力,很想在她的臉上尋覓到一點點「慰藉」來填補心靈的「空虛」。真流氓!有時候他自己也作這樣罵自己,如果是平時他真的會做出什麼事情,可現在就在孟鈴面前,他不能這樣做,他知道那種「愛」太下三爛了。女人卻不能一概而論,尤其是孟鈴。他摸出最後一根香煙,將它點燃。隔著煙霧看那熟睡的身影。剩下的只能是「臆想」,他不知道這樣是否能讓孟鈴接受。
「孟鈴,你一定要活著。」
煙霧將雙眼熏得火辣辣的,而眼前的事物也在慢慢的變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