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李墨一直睡到中午才悠悠的醒過來。
醒來的第一眼,李墨就看到了自己那重新包紮成白饅頭一樣的兩根手指。
昨晚拚命解決掉那厲鬼死三八之後,在兩家父母的千恩萬謝之下夏胖子跟孫菲兩人扶著累的幾乎走不動路的李墨直接回家。
一到家孫菲就發揮了自己專業護士的技能,將李墨受傷的兩根指頭包成了白饅頭。
此刻看著眼前被包纏在一起的兩根手指,李墨微微搖頭。
隨即狠狠的伸了個懶腰,瞬間只覺得睡到自然醒是那麼美妙的一件事情。
只是當一打開房門看到客廳內的情況,李墨愜意的表情忽然一怔。
並不寬敞的客廳內此刻竟然坐滿了人。一個個坐在沙發上,卻都是心不在焉的朝著李墨的臥室看去。
「李大師,您醒了。」
杜小月的舅舅最先看到李墨,當即一臉激動的站起身來。
在杜小月舅舅之後,其他還坐著人也立即反應過來瞬間竟然全部站了起來。
「你們這是?」
被眼前這種陣仗弄得一愣,李墨不禁疑惑的開口問道,說話間目光卻是落在了當中面生的兩個人身上。
其餘人李墨昨天都見過,正是那兩個孩子的父母,此刻臉上滿滿的感激之色。眼前這兩個中年男女卻一臉的哀戚與悲痛。
「李大師昨晚捨命救下我們兩家孩子的性命,今天我們特意上門感謝李大師。」
仍舊是杜小月的舅舅開口,絲毫不敢小瞧李墨那幾乎可以做自己兒子的年紀,眼中有股十分真誠的感激。
「舉手之勞而已。」
李墨本能的謙虛了一句,只是當看到舉起的白饅頭時,頓時臉色有些訕訕。
這手舉得,成饅頭了呀。
「小月,你被那厲鬼上了身陰氣入體。等下我給你道祛邪符,應該能很快恢復過來。」
乾咳一聲,恰好瞥見站在一旁臉色仍舊有些發白的杜小月,李墨趕緊轉移話題說道。
這是被鬼物上身之後的後遺症。
三魂七魄受到了鬼物的衝擊,更沾染上了陰邪氣息。如果不及時解決不僅顯得精神萎靡,更會引起平日裡那些遊蕩的孤魂野鬼的注意。
「謝謝李大哥。」
杜小月發白的臉蛋上一陣欣喜,趕緊向著李墨道謝。
「這兩位是被那只厲鬼害死的孩子父母。」
杜小月的舅舅縱橫商場十幾年,察言觀色,這時覺察到李墨臉色訕訕也立即轉移了話題。伸手向著面有悲慼的那兩個中年男女一指,適時介紹起來,
「他們聽到您除了那厲鬼的消息,也是特意來感謝您的。」
看著面前這對中年父母,杜小月的舅舅心裡也是重重一歎,臉上突然就浮現出一絲難受。
如果不是小月恰好認識這麼一位大師,如果不是這位大師願意出手,恐怕自己兩家也會落個這樣的情景,白髮人送黑髮人。
差一點就要失去自己的孩子,因此對於這家父母此刻的心情,他能夠感同身受。
「謝謝大師。」
那兩個中年男女這時也上前幾步,向著李墨微微一鞠躬。
嘴裡張合間想要說些什麼,到最後卻只是吐出了這四個字。
中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萬事皆休,萬念俱灰,還有什麼可多說的呢。
今天他們來也只是想表示一下謝意,畢竟李墨也算為他們的兒子報仇了。
「哎!」
見到面前好像幾天之間就快速蒼老下去的這對中年父母,李墨心裡突然也覺得極不好受。可憐天下父母心!
只是人死不能復生,自己即使捉鬼降妖再厲害也沒有讓人重新活過來的能力,只能在心底極不好受的重重一歎。
「如果你們不介意,我這裡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你們見兒子最後一面。」
沉吟之中,李墨忽然出聲向著眼前這對悲傷中的父母柔聲說道。
「什麼?您、您說的是真的?」
輕輕的一句話落到這對父母耳裡,卻像驚雷一樣立即讓他們渾身一顫。繼而一臉驚喜的盯住李墨,激動的不敢去相信。
只拿眼神絲毫不敢眨一下的盯著李墨,透露出濃濃的希冀。
「幾天後在你們兒子的頭七之夜,在家裡擺上一件你們兒子生前最喜歡的東西,再準備好一根紅繩。然後你們抹上牛眼淚或者用柚子葉打開陰眼,等你們兒子的魂魄出現的時候用紅繩勾住你兒子的三魂七魄。」
李墨語氣微微一頓,接著繼續說道,
「如果想跟你們兒子最後再吃一頓飯,可以用芭蕉葉的汁液加進飯菜。」
「切記,十二點之前一定要鬆開紅繩讓你們兒子離開。要不然他就會錯過去地府報道投胎的機會,只能成為被欺負的孤魂野鬼。」
說到最後,李墨語氣驀地加重,鄭重提醒眼前這對父母。
「嗯嗯,多謝大師。」
這對父母仔細聽著李墨的吩咐,激動的連忙一陣點頭,原本有些灰暗的臉色此刻卻滿是振奮。
盡避,他們也清楚這只是見自己兒子最後一面。
「我可憐的孩子啊為什麼我們就沒有早一天遇到李大師。就一天的時間啊,一天的時間啊」
這時那孩子的母親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痛苦難過,突然就傷心的痛哭起來,臉上一下子淌下一行行的淚水。
這是一個驟然失去孩子的母親的淚水,一個母親撕心裂肺的哀嚎。
「抱歉。自從兒子去了之後,她整天就只待在兒子的房間裡死死抱著兒子生前還沒來得及洗的衣服痛哭,她說這上面有兒子的味道。」
那家父親連忙向著杜小月的舅舅兩家父母致歉,說著說著眼睛卻頓時泛紅起來,握緊的拳頭顯示出這個喪子的父親正拚命忍住心中那份痛苦。
男兒有淚不輕彈,而他落淚的身份是一個父親。
「還請節哀。」
杜小月的舅舅兩家人看著眼前一幕也是眼圈泛紅,知道那家母親口中的一天時間是什麼意思,卻沒有絲毫的怪罪。
僅僅是一天的時間,他們兩家的孩子被李墨救了下來,她卻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兒子。這撕心裂肺的哀嚎中有嫉妒,有悲傷。
「多謝李大師指點,我們不打擾大師了。」
這個父親咬牙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來,攙扶住身邊已經哭成淚人的妻子。再次向著眼前的李墨微微一躬,隨即向著房門位置走去。
屋內眾人看著這中年男人攙扶住妻子一步一步消失在視線當中,心裡突然間都是一陣的難受。
也許以後所有的歲月中,這具日益蒼老的身軀,都只能這樣互相攙扶互相慰藉的走下去。
直到,先走了一個,剩下痛苦的另一個。
「謝謝!李大師。」
正是因為幾近感同身受,這一刻兩家父母再次真誠的向李墨道謝。
「不用謝,可惜我救不得他們家兒子。」
李墨的心情很糟,不想說話。不僅是因為這對父母的傷心,更因為李墨突然就想到了自己。自己是個孤兒,不知道當初父母丟下自己的時候是否有這樣的傷心。
他們應該不會吧。
想起師傅說起在垃圾桶旁撿到自己的話,李墨忽然自嘲的一笑。
「小小薄禮,希望李大師能夠收下。」
陷入悲傷中的李墨被杜小月舅舅的聲音驚醒。
抬頭一看,只見一張銀行卡被雙手遞到自己眼前。
「只是一點心意,如果李大師不收下,我們心裡真的過意不去。」
又有一雙手遞到了眼前,手裡拿著用報紙包住的厚厚一疊,裡面包的數目應該不少。
「這不好吧?」
見此李墨眉頭微微一皺,趕緊出聲拒絕。
「救命之恩,李大師要是不收下我們兩家人心裡都會不安。」
兩家人真心實意的想要感謝李墨,根本不容李墨拒絕。盡避李墨不要,最後這一張卡一疊錢仍舊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
接下來的幾天,兩家人陸陸續續又來拜訪過幾次,仍舊帶了不少禮物。
第六天一大早,那個被厲鬼害死的孩子父母也再次登門,言稱昨晚兒子的頭七之夜一家最後團聚了一次,過得很開心,特意帶著禮物登門感謝李墨。
日子也就這樣一直過了十多天。
「李墨,問你個問題。」
這一天李墨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孫菲突然一屁股在李墨身邊坐下,眉飛色舞,
「兩隻小鳥分別站在零線跟火線上,本來他們相安無事。後來那只雄鳥親了雌鳥一下,二鳥卒。你知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嗎?」
李墨額頭上垂下一絲黑線,這妞最近是越來越無聊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秀恩愛死得快。」
孫菲絲毫不去看李墨的臉色,瓊鼻輕抽,柳眉掀動,俏臉上一股子的勁,
「鳥嘴的化學成分是磷灰石,而磷灰石是不導電的,但是兩隻鳥卻被電死了,你又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顯然,他們舌吻了!」
不給李墨作答的機會,孫菲快速的說出最後答案,然後拿眼斜瞄著李墨。
李墨額間垂下的黑線更加多了起來,看著坐在身邊的妞,忽然一聲冷笑,要給這妞算算賬,
「你最近活的很滋潤啊,人家送來的大半禮物都進你的庫房了。」
「沒意思,你都不笑。對了,你接下來準備幹嗎,總不能整個無所事事吧。」
孫菲一雙大眼睛心虛的眨動了幾下,熟練的轉換話題,一本正經的問起來。
「剛好,我最近有個想法。」
雖然知道孫菲是在轉移話題,李墨嘴角仍舊是緩緩露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