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大殿外流轉的靈氣忽然散亂起來,有什麼蠻橫的力量強闖進了大殿之中,無記蜷縮在了地上,緊閉著雙眼不斷顫抖。源塵雖然知道有外力侵入大殿,卻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外來氣息。靈氣聚集的結界動盪的更加厲害,入定中的無塵忽然驚道:「月魔血咒!快!以真元之力助他抵抗!」無塵凌空一指點在了無記的額前,靈光在無記週身設下了一道微弱的光幕。源塵緊跟著一指點在了無記背後,他只覺得有股陰冷而霸道的怪異力量包裹著無記,讓他的真力難以侵入。又是兩道靈光打在了無記身上,漠塵皺眉看著無記,忽然射出一道劍氣直撞向了無記。劍氣刺穿包裹在無記週身的那股陰寒之氣,沒入他體內,又瞬間爆發出來,將那層陰寒驅離了他週身。四位長老的真力也在此機會注入無記體內,驅散了他體內遍佈的陰寒之氣。
大殿外的靈氣再次彙集起來,外來的力量逐漸減弱直至消失。長老們收回功法,顧不得調息便忙碌起來,有的問漠塵怎麼回事,有的問無塵月魔血咒是什麼,還有的直接問無記他又招惹了些什麼樣的歪門邪道。無記的背後火辣辣的疼成一片,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又怎麼回答長老們的問題。無塵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無記,問道:「你是不是見過巫月門人?」無記搖頭道:「不知道。」無塵站起身,在本塵耳邊說了些什麼,再以一種同情的目光看了看無記,然後歎著氣走出了大殿。漠塵冷淡的瞥了一眼無記,也跟了出去,另外幾位長老前後出了門,只有本塵留在最後,先是搖頭歎息,然後向無記道:「隨我來吧。」
本塵帶著無記來到客房,交代了弟子們好生照看,臨走還特別叮囑要隨時注意他的動靜,及時給他療傷。弟子們領命,看著本塵離去的劍光,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個人不是掌門抓上山來的妖人嗎?為什麼還要照顧他?所謂的及時療傷又是什麼意思?這個人身上有傷?弟子們不清楚本塵話中的含義,無記也同樣有些弄不明白。那些長老看他的眼神絕對就像是在看一個垂死的人,突然一下對他這麼客氣,用意何在?漠塵在他腦海裡看到了些什麼?是不是他們已經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他到底是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妖人?巫月門又是什麼?無記拖著疲憊的身體倒在床上,背後太痛,只能趴著休息。這一覺睡的太死太沉,以至於屋中什麼時候進來了人他都不知道。
多憂站在門口,看著床上趴著的那個熟睡中的男人,或喜或憂。她輕輕的走近,生怕驚擾了他的美夢,默默凝望,心中一片平靜。多憂一路狂奔北上,卻在命運鬼使神差的安排下與纖塵相遇。在看到纖塵的那一瞬間,多憂幾乎將他當作了無記,可巧的是,這個神似無記的男人竟然也會認得她。纖塵問起她關於一把劍的事,她不知道,她問纖塵關於一個人的事,纖塵將她帶到了這片隱藏在山中的仙境。纖塵與另一些仙人將她帶到山林中的院落裡,指著一間致的小屋告訴她,她要找的人就在裡面。多憂想要推門,卻停下,不知該如何面對屋裡的人。她將他傷的那麼深,他是否還能夠原諒她?纖塵推開了門,屋內十分的安靜,無記趴在床上睡的正熟。多憂靜靜的走到他身邊,又靜靜的跪在了他床前,不奢望他的原諒,只盼就這樣一直的守在他身邊。
多憂看著無記的睡顏,夢中的他依然緊鎖著眉,長久以來他便一直是這樣的痛苦嗎?在他的夢中,會不會有她的影子?多憂抬起手,撩起他鬢角的亂髮,這樣俊秀的一張臉,卻為何會如此的蒼白?多憂回過頭,看著纖塵,顫抖著問道:「為什麼他會在這裡?你們到底將他怎麼了?」纖塵道:「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們以前合謀奪走了我派鎮壓在鎖妖塔的邪劍,留他在此不過是為了要回劍。那把劍乃不祥之物,一旦出世,天下必然大亂。」多憂冷哼了一聲,道:「怕是亂世在前,劍出在後。你們沒有能力擁有,便不允許任何人擁有了吧。」纖塵道:「信也罷不信也罷,待他醒來你便什麼都知道了。」多憂沒有接語,轉回頭繼續的看著無記,纖塵輕歎一聲,轉身邁出房門,直向天際而去。多憂趴在了床頭,凝視著無記,悠悠歎道:「這一次,再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了。」
纖塵的劍光落在了蜀山的經樓之外,樓門大開,把守的弟子是無塵的三弟子。行過見禮之後,那弟子告訴了纖塵他師父正在樓上。纖塵點點頭,踱入堆滿典籍的經樓之內。無塵本就是蜀山派管理典籍的長老,其學識的淵博程度,沒有人能夠精確的計量。他不是早已經把經樓內的藏書倒背如流了,又為何還要查閱典籍。纖塵帶著疑問上了樓,無塵正把自己埋在一堆發黃的古書中。纖塵走近,看了看書名,有千年前的咒術,千年前的門派,千年前的妖魔,千年前的神仙。纖塵問道:「你在找什麼?」無塵道:「巫月門。」纖塵問道:「那只是個傳說中的旁門,找它做什麼?」無塵繼續的翻書,說道:「那不是傳說。我已經查到了巫月門的創始人是一個叫常羲的女人。那女人自稱是月神,懂得不少天人之術,只是傳給信徒的只有符咒之術。他們的符術可召喚神獸供其差遣,而咒術則發展成了咒與蠱兩個分支。後來常羲無故失蹤,巫月門從雪山神域的範圍內南遷到了南疆,改名為水月,咒術逐漸失傳,蠱術又與南疆當地的草蟲之毒相結合成了現在南疆流傳的蠱毒之術。」無塵不知是從哪查到了這一大堆東西,一下子全都說給了纖塵。纖塵仍然覺得奇怪,問道:「即便巫月本為修真一脈,現在也與咱們沒有任何關係了。凡人的民族紛爭,不是我們能管的了的。」無塵抬起頭,正容道:「常羲失蹤時,留給了她的愛徒一面寶鏡,後那面寶鏡被用來鎮壓妖物,但一年多前卻被那個叫做無記的奪劍之人與他們的聖女一併取走。」
纖塵頓了頓,終於明白了無塵的意思,無記的目的並不在那把邪劍,一面神秘的寶鏡,一塊異寶的輕紗,還有一把無人駕馭的邪劍,這三樣寶物集合到一起會出現什麼樣的效果?無記與多憂的一起失憶與他們尋找寶物的目的有關嗎?纖塵忙問道:「你還查到些什麼?」無塵繼續埋下頭,說道:「吐蕃神域有個傳說,古人用四樣寶物封印了一個邪惡的靈魂,那四樣寶物正好是一面鏡子,一塊輕紗,一把劍以及一顆寶珠。」無塵稍微停了一下,又說道:「漠塵師兄曾經潛入無記的靈神,看到了他今生記憶的唯一一個片段。他和多憂一起在雪山上步行,不知是要做些什麼。」纖塵皺起眉,思索片刻,問道:「最近吐蕃神域可有什麼變動?中原大地可有什麼妖邪臨世?」無塵搖頭道:「沒有,所以我才要查找到底被封印的是什麼人。」纖塵道:「是什麼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蜀山的掌門真人下山思過,沒幾天又回來了,還帶回了那個攪的蜀山沒有半點安寧的女人。纖塵在經樓與無塵商討了不知些什麼,馬上就派人去給幾位長老帶話,蜀山上除了漠塵留守,其他四位長老一概與他一起去吐蕃神域。本塵來到無記門口,問門口把守的弟子道:「他的傷怎麼樣了?」弟子一愣,問道:「什麼傷?」本塵訓責道:「不是叫你們給他治傷了嗎?還不趕緊去拿些傷藥來。」弟子本塵動了氣,慌忙的答應著往藥房方向去了。本塵衝著那弟子離去的方向無奈的歎氣,推門進內。無記還在熟睡中,他也是太累了,這一睡就睡了一天多。多憂趴在無記的床邊,本已睡著,本塵的推門驚醒了她,連忙的問道:「做什麼?」本塵道:「把他叫醒,準備準備,我們要起程去神域了。」多憂站了起來,問道:「神域?那是什麼地方?」本塵看著多憂,說道:「是你們水月祖先居住的地方。」
多憂沒再說話,她需要時間來消化本塵告訴她的事情。水月族難道不是一直就在南疆的嗎?神域,難道水月還與神有什麼樣的關係?弟子端了藥膏上來,本塵向多憂道:「他背後有傷,這藥你拿去給他先敷上。等會我會再叫人多送點來,以後用得上的地方還多。」弟子將藥瓶交到多憂手上,然後跟著本塵一道出了門。多憂拿著藥瓶直發愣,本塵那些話她越想越不明白,為什麼說以後用的上的地方還多呢?多憂轉回身看著無記,他會這樣趴著睡覺的原因是因為他背後有傷?那是些什麼樣的傷啊。多憂緊張的扶起無記,解開了他的衣襟,衣衫還沒有褪下一半,多憂的淚便滴落下來。無記的背後橫七豎八佈滿了鞭笞的痕跡,本是光滑的肌膚此刻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這是誰幹的?是誰忍心向他下此毒手?心好痛,多憂顫抖的輕撫他的傷痕,恨不得代他去痛,代他去傷。淚滴落在了無記的背後,融進傷痕中,刺痛一片。無記驚醒過來,發現了自己正伏在一個女子柔軟芬芳的懷中,大驚之下,他掙扎著想要爬起,多憂卻抱住他,說道:「別動,你傷的很重。」
這聲音如此的耳熟,這氣息也如此的熟悉,無記停止了掙扎,抬起頭,多憂的淚眼映入眼簾,幾天不見,那個美麗典的女子竟憔悴了這麼多。痛,由心底而生,無記抬手擦淨她面上的淚水,歎道:「你瘦了。」多憂面上一紅,握住了他撫摩自己臉龐的手,本有千言萬語要講,在看到他背上那凌亂一片的傷痕後,多憂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是誰將你打成這樣?」無記奇道:「沒人打我,我背上怎麼了?」多憂一邊將滿是異香的雪白藥膏塗在無記的背後,一邊說道:「這明明是被抽出來的傷痕,怎會沒人打你?如果是那群臭道士,我絕饒不了他們。」無記搖頭道:「與他們無關,這事……唉……對了,你怎會在這裡?」多憂停了下來,直視無記的雙眼,炙熱的火焰自她眼中迸射出來,帶著無比的堅決:「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