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做了骨髓移植,但還是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是否出現排異性的狀況。
江曼妮恢復過來之後,也常常來看若凝,若凝很是感激,這一次多虧了她才死裡逃生,跟她更是親近起來。
「媽,為什麼不告訴姐姐呢?姐姐很喜歡你啊,我覺得她應該是可以接受你的。」蘇亦澄不懂母親現在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反正父親也已經知道這些事,曲濤和沈如蘭也都離世,跟她相認應該也不會再傷害到誰。
「我……這麼多年以後從來沒有盡到過母親的職責,有什麼臉面忽然去告訴她,我是她的母親。」江曼妮記憶回來之後,對若凝的愧疚與日俱增,在她還沒有滿月的時候,她就離開了她。
那個時候,若凝應該還是嗷嗷待哺,這麼多年以來都是沈如蘭盡著母親的職責,養育著若凝。
「媽,姐姐不會怪你的。」蘇亦澄握住江曼妮的手,柔聲道:「而且這一次是你捐了骨髓救了她,這不正表明了你們血脈相連嗎?連老天都給你這個機會補救了啊。」
江曼妮垂眸,沉思了一會兒,猶豫道:「那就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告訴她吧,現在先讓她安心養病。」
「這樣也好。」蘇亦澄淺笑了下。
一個月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一月末,眼看就臨近過年了。
任少琛幫若凝收拾好行李,正式出院,不知不覺地原來已經在醫院呆了三個多月了,在踏出醫院的那天,若凝覺得空氣都是新鮮的。
江曼妮也來看若凝出院,看著她漸漸地恢復氣色,滿心安慰。
若凝擁住江曼妮的身子,低聲在她耳邊道:「謝謝你,蘇阿姨。」
在這一個月裡,她們太常見面,關係變得親暱,連稱呼都改變了。
「阿凝,你要好好保重身體。」江曼妮輕拍了拍若凝的背,慈祥溫柔道。
「嗯,您也是。」若凝鬆開江曼妮的肩膀。
任少琛已經將車子開到她邊上,等待若凝上車。
若凝和江曼妮道別了一句,轉身上了車子。
蘇亦澄在一旁看得直著急,要張口叫住若凝,江曼妮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若凝已經跟任少琛上車,任少琛發動車子,若凝衝她們又揮了揮手,車子開進車道。
蘇亦澄擰眉,看著江曼妮,道:「不是說好,等姐姐病情穩定了告訴她的嗎?為什麼又不說了?」
江曼妮低頭,輕搖了搖道:「還是算了吧,阿凝,現在很幸福,何必讓她平添困擾呢,而且現在我們的關係不是很好嗎,這樣她也能比較自在的跟我相處吧。」
可能這是所謂的近鄉情更怯吧,越是熟稔了,越是害怕開口破壞了原有的關係。
「我們下午的飛機,就要回b市了,你真的不打算和姐姐說嗎?」蘇亦澄低歎了聲。
江曼妮目光看著若凝車子遠去的方向,又搖了搖頭。
蘇亦澄看著江曼妮不捨的目光,覺得母親可能是自己說會很難開口,不如她去跟若凝說。
亦澄這麼想著,中午他們回酒店收拾行李的時候,她就給若凝打了個電話。
若凝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正在給小久遠換尿布,小傢伙現在已經有點想翻身了,不過還翻不過來,特別好玩。
若凝匆匆忙忙接起電話,喊來正在做飯的任少琛先看著久遠。
「姐姐。」蘇亦澄特地走到了樓道裡打電話,怕被江曼妮看見了阻止。
「嗯?怎麼了?」若凝淺笑問。
「其實……」蘇亦澄忽然也覺得這事不是很好開口,可能對若凝來說這個消息會太突然,太刺激了,她頓了下,深吸了口氣,用比較委婉一點的方式,道:「其實你真的是我姐姐。」
若凝擰了擰眉,不太懂蘇亦澄的話,或者說她壓根沒往那方面想過。
「什麼意思啊?」若凝開口問蘇亦澄。
蘇亦澄正想說,江曼妮剛好出來找她,喊她的名字,她來不及跟若凝細說了,就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說完了,蘇亦澄掛了電話,出了樓道應和江曼妮。
若凝一頭霧水,很茫然,忽然聽到小久遠哭了,忙返回房中。由於生病的緣故,她照顧久遠的時間真的是屈指可數,驟然聽哭了,有些手忙腳亂。
任少琛有條不紊地泡了牛奶,試了試溫度,再給小傢伙喝。
若凝坐在旁邊扶著瓶身,任少琛返回廚房。
若凝看著小久遠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好像是帶笑看著她的,不禁會心一笑,整個人都覺得柔軟。
小久遠現在已經會自己抓著柄了,他似乎胃口很好,大口大口地吸吮著,沒一會兒就喝完了。
若凝輕撫著他的小胸脯,他打了個奶嗝,嘴邊溢出小奶泡來,若凝伸手用他繫在身上的圍兜給他擦了擦嘴巴。
「阿凝,出來吃飯了,先把久遠抱到嬰兒床裡吧。」任少琛開口對若凝說道。
若凝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把他放到了大床旁邊的嬰兒床裡,然後在出去吃飯。
剛才被小久遠這麼一折騰差點忘記了,這時坐下吃飯,便隨口跟任少琛說了一句。
任少琛蹙眉,道:「她真的這麼說?」
「嗯。」若凝點了點頭,心裡也有了疑慮,可是想想也不對。
「對了,上次崔老師給我們的鑰匙現在放哪裡了?」任少琛心思細一些,想起這事便開口對若凝問。
「應該還在行李袋裡吧。」若凝回答道。
任少琛夾了菜給若凝,道:「先吃飯,我們待會說。」
「嗯。」若凝低頭吃飯。
兩人吃完飯,任少琛打了電話給任爸任媽,讓他們過來照看一下小久遠,自己開車和若凝去曲家。
行車途中,若凝突然想起沈如蘭臨死的時候好像有話說到了一般,好事說說她生母什麼的,她怔愕了下。
車子到了曲家,若凝迫不及待地上樓,從櫃子裡拿出那個黑匣子,用崔老師給的那串鑰匙,一把把試過,終於打開了匣子,裡頭只有一個信封。
上面寫得是她的名字,頭尾也沒有落款。
「打開看看。」任少琛在一旁說道。
若凝手指微顫,彷彿身體有預感,在揭開這個信封的同時是在揭開一個大秘密。
若凝打開信封,將裡頭的信紙取出來,第一行寫著:阿凝,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怎麼當面跟你說,可能是我在害怕吧,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當你是親生的女兒,我沒有勇氣親口說出,所以就寫了這封信。
若凝接著往下看,下面的內容就是關於江曼妮和曲濤當年的往事,把裡頭的曲折都一一說明。
任少琛詫異了下,又覺得似乎是情理之中,因為若凝的骨髓型號特殊,比較難配比成功,連清瑩都沒辦法,偏偏那麼巧,趕過來的江曼妮卻可以,還是罕見地完全吻合。
若凝在震驚的同時繼續看著這封信,沈如蘭在最後一行又寫道:寫了那麼多,我又忽然害怕把它交到你手上了,我害怕原本屬於我的女兒被她人分去一半,也許這些事情應該如你父親所說的那樣塵封,但是我又覺得你有權利知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阿凝。」任少琛摟住若凝的肩膀,低喚了她一聲,道:「你打算怎麼辦?」
只見若凝看著這份信發怔,睫毛微微顫著。
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突然,太不可思議了,她從小就以為生母在生產她的時候難產離世,對於她來說,生母就是個陌生的人,她甚至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子。
曾經她也好奇過,被曲濤喝止搪塞之後,她也就不再問了。
久而久之,她就淡忘了,在她心裡,沈如蘭就是她的母親。
現在突然被告知她的生母還活著,而且她們還常見面,她還捐了骨髓給她,卻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是她的母親。
「阿凝?」任少琛見若凝出神,又喚了一句她,提醒道:「他們下午三點的飛機,就要回b市。」
若凝回神,看向任少琛,緊緊地咬住下唇。
「要去見她嗎?現在趕去機場,應該還能趕得上。」任少琛握緊若凝的手。
若凝低頭沉思,真的是太過突然,她一下子很難接受過來。
「再不去,他們可能就要走了。」任少琛覺得若凝的情況和他並不一樣,對於接受江曼妮這個母親,應該比他接受況明彥要來得容易。
她和江曼妮的關係那麼親密,那麼熟悉,就這一點跟他就有本質不同。
「阿凝?」任少琛又喚了她一聲。
若凝唇瓣微顫了下,輕吐出了一個字:「去。」
任少琛拉著若凝的手起來,兩人出了曲家,開車直奔機場。
時間已經兩點半了,到機場至少還要半個小時,稍微有點緊迫。
兩人到了機場直奔候機室,看了大屏幕上的班次,向登機口奔去。
若凝邊跑,邊看了眼機場裡的電子大鐘,時間已經三點了,他們到了飛往b市的登機口,環顧了一眼,並沒有看到江曼妮他們。
「可能已經走了。」任少琛有些惋惜,輕撫著若凝的背脊,讓她的喘息放緩下來,安慰道:「等年後,我們再去b市找她吧。」
若凝咬唇,有些懊惱自己剛才的遲疑猶豫,才讓時間耽誤了。
「阿凝?」江曼妮看到若凝的背影出現在機場,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輕喚了一聲。
若凝聽到江曼妮的聲音,立刻轉過身來,只見蘇家三人都還在這裡,她看著江曼妮,張了張嘴巴,想要發出個聲音,卻被哽在喉嚨裡。
江曼妮走向若凝,欣喜問道:「你來送我的嗎?」
「我……」若凝抿咬著唇,還是有點喊不出來。
任少琛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予她鼓勵,若凝深吸了口氣,腳步前驅了一步,張開手臂,抱住江曼妮,聲音發顫:「媽媽。」
江曼妮怔住了,眼淚瞬間就流出來,她緊緊反抱住若凝,淚不住地流,又哭又笑。
蘇國祥看了都有些動容,也許確實該讓她們相認的,都是些陳年往事了,過去了的就都過去吧,曲濤人也不在世了,他還有什麼放不下呢。
蘇亦澄掩唇,感動地有些想哭,過去抱住若凝和江曼妮,笑喊道:「姐姐,媽。」
任少琛站在一旁淺淺微笑,自從曲爸曲媽去世之後,若凝難免孤苦,現在多一個母親疼愛,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幾人還沉浸在觸動裡,機場的廣播就響起來了,班機延誤了十五分鐘,現在已經可以登機起飛。
剛剛相認,卻不得不又面臨分離。
若凝和江曼妮惜別,看著他們進了機場,直到聽到飛機起飛的轟隆聲,她才收回目光,看向任少琛。
任少琛緊握著她的手,微微笑道:「年後,我們去b市給他們拜年吧。」
若凝點了點頭,反握住任少琛的手。
兩人手緊緊地牽我著,並肩走出機場。
今天氣溫很低,太陽卻格外的耀眼溫暖,若凝抬手遮擋著陽光,看著飛遠的飛機,嘴角微微彎起。
任少琛側低著頭看她,陽光漏過指縫灑在她白皙的臉上,她嘴角的笑意如花朵一般迷人。
他忽然俯身,低頭噙住了她的唇瓣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