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若凝進了王醫生的會診室。
剛才王醫生叫護士來通知她的,她擔心是否和清瑩的身子有關,便立刻到了這裡。
「曲小姐,這件事我想我還是和你說一聲。」王醫生雙手交在雙上,看著若凝,嚴肅道:「你妹妹這次流產並非自然原因,我們從她血液裡化驗,她有服食過滑胎藥,當然這絕對不可能我們醫院所開的,我們醫院是不接受人流手術的。」
若凝聞言楞了一下,錯愕地說不出話來。
「從流產跡象來看,可能是昨天她消失的那段時間,外出服食了藥物。」王大夫鬆開手,低頭翻了一下手邊清瑩的並離開,再抬頭對若凝道:「對五個月的胎兒採用這樣的流產方式,危險是極大的,她命算是撿回來了,但是經過我們的檢查,她以後恐怕很再生育了。」
「她才二十一歲,怎麼會不能再生育!」若凝急問。
「我說得也不是絕對,只是對子宮的傷害太大,以後可能會造成習慣性流產。」王醫生輕歎一聲,對於現在女孩的不自愛,她也算是見多了,五個月的身孕,還狠心這樣墮胎的,她倒是也少見。
若凝垂下眸子,閉了閉眼睛,覺得頭暈,低聲對王醫生道了聲謝,撐著桌子起來。
晃悠地走回了清瑩的病房,清瑩此時靠躺著,眼眸看向窗外,正在發呆出神。
若凝走到她床邊,低頭看著這個自幼被疼寵長大的妹妹,不知道她何時已經那麼狠辣,對自己肚子都快成形的胎兒下得了這狠手。當初她確實想要勸過她拿掉孩子,可是世易時移,胎兒眼耳口鼻都長出來了,和之前的情況並不相同。
人心之變竟然那麼可怕,若凝簡直是不敢置信。
「清瑩,昨天你出醫院做了什麼?」若凝覺得自己開口的聲音都有些飄忽。
「你已經知道了,又何必來多此一問。」清瑩沒有轉眸看她,依舊對著窗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聲音很淡,沒什麼情緒起伏的樣子。
「曲清瑩,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對身體傷害很大?你要是出事了,讓媽怎麼辦?」若凝已經很克制自己了,問到最後一句,尾音還是不自覺上揚。
「媽不是還有你嘛,反正從小到大,她對你比我還親。」
「你說得這是什麼話!」若凝被氣得聲音發顫。
「好啦,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嘛。」清瑩終於回頭看了若凝一眼。
若凝看她的態度,竟然這樣完全不知悔改,還一派輕鬆,連教訓地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對清瑩甚至絕望了,這樣的算計,這樣的狠心,陌生得令人覺得可怕,這還是一個二十一歲女孩該有的嗎?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清瑩抬頭對著若凝問道。
「三天。」若凝再氣也要想辦法安置清瑩,小產出院也是要做月子的,身體才不會落下病根。
清瑩聞言,又轉頭看向窗外,不再和若凝搭話。
若凝看著她的側臉,想要問她今後有什麼打算,卻又有種無力感,覺得自己問了也是白問。曲清瑩的主意大的很,已經到了她這個做姐姐的,完全控制不住,教育不了的地步了。
由於提早開始休年假,若凝這幾天都在醫院裡陪著清瑩,而任少琛年終特別忙碌,偶爾會來看一下清瑩。
這天是清瑩要出院的日子,若凝從家裡帶來了燉湯給她,誰知進病房,護士已經在收拾病床了。她們告訴她,清瑩上午就自己辦了出院手續,早早就離開了。
「對了,曲小姐,你妹妹有封信讓我交給你。」護士忽然想起,將一張便簽紙,遞給若凝。
若凝接過,小小的便簽上,字不多,非常精簡,大意是她走了,不會讓母親擔心,也不必她這個姐姐操心,她會偶爾打電話回來報平安,讓他們都不必去找她,當她回來的時候,會讓他們看到一個全新的她。
「曲小姐,你沒事吧?」護士看若凝臉色不好,關心地問了一句,
若凝搖了搖頭,將手中這張紙捏緊,果然如她所想,清瑩根本不是她能駕馭管制得住的,把孩子墮掉的那時候,恐怕她就早有自己的打算了。
席允晟巡查病房,正好走到了這一區,順便就來看看若凝,見她臉色蒼白,便過去問:「阿凝,你怎麼了?」
「她走了。」
「誰走了?」席允晟看了眼床鋪,隨即猜測道:「你說清瑩?」
若凝點了點頭。
「你不必太擔心,她這麼大了,可以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席允晟也從王醫生那邊聽說來關於清瑩的事情,輕拍了拍若凝的肩膀,道:「管束也許不是最有效的方法,她在外面碰了灰,撞得頭破血流,吸取來的教訓也許才能讓她學乖。」
若凝抬眸看向席允晟,喃喃問:「真的嗎?」
「她是二十一歲,不是十二歲。」席允晟坦言:「性格、思想都早就成形了,你現在要管束其實也來不及了,磨練對她才是最有效的。」
若凝聞言,低垂下眸子,輕歎了一聲。席允晟向來說話比較客觀,也許真是她太深陷於姐姐這個身份了。其實曲清瑩不止是她的妹妹,也是獨立的個體,而且是一個成年的獨立個體。
「只要在危急的時候拉她一把,其他那些小傷小痛,你就讓她自己去經歷吧。」席允晟見若凝似乎有想開,便多勸了一句。
若凝點了點頭,吸了口氣,如今這種狀況,她也只能這樣了。
席允晟見她還是悶悶不樂,便低頭看了看她手中的餐盒,玩笑道:「我午餐還沒吃,這個能給我嗎?」
若凝看了眼餐盒,抬手將它遞給席允晟,淺笑了下道:「不介意的話,你就用吧。」
席允晟接過餐盒,笑了笑道:「那就謝謝了。」
「是我們這幾天太麻煩你了才對。」若凝客氣道。
「這就算謝禮了?」席允晟挑眉,笑道:「未免太便宜你了。」
「那你還想要怎麼樣?」若凝莞爾。
「至少……」席允晟拖長了音,話還沒說完,護士匆匆來叫他,有病人出了點問題,他只好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