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席允晟開了清瑩病房的門進來,他手裡拿著一條厚毯,走到若凝身邊,將毯子遞給若凝,道:「晚上你想留在這裡守夜的話,得答應我不要著涼。」
這區是不允許家屬留守的,是席允晟和值班護士打過招呼,才讓若凝可以留下的。
若凝接過毯子,放在沙發上,勉強地淺笑了下:「謝謝。」
席允晟抬手想要撫順若凝頭頂翹起的頭髮,才抬至空中,手臂就頓了下,克制地將其收回,對若凝說道:「你的頭髮翹起來了。」
若凝抬手,不太好意思地隨意扒拉了下。
席允晟彎了下嘴角,道:「那你休息吧,我去巡房。」
席允晟說完就走出病房,若凝想到那事,便追了出去,對席允晟道:「允晟,等一下。」
「怎麼了?」席允晟回頭看若凝,輕聲問道。
若凝快步上前,抿了抿唇,看著席允晟,忐忑問:「我和林未央像嗎?」
席允晟聽到這個問題,先是楞了一下,然後不解:「為什麼這麼問?」
「額,我是想知道我和林未央側影像嗎?」若凝沒有回答席允晟的問題,而是把自己的問題表述地更清楚一些。
席允晟歪著頭看著若凝的側影,擰眉認真道:「現在怎麼都不可能像吧。」
「什麼叫現在不可能像?」若凝蹙眉。
「冬天穿得多,都裹成個球了,哪裡看得出原來像不像。」席允晟玩笑道。
若凝想起顧辰東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是夏季,而且是在夜店那麼綵燈迷離的情況下。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席允晟見若凝一臉的凝重,便開口詢問了一句。
若凝搖了搖頭。
席允晟見她心不在焉,便道:「以前你留直髮的時候倒是有點像。」
若凝楞了一下,她的卷髮是兩年多年前才燙的,她和任少琛結婚,甚至更早之前,他們初夜上床,她都是直髮。
「你說真的?」若凝聲音有點乾澀。
「只有頭髮像啦,其他差別挺大的。」席允晟誠實道。
若凝低垂下眸子,手指微顫了下。是啊,她以前特意學過林未央留那樣的黑長直髮,以為能做林未央的影子住進任少琛的心裡,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這個想法傻。
可是任少琛究竟有沒有那麼一刻的錯覺,是將她當做了影子才娶的……
若凝不敢再細想了,可能一切是她看錯了顧辰東的眼神,也可能是顧辰東那天喝了點酒,看錯了她的背影。
「阿凝?」席允晟見若凝不說話,有些擔心地喚了她一聲。
若凝抬起頭,扯了下嘴角:「沒事了,你去巡房吧。」
「那你自己要注意一點。」席允晟手插口袋,囑咐了一聲,轉身離去。
若凝回到清瑩的病房,見清瑩還睡著,就走向了林未央的病房。
林未央的病房裡還亮著燈,她敲了下門,門被打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籠著若凝,若凝抬頭看去,竟然是簡鞍。
「簡,是誰啊?」林未央聲音微啞問道。
她的咽喉炎看來是還沒康復,若凝這麼想著,開口應了句:「林學姐。」
簡鞍退開了一步,讓若凝進到屋內。
「說過了,叫我名字就好,一直學姐學姐的,聽著挺彆扭。」林未央拍了拍床邊,示意若凝過去坐。
「是。」若凝走到她床邊,並未坐下,她走近之後,看到林未央的脖子楞了一下。
此刻的林未央並沒有像白天那樣脖子上戴著絲巾,她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一條蜿蜒曲折的疤痕,顏色有些黑紅,如蜈蚣一樣攀附在上面,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若凝震撼了許久沒回神,直到林未央叫她,她才緩過神,自知自己這樣很不禮貌,忙將眼神從她脖子上那條疤痕挪開。
挪開之後,卻又不自覺地撇向她。
她清楚記得林未央以前絕對沒有這條疤痕的,林未央的脖子像天鵝的項頸一樣美麗,白璧無瑕。
「對不起。」若凝為自己的失禮道歉,可道完歉之後,又覺得自己似乎不該道歉,這樣一道歉反而顯得同情。林未央一向是那麼驕傲的人,哪裡需要別人的同情。
「沒關係。」林未央彎起唇瓣,對一旁的簡鞍道:「簡,你先回去吧。」
簡鞍站著不動,林未央微瞇下眼睛,簡鞍收到她傳達的訊息,無奈只能轉身出了病房。
病房裡就只剩下若凝和林未央,林未央又拍了拍床邊,讓若凝坐下。
若凝不好在拒絕,坐到了林未央的床沿邊上。
林未央抬頭輕輕撫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傷疤,嘴角掛著淡淡的苦笑:「你想知道它是怎麼來的嗎?」
若凝看著那條長長的疤痕,那麼觸目驚心,那麼猙獰可怖,心臟收緊了一下。
林未央見若凝看著,指尖在疤痕上遊走了下,低聲道:「我用它換來了我的自由。」
若凝微蹙了下,不解林未央這話裡的意思。
「你知道我是怎麼樣才可以和那個男人離婚的麼?」林未央低垂下眸子,聲音陡然清冷:「就是因為這條疤。」
「為什麼?他對你不好嗎?」若凝不安地猜測。
「起初還算可以吧。」林未央輕歎,道:「我們結婚就搬到了國外,在那個陌生的地方,我的一切都要依仗那個男人,我後來才發現他有精神方面的問題。」
若凝詫異,吶吶道:「怎麼會?」
她一直以為林未央當初就是為了和這個男人結婚,才和任少琛分手的,怎麼會這樣?
「其實也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他的病是躁狂症,平時的時候與一般人並無兩樣。」林未央輕描淡寫地說。
「結婚之前都不知道嗎?」若凝忐忑問。
「他是家族為我選擇的夫婿,我無可反抗,知道與否又有什麼用呢。」林未央又苦笑了一下。
若凝楞了一下,她對於林未央和任少琛分手的細節並不是很清楚,一直以為林未央是找到了更好的男人,才始亂終棄。
「那這道疤,是他打的嗎?」若凝小心翼翼地問。她之前得過抑鬱症,對於精神方面的疾病,稍微有點瞭解,躁狂症的病人可能會有暴力傾向。
林未央聽若凝這麼問,嘴角彎起了個笑容,這個笑容沒有絲毫溫度:「不,這是我自己拿碎玻璃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