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若凝也沒有空餘的時間再多想,她投入了更加忙碌的工作,而任少琛的公司剛上市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
他們能見面的時間並不多,轉眼就到了十一月初。
沈如蘭的手術日期已經定下,她提前一天住進了醫院。
這天下午,若凝開車去了醫院,見曲濤在沈如蘭病房外頭,她快步走過去,道「怎麼不進去?」
曲濤回頭看了眼若凝,道:「我來複查的,順便過來看看,還是不進去了,以免影響她的情緒。」
沈如蘭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心情開闊放鬆,曲濤知道這一點,所以只在病房外面看看,二十幾年夫妻,她要經歷這麼大的手術,他自然也是擔心的。
「那我先進去了。」若凝看了曲濤一眼,繞過他,推開病房門走進去。
只見席允晟正在病房裡,給沈如蘭做例行檢查。
「我媽情況怎麼樣?」若凝放下手上的包,對席允晟問道。
席允晟收起聽筒,回頭對若凝道:「阿姨狀態不錯,手術排在明天三點,晚上吃清淡一點,之後就不能再進食了。」
「好,我知道了。」若凝坐到沈如蘭。
席允晟交代完事情,轉身出病房,沈如蘭看了眼病房門,道:「他在外面吧。」
「你看見爸了?」若凝順著她的目光而去。
「他剛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沈如蘭心如明鏡般。
「他怕進來影響你情緒。」若凝提起曲濤總是情緒複雜。
沈如蘭低歎了一聲,道:「其實活了這把年紀,還有什麼事情想不通的。」
沈如蘭近三個月來經歷了人生中那麼多波浪,有事情看開了些,也看淡了些。
「媽,不恨他了嗎?」
「半隻腳都是要進棺材的人了,還提什麼恨不恨。」沈如蘭柔和地笑了笑,釋然道。
若凝撫了撫沈如蘭鬢邊的白髮,低聲道:「媽,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傻丫頭。」沈如蘭笑了笑,眼角的細紋已經猶如刀刻一般深。
若凝見那細紋,心裡有些發酸,這短短幾個月內,沈如蘭操心的事情太多,比之前蒼老了許多。
「我手術的事情不要通知清瑩,她懷著孕跑來跑去也不方便。」沈如蘭想起這事,便和若凝一提。
若凝點了點頭,想起清瑩之前有出血的狀況,可能就是奔波的關係,現在她能在蘇家安心養著,不讓她們操心就算是幫忙了。
陪了沈如蘭一會兒,若凝打算去食堂買飯,才起身,任少琛就過來了,手裡還提著保溫袋。
任少琛打開保溫袋,將裡頭的飯菜拿出來,道:「我想今天應該只能吃些清淡的,還是在家裡做了帶過來比較好。」
「你工作這麼忙,還能想著這些事。」沈如蘭微笑了一下,對任少琛無一不滿意。
若凝抬眸看著他,也笑了笑。
他們陪著沈如蘭閒話談天,到晚上她要休息時,才起身離開。
任少琛牽著若凝的手,走在醫院靜溢的長廊裡,席允晟恰好剛要下班,出了辦公室的門,就見到了兩人。
他低頭看了眼他們相握的手,眸色暗淡了下,再抬起的時候,已經恢復正常模樣,對他們淡淡笑了下,打聲招呼。
若凝不太好意思地要將手從任少琛掌中抽出,任少琛反而握地更緊,若凝抬頭看了任少琛一眼,任少琛從容淡定地和席允晟打招呼。
「明天的手術就拜託你了。」任少琛客氣道。
這話裡隱含兩層,一在表明他和若凝還有沈如蘭才是一家人,二在表明席允晟對他們家而言只是醫生,是需要感謝和拜託的外人。就這樣一句,把親疏遠近表現的分外分明。
席允晟不笨,自然是聽得出任少琛話裡的意思,他只淡淡笑著點了點頭,他並不想讓若凝尷尬。
三人出了醫院,道別之後,背向而走,走出了幾步,席允晟回頭,看著任少琛和若凝並肩走的背影,若凝側抬著頭,不知和任少琛說著什麼,嘴角帶著笑意。
席允晟斂眸,回身離去。
次日是週五,若凝請了半天假,便來醫院陪沈如蘭手術。
雖然席允晟跟她解釋過手術的原理和難易度,她心裡難免還是緊張,畢竟關係到心臟都是大手術,而任何手術也都風險。
「沈阿姨的狀態很好,這對手術也是有幫助的,你放心吧。」席允晟拍了拍若凝的肩膀安撫道。
「嗯。」若凝緩和了緊張的情緒。
「我去準備手術了。」席允晟見任少琛來了,便對若凝說了句,轉身出了病房。
下午兩點三刻,沈如蘭便被推進了手術。
若凝和任少琛守在手術室,心臟支架手術最少也要兩個小時,這漫長的兩個小時對家人來說都是煎熬。
當時間超過席允晟和她說的手術完成預估時間時,若凝在長椅上便坐不住了,擰眉緊張道:「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這種手術偶爾是有延遲的,先不要胡思亂想。」任少琛開口安慰若凝。
話音未落,手術室內就有護士疾步出來,道:「病人大量出血,急需輸血,血庫裡o型不夠,你們誰是o型血?」
「怎麼會這樣?」若凝心急,但她卻是a型血,而任少琛則是ab型。
曲濤下了班,正好想過來看看沈如蘭的手術完成了沒,一來便聽到了沈如蘭手術危機的事,他快步走過去,道:「我是o型。」
若凝看向曲濤,護士聽他說完身體情況,符合抽血要求,就立即領著他去抽血,過了一會兒,護士拿著血包,快步進手術室。
若凝在手術室外守著,而任少琛去看看曲濤。
半個小時候,手術結束,席允晟出來,額頭都沁著細密的汗,若凝急問道:「手術怎麼樣子。」
席允晟摘下口罩,道:「手術成功,晚上麻醉褪了會清醒過來。」
若凝長長地舒了口氣,剛剛因為緊張加快的心跳慢慢平穩下來,接著跟去病房看沈如蘭。
曲濤抽完血,休息了一會兒,由任少琛扶著到了沈如蘭的病房。
「謝謝。」若凝對曲濤道。
他是她的親生父親,而她卻因為後母和他道謝,這樣的親疏遠近,讓曲濤突然檢討這些年對若凝來說,他是否太過苛刻。
「我先回去了。」曲濤看完沈如蘭,對若凝道了句,便轉身向病房外走。
若凝看著他的步履瞞珊,似乎還沒有緩過抽血的勁兒,她轉頭叫任少琛送他回去,任少琛點了點頭,跟著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