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超市,任少琛推著購物車,若凝走在前面選購,除了買菜之外,還要補充一些日用品。
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一起逛超市,在婚內時,頭三年兩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幾乎不再家裡開伙,日用品之類的,誰有時間誰去買,有時候曲媽還會來他們家裡幫忙收拾補給。後來若凝成了全職主婦,任少琛則更加忙碌,常常見不到人影,就更不可能像現在一樣悠閒逛超市了。
「差不多了。」若凝低頭在購物車裡點了點東西,開口道:「我們走吧。」
兩人並排走向結賬區,可能是週末的緣故,隊伍很長,若凝等得有些無聊,就轉頭看看櫃檯旁邊的貨架,她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銳利凶狠的眼睛,那人也恰巧看到若凝,連忙壓低帽簷,東西都不要了,疾步匆匆穿過人群。
「是他!」若凝驚愣了一秒,回神撥開人群,急忙追去。
任少琛剛掏出錢包要結賬,見若凝突然跑出去,下意識也要跟出去,被收銀員攔了一下,他匆忙買單,東西都顧上拿,立刻跟著跑出去。
超市人流實在太多,若凝也顧不了許多,橫衝直撞地追出超市,向那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男人追去。
若凝拚命地追趕,眼見快要被他甩掉了,於是,將高跟鞋脫掉,赤腳踩著地面,加快速度追去。
她一定沒有認錯!那雙眼睛!就是他!她絕對不能讓他跑掉!
若凝緊盯著那個背影,沒有注意到橫衝出來的自行車,差點撞著,驚魂未定之際,再抬頭看去,那人已經消失了蹤影。
若凝疾步再追,拐彎之後也沒有看到那人,她體力耗盡,坐靠在牆邊,臉埋於膝上,整個人都脫力的樣子。
任少琛追到若凝時,看到她就是這樣一副狼狽模樣,他走過去,蹲下身子,輕聲詢問:「怎麼搞成這樣?你剛剛在追誰?」
若凝抬起頭,眼眸裡有盈盈水汽,她的臉色發白,嘴唇微顫:「是他!兩年前就是那個人!我認得他的眼睛!」
在那個廢棄工廠裡發生的事,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她失去她的孩子,午夜夢迴之時,她都夢到這樣一雙眼睛凶狠地看著她,他穿著外殼堅硬地軍靴,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那一腳直接要了她孩子的命。
若凝在流產的憂鬱下,恍惚覺得那個綁匪會回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在做這樣的噩夢,他堅硬的鞋子還會再踢向她的肚子。那段時間,她每每醒來,手都是捂在肚子上的。
「你是說綁匪?」任少琛眉頭深蹙。
「對,那個人就是綁匪!」若凝身子忍不住顫動,她的情緒止不住激動起來。
任少琛將她身子擁過來,安撫地輕拍她的背脊,低沉的聲音柔和道:「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找到這個人。」
「是他殺了我們的孩子,是他。」若凝難以平靜下來,她沒想到兩年以後還會在這裡遇到這個人。
「我知道,我知道」任少琛低喃一般在她耳邊重複,平復著她的心緒。
若凝突然清醒過來似的,從任少琛懷中抬頭,猛地將他推開,害死的孩子除了那兩個綁匪,任少琛才是主因,如果他那時候放棄了競標,也許也許
若凝被自己的想法驚到,原來她潛意識裡一直將這件事怪責任少琛,她以為自己說不恨,是真的不恨,她一直給自己催眠,將這件事全盤推脫到綁匪身上,但她潛意識裡終究還是會怪責任少琛。
兩年地掩埋,她以為自己漸漸淡忘了,可在看到那個綁匪之後,那些事情就如洪水猛獸一般向她洶湧而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掙脫出枷鎖,直衝出來。
「阿凝。」任少琛見若凝有些不對勁兒,伸手想要撫摸她的臉。
若凝急速抬手啪地一聲,揮開了任少琛的手,她這麼做完全出於本能,在將他的手揮開之後,自己也楞了一下。
「阿凝,你怎麼了?」任少琛擔憂地看著她。
若凝站起身來,有些搖晃地返回去走,任少琛見她的腳**著,腳掌上已經有被細碎的石頭磨破皮的痕跡,他上前拉住她。
若凝甩手要掙脫他,任少琛強制將她抱緊懷裡,若凝手腳並用地要推開他,啞著聲喊著質問道:「都是你的錯!為什麼那時候你沒有答應他們!為什麼!為什麼不放棄競標!」
任少琛手臂有力地將她禁錮在懷中,聞言怔了一下,她把壓抑地話終於說出來了,原來她一直以為他沒有答應放棄。
「若凝!冷靜!」任少琛緊緊等圈著她的身子,將她的掙扎都化作烏有。
「我那時候答應了。」任少琛從來沒想過要在這件事上為自己辯駁,但卻沒想到會令她誤會那麼深。
在競標開始的前一刻,有人發了若凝被綁的照片,又打了匿名電話過來叫他放棄。他不否認他猶豫過,但他最終確實叫秘書不要遞交競標的計劃書,而他自己則去了警局報警,從照片裡找出蛛絲馬跡判斷地點,跟著警察一起去搜索。
只是他沒想到秘書沒有照他所說的做,那時候公司岌岌可危,那份計劃書是他們集體熬了許多個夜晚做出來的,秘書不甘心這樣放棄,所以最終還是遞交了。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對手以為他們出爾反爾,所以才讓綁匪虐打了若凝。如果當時不是帶著警察及時趕到,那一切就會更不堪設想。
「阿凝,相信我。」任少琛第一次將這件事的原委和若凝說開,他一直不辯駁是因為他自己也覺得錯確實在他,可沒想到會令他們之間產生那麼大嫌隙。
若凝喘著氣,聽著他把事情慢慢說完,掙扎的幅度漸漸小下來。
她只知道那時候她甦醒過來,聽到綁匪說她老公不聽話,她就一直以為對任少琛沒有答應放棄項目,以為他是害死孩子的元兇。
這一刻,她倒不知道該怪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