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含湮沒有說話,甩開釋小海的手,下到河堤,慢慢的往前走。釋小海也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背靠一盞路燈,霍含煙終於停下,坐在了旁邊的草地上,眼睛癡癡的看著前面的河水。釋小海挨著她的旁邊坐了下來,這才發現,她已淚流滿面!
「含煙,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地方讓你這麼恨我嗎?」釋小海看著她流淚的樣子,心中驚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小心的問著她。
霍含煙搖搖頭,輕聲歎道:「你怎麼會讓我恨你?我根本就不認識你,連恨你的資格都沒有!」
釋小海看著她美麗的容顏,精神有些恍惚,喃喃說道:「我們真的是不認識嗎?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們認識很久了!」
淚珠從霍含煙大而明亮的眼睛中簌簌而下,很快就連成了一線,而霍含煙的雙手也緊緊摀住了自己的雙眼,失聲痛哭!
「含煙!」釋小海慌了,想不到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竟然這樣讓她傷心到這種地步!看到霍含煙痛哭的樣子,釋小海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想掏紙巾幫她擦淚,自己身上連一張都沒有,那些都是夜語和萱萱才帶著的。用自己衣服吧,又顯得過於親暱,那樣讓霍含煙更加排斥他了!
好在霍含煙哭了一會,就停止了哭泣,用小手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對釋小海說道:「你說我像一個人,究竟像誰?」
釋小海脫口說道:「小草!他真的跟你很像,不光模樣差不多,而且他也會繞樹穿花步!含煙,你是不是還有個哥哥?」
霍含湮沒有回答他的話,卻反問道:「你很想念他嗎?」釋小海也看著面前的河水,歎了口氣說道:「非常想!從我回到洛城,就從沒有停止過尋找他!我的兄弟們搜遍了全城,卻依然找不到他的下落!」
霍含煙強笑了一下,說道:「或許他已經不在這裡了。」釋小海連忙搖頭說道:「不可能!我感覺的到,他就在這裡,而且離我很近,好像一直在默默的看著我,可是我卻找不到他!」
霍含煙咬了一下嘴唇,眼淚又奪眶而出,卻飛快的用手擦掉,對釋小海問道:「你為什麼要找他?」釋小海急道:「他是我兄弟!我唯一的兄弟!」
想了想這句話又有些不對,改口說道:「我的兄弟可能很多,但是不分彼此,親如一人的,只有他!」
霍含煙幽幽說道:「你真的只是把他當成兄弟?」釋小海一挺胸,大聲說道:「當然…」話說了一半,卻沒來由的感覺一陣心虛!
自己真的是拿小草當成兄弟嗎?兩天兩夜的生死與共,那種不離不棄的相守決心,真的是兄弟之間應該存在的嗎?
釋小海茫然的看著河面,喃喃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他,如果我能找到他,這一生一世,都不會讓他再離開我!」
霍含煙終於又哭了起來,瘦削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釋小海鼓起勇氣,扶住了她的雙臂,輕聲問道:「含煙,你知道他的下落,對嗎?」
霍含煙哭泣著搖頭,泣聲問道:「他值得你去找嗎?」釋小海珍重的點頭,一字一句的說道:「值得!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他!就算賠上我的命,我也要找到小草!」
霍含煙停止了哭泣,用手撩了一下自己耳旁的髮絲,看著釋小海問道:「真的?你真的可以為了他去死?」
釋小海突然在她的耳後發現了一處細小的黑影,正要細看,霍含煙突然站了起來,對他說道:「想知道他的下落,就跟我來吧!」說著往前猛跑幾步,縱身一跳,竟跳入河水之中!
釋小海傻了,瞬間反應過來,大叫一聲:「含煙!」衣服也來不及脫,也縱身跳了下去!
等落入冰涼的江水,釋小海才想起自己根本不會游泳!江水很深,釋小海一跳下去,就像石頭一樣往下沉去,心中一晃,一股澀腥的河水灌進了嘴裡!
難道今天就這樣糊里糊塗的淹死在這河水裡了嗎?釋小海可不想這麼稀里糊塗的死掉,乾脆放鬆了身體,不在掙扎,氣息也全屏住,任河水將自己吞沒。
過了一會,釋小海終於停止了下沉,隨著河水的浮力,慢慢的漂了上來,當鼻孔和嘴巴露出水面的剎那,釋小海沒有亂動,而是輕輕的張開嘴巴,慢慢的呼吸,然後再次讓自己沉了下去。
霍含煙還在水裡,他必須要找到她,救她上岸!夜晚的河中黑濛濛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霍含煙在哪裡?不會被水沖跑了吧?
這麼一著急,心裡又開始慌亂起來,被嗆了幾口水後心神一凝,終於平靜下來,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上浮。
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釋小海再次下沉,雙手在河水裡摸索著。突然,手中抓到了一縷水草一般的長絲,仔細一摸,那是女人的長髮!
釋小海心中一喜,剛想抱住她,那髮絲突然從手中下沉,緊接著,一隻小手墊在了他的腳底,而另一支手,卻扶住了他的小腿!
這個動作讓釋小海渾身僵住,隨著兩隻手的同時用力,釋小海向一枚炮彈一樣從水中騰躍出來,右腿接著那手擰轉的力道橫空一擺,金龍躍海!
「小草!」釋小海在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間大叫了一聲!至此,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第一眼看到霍含煙的時候,就感覺她很熟悉。為什麼霍含煙哭泣的時候,他會心疼。為什麼霍含煙的耳後,也有一處黑痣。為什麼霍含煙要跳入河中,再次托起他的身體,使出這招金龍躍海!
這一切問題,只有一個答案:霍含煙就是小草!就是那個在白頭莊附近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小啞巴!
我終於找到你了,小草!釋小海帶著狂喜的心情,跌入水中,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激動,平息自己的心境,被滔滔河水從口鼻中灌入,迅速的往下沉去!
釋小海腦中是平靜的,找到了小草,就算自己死了,也是值得的!所以他根本沒用力掙扎,雖然已經被河水灌的七葷八素,臉上卻始終帶著微笑。
釋小海的肚子裡已經灌滿了河水,身體不斷的往下沉去,小草是會水的,他並不擔心,自己若是被淹死,那就死吧!小草依然無恙,他已經能夠安心了!
一隻纖細的胳膊,挽住了他的臂膀,一具玲瓏的嬌軀,緊緊貼在了他的身上。冰涼的嘴唇湊了過來,堵住了他正在灌水的嘴,一股芳甜的氣息傳來,讓釋小海的意識也保留了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