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向珊不由自主伸出手,輕輕放在他削瘦肩膀,無聲安慰。
他抬起頭,俊的面容綻出一抹淒涼苦笑:「當時我只有五歲,沒有絲毫自保能力,天賦能力卻偏偏強到每一個人都詫異,母后以為她逼我表態就能將危險化為無形,可她怎會想到……」
看到這樣的景旭堯,向珊心底最深處微微一動,安撫地在他肩上摩挲:「皇后這個變態當年對你做了什麼?當時是不是很痛?」
景旭堯俊美的面容帶著一絲邪惡的冷笑,和難以捉摸的嘲諷,淡淡的月光從稀疏枝椏間斜漏進來,給他身上蒙上了層淡淡光輝,邪魅的面容更顯魅惑。
「當年她害得母后死無葬身之地,害得外祖父一脈永絕,害得我……能夠忘記的仇不叫仇,能被時間帶走的恨不叫恨,真正的仇恨,即使再多千百年,依舊像烙印一樣清晰!這個皇位我本沒興趣,但是既然他們這麼想要,我又豈能如他們所願?母妃當年要我不要覬覦太子之位,如若我直接搶皇位,就不算違背誓言。」景旭堯抬起頭,血紅的眸底陰沉、森冷,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危險而張狂的邪氣。
向珊用輕柔的手輕輕撫摸景旭堯俊美的面容,淺淺一笑:「相信我,這一日不遠了。」
因為自己的出現給了皇后和太子太大的震撼,他們如今已經坐不住了。只要他們敢動手,自己這方就有絕佳的理由將他們連根拔起。
自那日半路被叫到軍中後,景旭堯每日都很忙碌,早出晚歸,有時候還留宿在軍營中。
所以,當向珊看到景旭堯的貼身侍衛嚴指揮著下人抬著一籮筐東西進來時,她微微有些好奇。
衛嚴偉岸俊朗的身形朝向珊行禮:「王妃,這是王爺特意吩咐人從西南找回來的車厘子,請您笑納。」
車厘子?原只是聊天的時候和景旭堯隨意提到自己最喜歡吃這果子,沒想到竟真的在這個世界找著了?向珊驚異地上前一看,果然滿滿一籮筐深紅暗黑的小果子,顆顆色澤鮮亮,果肉飽滿。
「你說,這是從西南運回來的?西南到這快馬加鞭也要一個月路程吧?」能保持這樣的新鮮程度?
衛嚴不卑不亢,吐字清晰:「回王妃,李將軍一路上不眠不休地快馬加鞭換馬而騎,所用的馬匹都是百里加急送緊急軍情才會動用的汗血寶馬,所以李將軍才能在五日之日將果子送到,再加上這些果子一路上被冰霜包裹著,所以比較新鮮。」
運個果子還要動用送緊急軍情的陣勢,這個景旭堯還真會公物私用。不過想到他的用心,向珊心中也有些動容,吃著洗過的車厘子,味道酸酸甜甜的,不知是否心情使然,她竟覺得這是難得的美味。
一籮筐的車厘子吃完,也不知道是幾日之後了,但是景旭堯依舊每日忙碌,甚至有時候夜不歸宿。
這一日,遲安嫌在府裡住久了憋得慌,伸伸懶腰就要出去溜躂,向珊也正有此意,於是兩人女扮男裝,一人一把折扇,恣意瀟灑地走在街上。
街上很熱鬧,叫賣聲此起彼伏,繁華而嘈雜,食物的香味從酒樓中溢出,引人口水。
向珊和遲安正欲往一旁的醉仙樓去,還未踏進,就見裡面一個蓬頭垢面的乞丐被凶神惡煞的小二打了出來,小二一邊打還一邊叫嚷:「醉仙樓是你們這些人乞丐能進來的嗎?渾身髒兮兮的,誰知道有沒有病?快滾快滾。」
遲安一把奪過小二手中的棍棒,正義感十足地反抽回去:「你們醉仙樓打開門做生意,還規定誰能進誰不能進啊?要銀子姑娘我有的是,我告你,本姑娘今天就非讓他進了,你預備怎麼著啊?」
遲安忙著與小二哥抬槓,向珊的注意力卻被那乞丐吸引住了。
乞丐雖然蒙頭垢面髒兮兮的,但是看得出來他此刻正病著,裸露的皮膚出現瘀斑,傷口化膿,破潰,此刻的他全身無力地癱倒在牆角,不住地咳嗽,咳嗽出的痰由少量迅速轉為大量鮮紅色……
「哪裡有大夫?再不救他,他就死了!」遲安奮不顧身搶上去就要背乞丐去就醫。
「等等!你不要衝動!」向珊一把將遲安拉住,目光似冰川般毫無感情,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難道你能見死不救嗎?乞丐也是人,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你見死不救就算了,還攔我?」
「你冷靜點,免得惹禍上身。我去給他把脈。」向珊瞪了她一眼,謹慎地走到乞丐面前,想了想,最終還是私下衣衫一角覆蓋住乞丐的手腕。
周圍人都露出一抹瞭然,唉,少年郎誰不嫌棄乞丐的髒?他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大家都對向珊的行為表示理解,但是遲安卻不悅地瞥眉,沒人猜得到向珊此刻的顧慮。
越是把脈,向珊的眼底就越沉重,她的心底湧起一抹強烈的不安,即便沉穩如她,也經不住微微顫抖。
沉寂空氣中有一種詭異的安靜,忽然,李管家急急朝向珊跑來,氣喘吁吁地對她道:「王妃,大事不好!剛才宮裡有人傳話說,王爺被陛下捉起來關進刑部大牢了!」
景旭堯居然被關進刑部大牢?難道……與眼前的事有關?如果她所料是真,那麼接下來就有一場巨大災難降臨了。
向珊看看李管家帶來的兩個下人,下令指揮:「將他抬往城南清台廟,抬的過程中注意不要與他身體有直接接觸,以免自身被感染。」
向珊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頓時臉上都出現一抹驚慌,難道那乞丐的病還會感染不成?
向珊面色沉靜如水,淡聲道:「你們都散去吧,這幾日最好關緊門窗不要外出,免得被傳染上。」
向珊拉了微怔的遲安離開,沒有聽到那些圍觀群眾的談論。他們根本沒有將向珊的話放在心上,依然該做什麼做什麼,將身體暴露在瀰漫鼠疫的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