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翰早在剛剛被那名女子刺一刀時,就知道自己中毒一事,可是,他不能連累火暗衛,也不能讓敵方抓到他,否則他們勢必會利用他來要脅整個豹族。
所以,儘管身上中毒,儘管感覺到毒已慢慢攻進內臟,他依然不能妥協,更不能倒下,絕不能讓人抓到他們。
「火,咱們分開,我不能連累你們,你快帶小黑豹一塊離開。」司徒翰痛苦說道,呼吸開始急促,額上的汗水,越冒越多。
火暗衛一聽,臉上有的是焦急以及責備,激動吼道:「主子,你說什麼傻話,我跟小黑豹不可能丟下你不管,我們要是走了,你肯定會沒命的。」
眼看敵方越來越多,而司徒翰又身中劇毒,光憑他與小黑豹兩個,是不會有勝算。
「主子,你朝那一方逃去,這裡我們想辦法攔住,你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一個時辰內,我與小黑豹會去找你。」火暗衛說道。
司徒翰自然是不可能丟下他們,正想說什麼,「不成,我……」
「主子,你趕緊走,你在這裡,只會礙了我跟小黑豹,你走了,我們反而沒有後顧之憂,相信我,我跟小黑豹都會沒事的,你快走。」火暗衛趁一個空檔,大力將司徒翰推往一旁的草叢。
司徒翰擔憂看了他們一眼,最後忍著劇毒帶來的難受,喘吁吁的朝前方奔去。
當他來到一條水勢湍急的河邊,立刻停了下來,掀開衣袍,並用隨身攜帶的小刀,狠狠劃在腹部上的傷口,將一些黑掉的死肉,清理乾淨。
四處望去,發現周圍有一些草藥,他不多想,憑著記憶尋找可以稍微緩解毒素的野草,找了又找,就是沒見到自己想要的。
身體也越來越虛弱,臉色發白,唇辦與指甲,也發黑了。qd3g。
他跌跌撞撞回到河邊,不停用冷水潑打自己,就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不能昏過去,他也不能死,寶寶還沒找到,他不能丟下寶寶。
一陣陣劇痛,竄遍他全身,那灼熱的劇毒,猶如火燒般的,吞噬著他的神經,啃咬著他的細胞,最後整個身子開始抽蓄起來,一股濃烈血腥湧了上來,接著一攤怵目驚心的黑血,從他嘴裡吐了出來。
「寶寶……寶寶……我……我不能死……我還…要找……你……寶……寶……」司徒翰痛苦呢喃,最後身子一癱,墜入湍急的河流中,隨著河流,朝下游衝去。
***
澄心殿,惠妃坐在寢房內,不停的縫製男性衣袍,那是她打算完成後,讓人帶去給司徒翰穿的,想想,也有六年不曾見過兒子了。
自從司徒翰決定放下一切,尋找納蘭玲玲開始,她這個做母親的,就像是沒了兒子一樣,六年來,都不曾見司徒翰回宮一趟。
如果不是司徒翰固定時間會捎信回宮,她還真以為兒子沒了呢。
「唉呀──」突然,手指一陣刺痛,她放下手上的針線,看著傷痕纍纍的手指。
也不知怎麼的,今天一整天,總是覺得胸口悶悶的,眼皮也狂跳不止,甚至連縫個衣服,都會不小心傷手,還一連傷了好幾次。讓來了要。
心口隱約覺得有些不安,不知道為什麼?
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似的,讓她的心,狂顫不已。
「難不成,是翰兒出事了。」惠妃焦慮不安,才剛騰起這個想法,立刻被她反駁掉了。
她打了打嘴巴,道:「呸呸呸,胡說八道,翰兒人好好的,不會出事,對,一定不會。」
只是,一顆心,依然充滿了不安。
「姑姑!」
這時,沉香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惠妃見她來了,連忙收拾桌上的針線。
「香兒,你來了,本宮今天有重要事情找你商量,你先坐。」惠妃意示她坐到身旁,又讓宮女沏了一壺茶上來。
「姑姑,你今日找香兒入宮,有何事嗎?是不是有翰哥哥的消息了,翰哥哥有說何時回來,香兒好想他啊!」沉香道。
自從納蘭玲玲出事後,司徒翰怎個人都變了,不只沉默寡言,甚至常常將自己關在王府的寢房裡,一關就是好幾天,她當然也知道,翰哥哥是在懷念房間裡,納蘭玲玲僅存的一點氣息。
而待司徒翰的傷養好後,他居然提出要尋找納蘭玲玲的下落,於是丟下王府,丟下皇宮,獨自一人外出尋找妻子的下落,一找就是六年,這六年來,沉香也不曾見過他。
惠妃無奈一歎,淡淡問道:「香兒,你還不死心嗎?」
自從納蘭玲玲犧牲自己性命救了她開始,她對納蘭玲玲的厭惡與挑剔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又見到司徒翰對納蘭玲玲的癡情,她,也不想再強迫自己的兒子娶沉香。
況且,她同司徒翰一樣,相信納蘭玲玲還活著,並沒有死。
「姑姑,你什麼意思?」
沉香自然明白惠妃所說的話,但是,她不願意去正面回答,也不想去接受惠妃的決定,因為她從頭到尾都相信,納蘭玲玲已經死了,司徒翰不可能找到她,更不可能將納蘭玲玲帶回來。
所以,只要自己堅持下去,總有一天,翰哥哥一定會接受她的。
「香兒,你年紀也不小了,要是再不找戶好人家的話,恐怕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嗎?」惠妃盯著她,直接說道。
沉香年紀也二十有三了,通常這個年紀的女子,早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了,她實在不應該讓沉香為了司徒翰,耽誤到她的人生大事。
沉香一聽,小臉倏地刷白,不太能接受,激動求道:「姑姑,我不要嫁給別人,我這一輩子,非翰哥哥不嫁,姑姑最懂香兒的,求求你,不要讓香兒嫁給其他人,香兒可以等,等翰哥哥回來。」
「香兒,不是本宮不想幫你,而是因為翰兒對玲玲的情,你也看到了,縱使玲玲失蹤六年了,翰兒對她的感情依然不變,他自然是不可能娶你,你還是早點放棄,尋戶好人家。」惠妃無奈歎道。
「姑姑,香兒不要,現在納蘭玲玲不在了,只要姑姑強逼翰哥哥娶香兒,翰哥哥一定會娶的,姑姑,香兒求求你,別讓我嫁給別人。」沉香哭泣道。
惠妃搖了搖頭,淡淡一說,「香兒,本宮只有翰兒這麼一個兒子,他對玲玲的情,是到了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地步,你讓本宮怎麼去逼他娶你。」
一想到六年前那晚,司徒翰絕望的跳崖跟隨納蘭玲玲的那一幕,那是她永遠無法忘記的,現在回想起來,心口,依舊很疼痛。
沉香搖頭,淚水越落越兇猛。
「本宮已經讓皇上選個吉日,也幫你定了一門親事,有皇上的聖旨,相信他們會好好對待你的,絕不會辜負你,你就安心的嫁過去,別再想翰兒的事情了。」
「不,香兒不要,姑姑,香兒不要嫁給別人。」沉香一聽婚事已定,況且還是皇帝御賜婚事,這更不可能改變的。
她這一輩子,只想嫁給司徒翰,就算只是個小妾也好,她不想嫁給其他人。
「香兒,這件事已成定局,估計聖旨這幾天就會傳到沈家,你回去好好準備婚事。」惠妃握住她的手,試圖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見沉香哭得厲害,她也沒有辦法,畢竟,她不想讓沉香因為翰兒的關係,而耽誤到她自己。
如果司徒翰有可能愛上沉香,那她今天就不會用聖旨來逼沉香放棄司徒翰,可她自己的兒子,她最瞭解,尤其是在司徒翰捨命與納蘭玲玲一同跳崖的那一刻,她完全明白了。
司徒翰的愛,一生一世,只給了那個叫寶寶的女人。
沉香不斷哭求,最後還是沒能打動惠妃的心。
***
慈寧殿,太后一臉沉重的坐在主位上,皇帝同樣也臉色凝重,聽著太醫的稟報。
「你們真是一群廢物,六年了,你們還要朕給你們多少時間才夠,足足六年卻不見太子雙腿好轉,你們幹什麼吃的!」皇帝龍顏大怒,狠戾瞪著不斷發抖的太醫們。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太醫們頻頻求饒,對於司徒冥的病情,束手無策。
皇帝怒著一張臉,來回走動著,半響,來到太醫面前,冷聲一問:「告訴朕,太子的雙腿,有沒有復原的機會,朕要聽實話,有,還是沒有?」
太后一臉不解,不明白皇帝為何如此詢問,但她也只是靜靜坐在一邊聽著。
「回皇上,事已過六年,都不曾見太子雙腿好轉,依卑職判斷,是沒有機會了。」資歷較深的太醫,渾身發抖,如實說道。
「沒有機會!」皇帝臉色非常沉,怒瞪著那群太醫,森冷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太子一輩子都得坐輪椅,是嗎?」
太醫們各個都把頭壓的更低,幾乎要貼上地板,誰也不敢說出「對」這個字。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又來回走了幾步,內心百般掙扎,不知過了多久,他回到太后身邊,內心也已經做了一個重大決定,雖然不捨,但也實在別無他法。
「母后,既然冥兒已經發生不幸,太醫們也確定他的雙腿無法恢復,所以朕打算重立太子,選一個適合將來接管皇位的人,你覺得如何?」皇帝沉重說道。
雖然他也很不捨得廢了司徒冥的太子之位,可是,太子是將來的儲君,而司徒冥雙腿殘疾,更是無法接管皇位,所以不得不廢太子,重立新太子一位。
太后臉色凝重,還沒開口說話,門口已經響起一抹反對聲。
「不,臣妾絕不同意廢掉冥兒的太子之位,絕不允許。」皇后才剛入門,就聽見皇帝的決定。
司徒冥已經承受不了雙腿殘疾的打擊了,如果又廢了他的太子之位,那他肯定活不下去,他是那麼驕傲的人,哪能承受這樣的打擊。
「皇后,朕也是無可奈何,冥兒的雙腿已經無法恢復了,你想看看,他將來要如何去接管皇位,又該如何去處理國家大事,所以朕才會……」皇帝無奈歎道。
皇后一聽,急忙打斷皇帝的話,激動說道:「誰說冥兒一輩子好不了,臣妾相信,再過些日子,冥兒的雙腿一定能好轉的,皇上,你不能廢掉冥兒的太子之位,否則,咱們冥兒會活不下去的。」
皇帝一聽,臉上的沉重,越來越深。
「皇帝,哀家也贊成皇后的說法,冥兒從小到大的性子,你也清楚不過,如果要他失去太子之位,恐怕對他來說,是很嚴重的打擊,這件事情,還是暫且緩緩,至於冥兒的雙腿,咱們再找找神醫,相信一定有辦法的。」太后說道。
皇后頻頻點頭,為了保住司徒冥的太子之位,連忙向皇帝保證,「皇上,臣妾絕對會讓冥兒的雙腿好起來的,臣妾會想辦法,一定讓他好轉。」
皇帝仍想說什麼,可是看到太后與皇后堅決的表情,再想到他對司徒冥的性格,非常瞭解,也知道他是無法承受這種打擊。
「好吧!朕再給你們一年半的時間,如果冥兒的雙腿還是沒有辦法,那就別怪朕了,朕也是無可奈何,還有,這段時間,好好勸勸冥兒,免得到時候,一時難以接受。」
「不會的,臣妾保證,臣妾一定會治好冥兒的雙腿,一定會。」皇后一臉信誓旦旦,但她的心,卻是擔憂不已。
她自己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能醫好,六年了,完全不見成效。
不成,為了保護司徒冥,她一定要想辦法醫好司徒冥的雙腿。
前幾日,她從一些門派上打聽到,江湖上有個自稱鬼醫的人,她也派人重金聘請,只是這名鬼醫很難請得動,為了冥兒的腿,她一定會想辦法請到鬼醫。
***
納蘭玲玲帶著包子以及ㄚ頭回到家裡,先是放好包袱,接著納蘭玲玲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然後回到兩個孩子面前。
小ㄚ頭一看見納蘭玲玲臉上的傷疤,頓時有些驚嚇,包子見狀,趕緊安撫她,「ㄚ頭,別怕,媽咪只是受了點傷,你很快就能適應了。」
小小年紀的他,每次見到媽咪臉上的醜疤,他也會很心疼,雖然媽咪口頭上都說無所謂,可他知道,媽咪其實也很在意,看著房裡,那些瓶瓶罐罐的藥膏就知道,媽咪買了那些藥,雖然都謊稱是防蚊蟲咬傷,可他早就知道,那些藥是媽咪偷偷買來,擦在臉上的,無非就是想讓臉上的疤痕消退一些。
可惜……沒用!
「ㄚ頭,抱歉,嚇到你了。」納蘭玲玲輕撫右臉頰,笑笑說道。
小ㄚ頭一聽,連忙搖頭,來到納蘭玲玲身邊,「媽咪,ㄚ頭不害怕,真的不怕。」
一路上,她已經認納蘭玲玲做娘親了,雖然不知道包子為何會稱乎娘親為媽咪,可是她還是乖乖的學包子一起叫。
她,有娘親了,有一個疼愛她的娘親了。
「不怕就好,外頭天色快黑了,你們也一整夜沒睡好,包子,你去整理一下房間,讓妹妹可以早些休息,媽咪先去找阿姨她們說些生意上的事情。」納蘭玲玲笑說著。
見包子點頭,她才放心的轉身,朝茶園方向走去。
一來到茶園,納蘭玲玲立刻與幾名婦人商量茶葉采收一事,這趟到京城去,一共與兩家酒樓簽了合同,成了生意上的夥伴。
外銷點多了兩家,自然茶葉供給量需增多,於是她得好好跟那幾名聘請的婦人商量人手問題。
這時,阿牛走入茶園,見到納蘭玲玲已經回來了,他連忙跑了過去,來到她面前,「阿玲,你回了,怎樣,生意談得愉快嗎?」
「嗯,多虧你畫的地圖,幫助了我不少,生意上也談的不錯,你知道的,我陳氏茶葉可是掛口碑的,任何人品嚐一口,都知道是上等的好茶,價錢又便宜,能不成功嗎?」納蘭玲玲自誇道。
阿牛一聽,也替納蘭玲玲高興,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將手上一條新鮮的魚,送給她,「阿玲,這兩條魚是我剛從市集買回來的,送你一條,你帶回去煮個魚湯,給你跟包子補補身子。」
納蘭玲玲有些尷尬,急忙搖頭,婉拒,「阿牛哥,這幾年你總是送東送西的,讓你破費了,你還是拿回去好了,你家裡不是有十多個人嗎?一條魚怎麼夠呢,你快拿回去。」
「阿玲,你別跟我客氣,這魚你就收下吧!再說,也不單是我送你東西,你不也時常送茶葉給到我家,姥姥很喜歡喝茶,常誇你家茶葉不錯,我也知道,那些茶葉,價格不凡,所以送你東西是應該的。」
阿牛不容許她拒絕,硬是將一條魚塞給納蘭玲玲。
納蘭玲玲知道拒絕不了,也只好收了下來,答謝道:「阿牛哥,謝謝你,總是讓你破費,明日我再多送一些茶葉給姥姥。」
阿牛就像是她的大哥一樣,時常照顧她與包子兩人,這個村子裡的人都很好相處,並沒有因為她毀容,或是她未婚懷孕,而厭惡她們母子。
當然,除了一個人之外。
「阿牛哥……」
說曹操曹操就到,只見一名女子,興高采烈地奔進茶園,納蘭玲玲見她跑來,非常識趣的與阿牛保持距離,可不想招惹這名愛吃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