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不得已?!」聶媚雲嘲諷一笑,雙目腥紅,狠狠瞪著她,「你的逼不得已,害得我家破人亡,你的逼不得已,害我多年來痛苦不堪,你的逼不得已,最後更讓我親手害死我的女兒,古慈,我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一想到納蘭玲玲墜崖那一刻,聶媚雲更是崩潰,顧不上自己是天煞宮宮主的身份,狼狽不堪,跌跌撞撞來到崖邊,看著腳底下的萬丈深淵,身子無力癱軟了下來。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是娘對不起你,全是娘的錯!」聶媚雲傷痛欲絕,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在黑夜山谷中,更顯得無比淒涼。
司徒翰一步步來到崖邊,看著腳下黑壓壓的一片,無法接受納蘭玲玲是從這裡摔下去的,這裡這麼高,寶寶肯定很害怕,既然她害怕,又怎麼可能跌下去呢?
「翰兒……」惠妃眼尖發現司徒翰的不對勁,急忙說道:「翰兒,納蘭玲玲跳崖的前一刻,跟母妃保證過,她會活著,她說她不會死的,翰兒,你先過來,咱們先回宮去,再派宮裡的人出來尋找納蘭玲玲,你先過來母妃這裡。」
司徒翰並沒有將惠妃的話全聽了進去,他只聽到他想要的答案,那便是,納蘭玲玲沒死,納蘭玲玲向母妃保證過,她會活著,那她就一定會沒事。
「寶寶,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方式嗎?這就是,我不相信你,所以該付出的代價嗎?」司徒翰眼眶一紅,嗓音夾有濃濃懊悔與哽咽。
一想到前晚他傷害納蘭玲玲的模樣,他恨不得拿把刀殺了自己。
「翰兒,你先過來,哀家現在派人下去谷底尋找玲ㄚ頭的下落,哀家相信,一定能找到人,玲ㄚ頭肯定會沒事。」
太后看著司徒翰站在懸崖邊,心頭一顫,此刻,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幾乎沒入山谷黑夜中,只要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會像納蘭玲玲一樣,墜入深不見底的山谷中。
「是啊!寶寶一定會沒事,她會沒事,我現在就下去找她,只有從這裡下去,才能在第一時間找到寶寶。」司徒翰瞠著紅眸,沉重地看了惠妃一眼,最後,閉起眼眸,當著眾人的面,一躍而下。
「翰兒……」太后與惠妃激動嘶吼,卻沒能阻止司徒翰躍下山谷。
聶媚雲緩緩轉過身子,醜陋傷疤上,佈滿了淚水,她一步步朝跌跪在地上的人靠去,最後蹲跪在他面前,看著他如此悲痛的俊臉,她的心,擰得緊緊。
許久,聶媚雲艱難開了口,聲音沉重不已,「孩子,娘該稱你翼兒,還是澈兒……」
上官天澈失焦已久的眼神,總算回了過來,視眸一轉,與聶媚雲傷心的眸子對上,許久不曾有的親情,這一刻,震得他一顆心動盪不安。
她是他的親娘,也是妹妹的親娘,可她,更是害死妹妹的兇手。
這份親情,他又該如何接受?
「孩子……」
聶媚雲見他無動於衷,一顆傷痕纍纍的心,又深深劃了一刀。
她抬起纖細的手,輕撫上兒子的俊臉,感受到他重重一顫,心也跟著擰得緊緊。
這是她的兒子,是她失蹤十幾年的兒子,這些年,兩個孩子過得好嗎?
「別碰我──」
突然,上官天澈變了一張臉,使勁揮開她,雙目腥紅,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死死瞪著眼前的婦人,沒錯,是婦人,她是害死玲兒的兇手。
聶媚雲完全沒料到他會拒絕她,一個重心不穩,往旁跌去,心痛地看著他憤怒的模樣,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上官天澈冷漠起身,眼底沒有一絲親情可言,嚴厲的視線狠狠一瞪,冷聲道:「我跟玲兒的親娘早就死了,我們沒有娘,這輩子都不會有娘,尤其是你這個──殺人兇手。」
聶媚雲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看著上官天澈臉上的冷漠與憎恨,猶如火燒般地燒啞了嗓子,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眶中的淚花不停打轉,又一次款款落下,沾滿了她臉上醜陋難看的疤痕。
居高臨下,看著自己母親痛哭模樣,上官天澈仍然可以感覺到一絲抽疼,他不是冷血動物,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十幾年前失去的親情,現在又回來了,他比任何人都激動,比任何人都欣喜。
但,在納蘭玲玲墜崖的那一刻,他根本開心不了,一顆心,也跟隨妹妹一塊墜入谷底。
「孩子……對不起!」聶媚雲悲慟地抱頭痛哭。
淚水刺痛了眼球,酸澀不已,她的對不起是說給上官天澈,更是說給生死未卜的女兒聽,她對不起兒子,更對不起女兒。
期盼了十幾年,終於與兒子女兒重逢,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慘忍悲痛的情況下相認,更沒想到,女兒的性命,是自己親手扼殺掉的。
上官天澈無視她的淚水,無視她的哭聲,冷冷丟下一段話,「要我原諒你,除非你將妹妹還給我,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說完,悲傷挺拔的身子,朝山下走去。
***
玄華殿,司徒翰墜崖後,太后與惠妃立即派出皇宮大批禁衛軍出宮尋人,但只找到司徒翰一人,卻沒見到納蘭玲玲的下落,而司徒翰被帶回皇宮後,身受重傷,經太醫搶救總算保住一條性命。
這日,沉香端了一碗湯藥,一如既往的來到床榻邊,發現司徒翰依舊沒清醒,內心更是擔憂不已。
翰哥哥已經整整五天不曾清醒過,連續五天,她想餵藥,卻都無法餵入他肚中,在這樣下去,翰哥哥的傷,肯定好不了。
沉香思索一下,轉頭使給宮女一個眼色,宮女們立即明白,轉身背對她們。
沉香見狀,總算滿意笑了,接著坐在床榻邊,輕輕搖了搖司徒翰的身子,喚道:「翰哥哥,翰哥哥……」
司徒翰沒有反應,依舊昏迷不醒。
沉香連續喚了幾聲,還是沒得到回應,她揚起一抹微笑,雙頰泛紅,勺了一匙藥,含入嘴裡,放下藥碗,接著俯下身去,準備貼上他冰冷乾裂的唇瓣,打算以嘴對嘴餵他藥喝。
正當她快碰觸到司徒翰的薄唇時,原本緊閉的眼眸倏地睜了開來。
「寶寶────」司徒翰沒看清楚前方的人,狠狠將她推開,從床上驚醒了過來。
沉香顯然沒料到司徒翰會推開她,一個重心不穩,重重摔下床榻,那碗湯藥更是濺得她一身是。
「翰哥哥,你幹嘛推我下床!」沉香委屈抱怨,只覺得臀部撞得生疼。
痛感襲遍全身,也讓司徒翰清醒不少,他下意識望了望四周,卻沒發現納蘭玲玲的身影,心頭一驚,急忙扯著沙啞的嗓音,問道:「玲玲呢?她人呢?她是不是沒事?」
沉香見司徒翰一醒來就問納蘭玲玲,臉色倏地變得難看,眼眸充滿了怨恨與忌妒,為什麼又是納蘭玲玲?她都已經墜崖死了,居然還讓翰哥哥一清醒就問起她。
后妃蘭回。「說啊!人是不是沒事?」司徒翰瞠著一雙紅眸,瞪著沉香嘶啞道。
沉香怒眸一瞪,想也沒想,氣憤脫口說道:「納蘭玲玲她已經死了!翰哥哥,她死了,已經墜崖死了。」
「不───」司徒翰發狂似的,狠狠推開她,顧不了身上有傷,急忙下床,無法接受嘶啞道:「寶寶不會死,她不會死,你胡說,她不可能離開我的。」
沉香見司徒翰想衝出房,趕緊拉住他,說道:「翰哥哥,你不能出去,你身上還有傷啊!」
「滾,你給我滾!」司徒翰大力甩開她,任由她吃痛地跌趴在地上,白色裡衣逐漸染紅,暈了開來,怵目驚心,但他依舊沒感覺,只想找回納蘭玲玲,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
「寶寶不會死的,寶寶沒死,她不會離開我的。」
「翰哥哥,你不能出去啊!來人啊,快,快將王爺攔住。」沉香急忙使給門口處的侍衛眼神,幾名侍衛領命,紛紛向前,想勸司徒翰回床榻上養傷。q9cl。
司徒翰腥紅眸子一瞪,嘶吼道:「滾──都給本王滾!」
侍衛雖然有些恐懼,但為了司徒翰身上的傷著想,還是一半拉半扶,想將司徒翰帶回床榻上。
司徒翰一個用力,直接將周圍的侍衛全掃開,身上的傷口也因為太過用力,鮮血直流,不到一刻鐘,整件白色裡衣,全染紅了。
「翰哥哥,你流好多血……」沉香臉色大變,急忙傳喚宮女,「快,快去請太醫過來。」
宮女不敢怠慢,正想外出請太醫時,惠妃與太后兩人已經帶了幾名太醫走了進來。
惠妃一見司徒翰清醒,先是一喜,接著又見到他全身是血,驚慌向前扶住他,道:「翰兒,你傷口裂開了,快回床榻上讓太醫止血包紮。」
「母妃,我不要,我現在要去找寶寶,我要去找回我的妻子,我要去找她。」司徒翰虛弱吼道,不顧惠妃的阻攔,一心一意想往外頭走去。
他要到山谷去找納蘭玲玲,他一定要將寶寶找回來。
「翰兒,你清醒一點,先讓太醫處理傷口好不好?」惠妃擔憂道。
司徒翰根本聽不進去,不斷想往外走去,「寶寶!寶寶!寶寶!」
啪───清脆的巴掌聲,瞬間讓周圍空氣冷凝了下來。
太后驚訝道:「惠妃,有事好商量,翰兒身上還有傷,你怎麼………」
司徒翰緩緩轉過頭去,看著惠妃一臉傷心的模樣,還沒說話,又是啪的一聲,另一邊臉頰也火辣一片。
「司徒翰,你存讓母妃傷心是不是?你怎麼可以如此不孝,你有想過,你要是出事了,你讓母妃怎麼活下去!」惠妃情緒非常激動,大聲吼道。
司徒翰眼眸充滿了悲傷與愧疚,看著惠妃,不發一語。
「在懸崖邊,你丟下母妃,當著母妃的面跳崖,你有想過母妃有多傷心,有多心痛嗎?現在呢?好不容易將你救回來,你卻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讓母妃作何感想?」
司徒翰沉痛看著惠妃,眼眶越來越濕,心,狠狠絞痛著。
「母妃……」他沙啞道。
「你要死是不是,那好……」惠妃倏地轉身,抽出侍衛腰上的劍,緊握在司徒翰手中,架上自己脖子,吼道:「要死可以,先殺了母妃啊!母妃沉受不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你要死的話,就先讓母妃死,好讓母妃可以免去一切的悲痛。」
司徒翰心痛萬分的看著哭得滿臉淚花的惠妃,那雙手,劇顫不止。
「殺啊!先殺了母妃啊!」惠妃激動吼道,淚水越落越兇猛。
匡當——
司徒翰大力丟下那把劍,將惠妃攬進自己懷裡,激動泣道:「母妃,對不起,是孩兒不孝,是孩兒讓母妃傷心了,對不起!」
「翰兒,下次不要再嚇母妃了,母妃知道,納蘭玲玲對你很重要,你失去不了她,可是母妃同樣也失去不了你,如果你出事了,你讓母妃怎麼活下去啊!」惠妃泣道。
「母妃,我真的不能失去寶寶,真的不能……」司徒翰此刻猶如一個無助的孩子,眼眶越來越濕潤,最後一滴溫熱的淚水,滴入惠妃的髮絲間。
沒有納蘭玲玲的陪伴,他,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
沒有納蘭玲玲的氣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該如何去跳動?
寶寶!你到底在哪裡?我不相信你死了,絕不相信!
「翰兒,玲玲已經跟母妃保證過了,她會活著,她要母妃跟你說,她一定會活下去,咱們要相信她,你不是最相信玲玲嗎?現在,咱們也要相信她,一起等她回來,好不好?」惠妃安慰道。
司徒翰點了點頭,啞聲道:「對,寶寶不會食言,寶寶也不會騙我,她一定還活著,一定。」
現在,唯一能支撐他活下去的,只剩納蘭玲玲的承諾。
寶寶,你────承諾我的,不許食言!
太后看著司徒翰情緒逐漸穩定,一顆擔憂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
六年後。
鄉下小部落,幾名婦女來回遊走在偌大的茶園,交談接耳,嘻笑聲,伴隨著上空的蝴蝶、蜻蜓交織飛翔,呈現優閒的鄉村景象。
「阿娘!阿娘──」這時,一個五歲大的小男孩,咚咚咚,小小身影,快步衝入茶園,來到一名年輕婦人身邊。
年輕婦人看著他稚嫩的小臉佈滿汗水,並沒有停下手上採茶的動作,隨口一說,「包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叫我媽咪,不許叫阿娘,多難聽啊!」
※這四千字是我睡覺前逼自己碼完的,嘿嘿~~剩下的下班回來後再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