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二月,和風送暖,空氣中洋溢著清爽的氣息。
徐家二房還沒出孝期,因徐慕軒迎娶端華公主的日子訂下,皇上又頒下了讓徐家二房盛辦的聖旨。徐家人以聖旨為招牌,刻意忽略孝期,早就開始忙碌了。
先前,徐家二房為了給端華公主湊十萬兩銀子的聘禮,不擇陰暗手段,不怕背上惡名。好不容易湊齊聘禮,風風光光去下聘禮,不成想徐老太太突然仙逝了。
聘禮沒送到宮中,又不能再退回武烈侯府,只好暫時租用了一座院落,把聘禮保存起來。七八個月過去,因徐家有喪,主子顧不上理會聘禮,全權交給僕人照看。一來二去,手長腳短,聘禮損失了不少,好多東西都需要重新置辦。
管家細算了一下,要把聘禮補齊還需要三四萬兩銀子。若打在以前,這幾萬兩銀子足夠徐家二房撓頭了,畢竟迎娶公主不是小事,有天家派人盯著,哪也不能糊弄。但今時不同往日,徐慕軒入朝為官不足一年,就成了朝堂新貴,頗得皇上重視,前途無量。借徐慕軒的榮光,徐家二房勢頭也很猛,大有東山再起之勢。
現在,對徐家二房巴結奉迎者不少,送禮結交也很多,徐家二房要想弄幾萬兩銀子易如反掌,大把送禮者因間接討好了皇家,還感覺榮光萬丈。
徐家二房訂在三月十六給端華公主重新下聘,與成親的日子隔出十幾天。此時,一府上下正熱火朝天準備,就是想在成親當天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同武烈侯府同一天娶親的勝戰侯府卻截然不同,娶親的日子臨近,勝戰侯府依舊很冷清。沒有貴客到訪,只有幾個僕人低頭垂腦,悶聲悶氣灑掃收拾。
據說勝戰侯因成親之日不能穿紅氣惱,又不能與皇權抗衡,不得以才答應,心裡窩火,天天閉門謝客,借酒澆愁,久而久之,連他的部下都不過府看望了。
慧寧公主顧念侄女的安危,不得不委屈養子,事不能兩全,她心中愁悶,就病了。因慧寧公主很少在府裡見客,沈承榮又沒回來,無客登門,連承恩伯府都門可羅雀了。連權傾朝野護國長公主都變成了這樣,人們也只有搖頭感歎了。
人氣則旺則越旺,衰則越衰,武烈侯府和勝戰侯府的情景就可想而知了。
兩輛馬車由遠及近,車伕扯開嗓子吆喝了一聲「四少爺回府」,武烈侯府的正門立刻打開了。車伕驅車而入,到了二門才停下來,放好腳凳,請徐慕軒下車。
吳擁見徐慕軒回來,趕緊迎上去掀簾子行禮,附到徐慕軒耳邊低語了幾句。
「真有這麼嚴重?」徐慕軒眼底凝聚著隱晦的興奮,又滿臉不可置信,「像她那麼狡詐的人能被這件事折磨得要死要活嗎?你先前就說她病了,我認為她在偽裝,防人之心不可無,別讓人耍得團團轉,還像跳樑小丑一樣自行得意。」
「四少爺教訓的是,小人知道她狡詐,也滿心防備。我們設在引鳳居的內線稟報說她這一個月連主院的門都沒出,不是病了,她能憋得住?」吳擁滿臉討好笑了笑,又說:「還有三天勝戰侯府給她過大禮,就看她會不會出來見人了。」
徐慕軒瞇起眼睛眺望遠方,臉上興奮欲深,心裡酸楚欲重。他在想如果是他的婚事被人算計,無力反抗,憂鬱成疾,沈妍會是什麼心思?會不會像他這樣既有達到目的的暢快,又有些於心不忍,但最終還是被勝利的情緒左右。
「吳擁,她重病之事你都是聽眼線說的嗎?要知道你那些眼線都是一些低等的僕人,連主院的門都不能靠近,能得到確切的消息嗎?沒準一直都是假消息。」
「不是,四少爺,她生病的事我是聽眼線說的,現在都傳得人盡皆知了。她病入膏肓的事我聽蘊少爺說的,蘊少爺隔三差五就去看望,每次都登堂入室,不會有假。聽蘊少爺隱晦之語,汪夫人連那物件都給她備下了,想沖一下。」
「什麼物件?」徐慕軒猜到了是什麼,他不相信,想確認一下。
「棺材,前幾天夜裡抬進主院的,一直瞞著人呢。」
「她是名醫,怎麼能病到快要死了呢?」徐慕軒越想越覺得可疑。
「她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她沒有這副心藥,只能等死了。醫術再高超、再有名氣的大夫也不一定能治自己的病,要不名醫不長命百歲的嗎?」
「說得好,是人都要死。」徐慕軒咬牙重哼一聲,「沈蘊的話能信嗎?」
吳擁面露得意,「四少爺放心,他現在被拙荊哄得言聽計從,這些話根本不用問他,他自己就說了。他想認祖歸宗,承襲承恩伯的爵位,被李姨娘哄騙轄制得死死的,早就和他的母親姐姐不一條心了,只盼望沈駙馬回來立他為世子呢。」
「真是沈駙馬的血脈,忘恩負義如出一轍。」徐慕軒滿臉諷刺,隨即臉上又流露出自嘲,「人會忘恩負義是好事,至少證明這人很聰明,知道有利選擇。」
「他是不是忘恩負義與我們無關,對我們有用就好。」
徐慕軒點點頭,目露陰澀的精光,尋思片刻,仔細吩咐了吳擁一番。門人傳話說又有幾位官員登門送禮,徐慕軒搖頭冷笑,慢條斯理去迎客了。
……
自沈妍去花朝國到現在有一個月了,汪儀鳳擔心沈妍,又要裝出哀傷應酬各路人馬,還要處理項家二房的家務,給沈妍備嫁,人都累瘦了幾圈。幸好有項雲玫協助她處理引鳳居的事,劉姨娘在項家幫忙,她才有功夫鬆一口氣。
汪儀鳳在引鳳居住幾天,還有回項家幾天,兩邊倒騰很勞累,還煩不勝煩。
「我知道姐姐去哪了,就是不告訴你。」詔哥兒湊到瓔姐兒耳邊低語竊笑。
詔哥兒還不到四歲,自認心裡裝了一個很大的秘密,又整天看到汪儀鳳等人裝腔做勢,他憋得難受。可又害怕沈妍回來收拾他,除了剛一歲多的瓔姐兒,他不敢跟任何人說。就是跟瓔姐兒說,他也要避開丫頭婆子,偷偷摸摸低語。
「母親——」瓔姐不給他面子,一把推開他,沖碧紗櫥外的汪儀鳳招手。
「你要是再淘氣,我就送你回府上族學。」汪儀鳳進到碧紗櫥,身後跟著成群的丫頭婆子,她們見汪儀鳳臉色不好,趕緊去哄詔哥兒兄妹。
正因為詔哥兒知道沈妍的去向,汪儀鳳怕他童言無忌,才沒讓他上族學,一直呆在引鳳居。一聽說要上族學,詔哥兒就老實了,可憐巴巴靠在牆角,雙手摀住嘴,一動也不動,大眼睛滿屋裡轉來轉去,尋找可以給他說情的人。
汪儀鳳剛要再訓斥詔哥兒,就聽丫頭稟報說汪夫人、項氏和項雲環帶兩個孩子來做客了。她匆匆吩咐幾句,就去招呼客人了,詔哥兒逃過一劫,心中慶幸。
徐家二房襲武烈侯爵位,現在自稱嫡系,而長房卻成了旁支,又被趕出了武烈侯府。徐慕軒要迎娶端華公主,大有普天同慶之勢,請貼鋪天蓋地,徐家長房卻沒收到。為此,汪夫人耿耿於懷,擺出一副與徐家二房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
徐家長房和二房鮮少來往,和徐家一些老親走動也就少了。汪夫人和項氏及項雲環與娘家人走動增多,這段時間,她們倒成了引鳳居的常客。
「妍丫頭的病怎麼樣了?」
汪儀鳳揉著眼睛歎氣,「還是老樣子,一點起色也沒有。」
「多請幾名大夫看看,聽聽他們怎麼說。」
「她這是心病,請多少大夫都治不了,吃藥也沒用。要是論醫術,她身邊的丫頭都不遜於那些坐館的大夫,對她的病都束手無策。」汪儀鳳邊說邊擦淚,她的手帕是白芷特製的,只要一碰到眼睛就流淚,手帕無色無味,沒人能發覺。
「妍丫頭是好強的人,遇上這種事誰也沒辦法,才弄成這樣。」汪夫人抹著眼淚歎了幾口氣,「還有三天就過大聘禮了,勝戰侯府可有什麼說法?」
汪儀鳳搖了搖頭,「聽說勝戰侯爺想不開,天天借酒澆愁,對下聘成親的事一概不問。慧寧公主倒是派人來安慰過幾次,賞了一些東西,也沒說下聘的事。」
「那就再等兩天,這事咱們急也沒用,都到這一步了,讓勝戰侯府安排吧!」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伺候的下人連大氣都不敢出。項雲環長歎一聲打破沉默,拉著汪儀鳳的手輕聲勸慰,又逗她的兩個孩子與眾人玩笑。
「母親——」項雲玫急匆匆進來,見房裡人多,強忍不說話,漲得臉通紅。
汪儀鳳知道項雲玫有事,忙問:「是不是府裡有事?出什麼事了?」
項雲玫也是快語直心之人,沒顧及在場的客人,直說道:「當初,老太爺讓妍姐姐從項家出嫁,大太太和大奶奶都不願意,怕老太爺責備才勉強答應。聽說妍姐姐成親不能穿紅衣,她們嫌不吉利,卻找老太爺推辭了幾次,都被罵回來了。
今天,大奶奶和大少奶奶的娘家來人了,一併去找老太爺說這件事,還警告老太爺別得罪龐家和徐家,將來免得禍及子孫。老太爺氣不過,實在沒辦法,就讓他們看著辦。大太太幾人一商量,就決定不讓妍姐姐在項家出嫁了,還把出嫁用的東西都堆到了二房,還說二房要敢私自攬下這事,就滾出項家去。」
汪儀鳳一聽這話,氣得渾身直打哆嗦,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現在,項家兩房雖說家務獨立,可對外當家作主的還是長房,畢竟長房為尊,而且是嫡系。
若長房不讓沈妍從項家出嫁,汪儀鳳畢竟是庶出二房的媳婦,就不能硬攬此事。再說,項家二房還有不問世事的項二老爺、大腦不靈光的項二太太以及項懷安的庶弟一家。汪儀鳳掌二房家事,卻不能置這些人於不顧,否則會麻煩不盡。
這兩三年,項懷安和項雲謙父子接連封爵,項懷安手握京畿實權,項雲謙職務也不做。項雲誠又金榜題名,到翰林院任職,娶了宗室貴女。項雲環嫁了如意郎君,僅一年就兒女雙全了,而項雲玫也即將嫁入書香門第。
項家長房卻很不如意,長房雖說襲了文昌伯的爵位,項伯爺只領了一份品階不低的閒職。項懷平這兩年仕途也不順,資歷不淺,職務去變來換去。長房的大少爺去年秋闈就落榜了,嫡系嫡孫應試落榜,在項家歷代絕無僅有,一直抬不起頭來。他們精心培養的名門淑媛項雲珠嫁給大皇子為侍妾沒幾個月,就死翹翹了。
外界傳言項家二房風頭太勁是汪儀鳳旺夫興家的結果,這已令項大太太和項太奶奶嫉妒到骨頭裡了。二房風光,陷長房於無為,也令項伯爺和項懷平等人惱恨不已。項老太爺還在,長房怕外人笑話,與二房維持表面和氣,暗地卻一直叫勁。現在,好不容易遇到讓二房作難犯愁的事了,長房不落井下石才怪。
項大奶奶和大少奶奶的娘家都歸到了大皇子和龐家一派,他們都想看沈妍和沐元澈的笑話,當然會極力反對沈妍在項家出嫁,以免主子不喜,誤了前途。
「這、這可如何是好?」汪儀鳳哽咽落淚,這回是真的哭了。
眾人安慰汪儀鳳,對項家長房頗有微辭,卻不能暢快直說。項氏在場,項伯父和項大太太是她的親生父母,眾人怎麼也要給她留幾分面子。
汪夫人歎了口氣,說:「這引鳳居又寬敞又豁亮,僕婦也多,人氣也旺,又是妍丫頭自己的宅子,怎麼不讓她在這裡出嫁、非從項家嫁呢?」
「我是想……」汪儀鳳哽咽幾聲,「讓她從項家出嫁也是老太爺的意思。」
「你是想給妍丫頭找個倚仗,怕她被人小瞧了,將來受氣。老太爺喜愛妍丫頭,又顧及你的面子,才讓項家攬下這事。這樣一鬧,項家被人笑話,妍丫頭不是更沒臉面?要依我說,就收拾引鳳居,自己的宅子,誰的臉色也不用看。」
項雲玫心說:「是呀!母親,不如讓妍姐姐在引鳳居出嫁,這裡雖說離勝戰侯府路程遠一些,也誤不了吉時,要不我們去跟妍姐姐商量商量。」
「妍丫頭病著,就別煩擾她了,你派人直接告知勝戰侯府,更改迎親的路線就行。」汪夫人畢竟年長,生薑還是老的辣,言談行事比汪儀鳳更老練沉穩。
「那就改到引鳳居吧!一會兒我再跟妍兒去說。」
汪儀鳳想了想,交待了管事的丫頭婆子一些瑣事,又叫來白芷黃芪仔細吩咐一番。黃芪去給勝戰侯府送信,把送聘禮和成親的地點都改到引鳳居。白芷召集引鳳居和生產間的大小管事,公佈這一決定,讓他們各自準備。
「母親,我帶人回府裡取妍姐姐出嫁備下的東西,您還有事要交待嗎?」
「我沒什麼事,告訴你姨娘看好家、留心興陽縣主的胎就行。」
興陽縣主的預產期在三月中旬,離現在還有二十日左右,本應該汪儀鳳這個婆婆照顧。遇上沈妍這邊有事,汪儀鳳抽不開身,就交給了劉姨娘照顧。
詔哥兒晃著小腦袋,好不容易才擠進人群,拉著項雲玫的手,仰著白嫩嫩的小臉,很認真地說:「七姐姐,要銀子,五千兩,要回來。」
「什麼五千兩?」項雲玫怔住了。
「就是、就是姐姐給的,姐姐……」詔哥兒見項雲玫不明白,很著急。
汪儀鳳把詔哥兒攬在懷裡,歎氣說:「你妍姐姐給過大奶奶五千兩銀子,說是備嫁用的,府裡要是不操持你妍姐姐的婚事,就跟大奶奶把銀子要回來。」
項老太爺讓項家操持沈妍的婚事,項大太太和項大奶奶百般不情願,卻也沒推脫之辭。項大奶奶就找汪儀鳳說道,漫天開口,說給沈妍備嫁大概要花三千兩銀子。沈妍不是項家的女兒,項家公中沒打算這筆開支,讓汪儀鳳拿出這筆錢。
備嫁所需的銀子不用於準備嫁妝,而是佈置陳設喜房的花費和打賞僕人的喜錢,還有成親之前宴客和成親之後回門時娘家的使用銀兩。像項雲環這樣的嫡女出嫁,也沒花到兩千兩銀子,項大奶奶要三千兩,確實是獅子大開口。
沈妍得知此事,讓人給項大奶奶送去了五千兩銀票,備嫁綽綽有餘。按沈妍的意思就是此事要麻煩項家,她出手大方些,項家人推磨辦事也給力。
現在,不需要項家操持沈妍出嫁之事,把銀子要回來也理所當然。
「我去找大奶奶要,大奶奶只讓人把出嫁備下的東西送過去了,壓根沒提銀子的事。」項雲玫自告奮勇,本不就跟長房憋了一口氣,絕不能讓他們佔便宜。
汪儀鳳點點頭,「讓蘭紅跟你去,你妍姐姐給大奶奶銀子時,蘭紅在場。」
汪夫人拉過詔哥兒,摸著他的頭說:「你可真是機靈鬼,比大人還結記事。」
眾人也都歎服詔哥兒記事比大人還周全,聽汪夫人誇他,也都跟著湊趣。
詔哥兒被誇得心裡興奮,小臉通紅,很想表現,「我、我知道姐姐去……」
丫頭來報說沈蘊來了,詔哥兒立刻摀住了嘴,想說的話硬憋進了肚子裡。白芷說沈蘊每次來都鬼鬼祟祟,讓丫頭們打起精神防備,詔哥兒也留心了。
汪儀鳳讓丫頭交行廚房預備席面,款待汪夫人等人,就親自去應付沈蘊了。
想到沈蘊,汪儀鳳就頭疼心痛,她從小費盡辛苦拉扯大的孩子,沒想到現在竟離心至此。他聽外人的話,信任僕人,跟自己的母親姐姐都生份疏離了。
最初,沈承榮讓沈妍和沈蘊姐弟認祖歸宗,汪儀鳳為他們的前途考慮,沒反對。經歷了這麼多事,沈妍和沈蘊又單獨立戶了,她就不想再讓沈妍和沈蘊再同沈承榮來往。可現在沈蘊受人蠱惑,一門心思要認祖歸宗,汪儀鳳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沈蘊每次來引鳳居,都是來探查消息,根本不關心沈妍出嫁的事。
為此,汪儀鳳苦口婆心勸過很多次,講道理磨破了嘴,仍拗不過沈蘊的一門心思。她為沈妍的婚事勞心費力,沈蘊還找事,汪儀鳳對這個兒子也失望透頂了。
沈蘊見汪儀鳳進來,就直說要見沈妍,說想跟沈妍面對面說說話。汪儀鳳不同意,說是怕過病氣給沈蘊,沈蘊不相信,說汪儀鳳哄她,母子就吵起來了。
汪夫人和項氏等人想來看沈蘊,剛到前院,就聽到他們母子吵鬧。她們準備進去,就見沈蘊氣乎乎衝出來,險此把汪夫人撞個觔斗,也沒理睬,就離開了。
汪儀鳳傷心氣急,痛哭歎氣,汪夫人和項氏等人趕緊勸慰她。她們本來是到引鳳居做客,現在都成了勸客,一頓飯都吃得很不痛快。
夜深人靜,繁星璀璨,微風拂過,引鳳居內氣死風燈籠晃動著微黃的光芒。
六條人影來到引鳳居牆外,愣了一會兒,互相打了手勢。四個纖細的身影先把包袱扔進去,又翻牆而入,後面一個抱起另一個試了幾次,才跳進去。
「妍兒,去花朝國這一個月,你又重了,真不該讓你放開肚子吃美食。你在花朝國訂好的衣服要是穿不進去,或是一穿就撐繃了,我看你找誰哭去。」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那衣服打出了一寸的寬裕,能穿不進去嗎?」沈妍拍了沐元澈一巴掌,又說:「你想耍戲我,才故意蹦幾次,要不再試一次。」
沐元澈感覺到銀針抵在他腰上,趕緊搖頭,「不試不試,你越吃越苗條了。」
「這還差不多,你趕緊回府吧!過兩天要下聘,還有好多事需要準備。」
「都半夜了,我又累又困,你也不留我進去坐坐。」沐元澈攬住沈妍,手指在她臉上輕輕劃了幾下,「妍兒,成親後你會不會天天扎我?」
「我……」沈妍無言以對,她知道沐元澈所說了「扎」是用針灸的針扎,可這個問題容易讓人浮想連翩,她的思想很不純潔,才會想到別處。
「你要是天天扎我,我……」
「好了好了,我不扎你,我……你、還是先回去吧!這問題以後再討論。」
沈妍好說歹說,又被沐元澈上下其手揩油半天,才把他打發走了。四個丫頭與他們保持了三丈的距離,在等沈妍,見沐元澈一直磨嘰,她們都不耐煩了。
「進屋吧!」沈妍沖丫頭們揮了揮手,大步在前,朝正院走去。
白芷黃芪提前接到消息,半夜了都沒睡,一直在等沈妍幾人回來。聽到腳步聲,她們趕緊打開門,滿臉欣喜給沈妍施禮,又同山橙等人互相問候。
「先吃東西、睡覺,所有事都等明天再說。」
第二天,沈妍早早起床,洗漱梳妝完畢,指揮丫頭們收拾東西,聽白芷黃芪講述這一個月發生的事。她感歎不已,沒多說什麼,就給丫頭們分配了新任務。
「姑娘,你來看。」白芷把沈妍領到主院的廂房。
廂房一角放著一口長六尺、寬三尺、高三尺的紅漆大木箱,實木製成,隔窗一看,很像一口棺材。木箱上蓋著厚厚一層白布,就更形象了。
「這就是你們給我備下的沖喜物件?」
「奴婢們私下對外是這麼說,其實不是。」白芷笑嘻嘻打開了木箱。
木箱裡裝滿黃豆粒大小的實心金豆子、銅錢大小的空心金錁子和實心銀錁子。黃白兩色映襯著紅漆木箱和朝陽的桔暈,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沈妍很滿意,拍著箱子問:「這箱東西花費了多少銀子?」
「連上工費大概花了八千兩。」
「太少,我不是說讓拿出五萬兩做這些東西嗎?」
「奴婢怕動靜太大,會讓人知道姑娘的計劃,只找了一些打造金銀飾物的小工坊來做。一個月了,他們滿打滿算才做了一箱多,那一箱下月才能送來。」
「讓平海帶人到京郊的金銀鋪子,別怕花工錢,一個月內必須再做出四箱。」
白芷施禮應聲,出去傳話。沈妍摸著滿箱金銀,嘴角挑起輕蔑的冷笑。
在君為臣綱的社會形態中,皇權至高無尚,確實厲害,但有一樣東西能與皇權抗衡,那就是銀子。皇權能讓人瞬間貧達榮辱,而充足的金錢能左右皇權。
這些年,沈妍積下了不少錢財,去年,她在濟真堂和生產間的分紅就有二十萬兩銀子之多。她不受皇權護衛,但她有強大的後盾,充足的銀子,她要給自己爭這口氣。同一天成親又怎麼樣,吸引眾人目光的不是皇權富貴,而是別出心裁。
「姑娘,夫人在暖閣等你呢。」
沈妍點點頭,快步去暖閣,和汪儀鳳母女相見,執手感歎哽咽。母女互相安慰一番,講了許多人情世故的話題,又開始商量下聘成親的事。汪儀鳳知道沈妍另有主意,就表明她只是協助,一切聽從沈妍安排,這令沈妍寬慰且感動。
兩天之後,勝戰侯府下聘禮,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沈承榮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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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這一章我預計分三章來寫,大概一萬五千字左右,這一章仍是前湊和鋪墊。著急的童鞋儘管噴,我準備好了鍋蓋。
還有關於沈蘊,我一直猶豫怎麼寫他,最後決定讓他吃些苦頭,再回頭。
說書中惡人太多,女主沒朋友親們,其實你們錯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困難的時候有人幫,很不容易,根本不可能太多,這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