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寧公主只帶了幾個隨從僕婦,輕裝簡行而來,但她自身散發出來的威儀貴氣不容小覷。她坐在臨滄閣所在院落的花亭中,她的下人躬身侍立,腳下黑壓壓地跪滿了人。盛夏天氣,汗如雨下,空氣中瀰散著腥臭發酸的汗味。
門外聚著許多來看熱鬧的人,幾個黑衣人如門神一樣守在門口,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眾人三人一群,兩人一夥,少數人竊竊私語,多數人以唇語和眼神交流。
沈妍帶著兩丫頭穿過人群朝門口走來,她的中指和食指依舊夾著那顆三寸鐵釘,好像法寶一樣。她來到門口,沖黑衣人抬了抬下巴,黑衣人問都沒問,就放行了。人群的目光追隨沈妍的背影,私語聲加大,都在詢問猜測她的身份。
慧寧公主到達海悅樓有一柱香的時間了,她高高就坐,默默品茶,不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她越是沉默,眾人心中沒底,就越恐懼,院落裡的氣氛就欲加壓抑。
沈妍面帶微笑,隨隨便便走進來,好像一股清風,舒緩了沉悶的氛圍。慧寧公主微微皺眉,茶盞壓在唇邊,都忘記嘬茶了。沈妍大大方方走進花亭,沖慧寧公主福了福,沒說話,就坐到她身邊,用鐵釘敲了敲木几上的茶盞。
「妍兒,快起來,跪下,快--」汪耀宗抹著汗水,緊皺眉頭沖沈妍揮手。
「坐著吧!」慧寧公主好不容易開口了,面帶譏笑,又補充了一句,「要是覺得自己坐著合適就坐著,跪著的人不少你一個,坐著的人也不多你一個。」
沈妍心思百轉,也沒領悟慧寧公主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她拋給慧寧公主一個更為深刻的嘲笑,說:「我站著旁聽,這樣似乎比較穩妥。」
慧寧公主冷哼一聲,喝了一口茶,說:「你為本宮做了一件大事,雖做得不完善,還需本宮收場,也解決了大麻煩。本宮感激你,賜你落坐,受他們一拜。」
跪在院子中的人除了海悅樓的掌櫃、管事、夥計和侍女,還有汪家人及錢益和錢盛父子。慧寧公主當著這些人,故意說沈妍為她做了一件大事,解決了大麻煩,還不就是告訴眾人,今天這捉姦的圈套是沈妍設下的嗎?
韓氏母女本來就認為是沈妍設計捉弄她們,汪耀宗等人也心存猶疑。慧寧公主這麼一說,就把沈妍和汪家人推向了敵對面。她和汪家人不親,和韓氏母女之間怨結很深,卻不想多樹敵。再說,錢益很陰險,極有可能背後捅刀子。
「多謝公主賜坐。」沈妍大大方方落坐,接過僕婦遞來的茶飲,喝了一口,說:「小女做那件事也是碰巧而已,給公主解決麻煩是無心之舉,不敢接受公主的感激,更不敢受眾人一拜。說實話,我當時只想保住命,才硬著頭皮紮了左天祐一下,根本算不上慷慨之舉,實際殺左天祐的人是一個江湖俠客。
左天祐這些年總發動戰爭,導致生靈塗碳,邊境百姓流離失所,確實已天怒人怨。公主和皇上都宅心仁厚,急百姓所急,把他當成大麻煩,恨他入骨,這是至善至仁的心思。可小女當時私心作祟,不敢倨功,這確實是巧合,我……」
沈妍絮絮叨叨,語氣謙恭,又是譴責左天祐窮凶極惡,又是誇讚慧寧公主愛民如子,輕輕鬆鬆就轉移了焦點,把那件大事說成是左天祐被殺之事。左天祐的死因早在朝野傳開,多數人都知道他被江湖俠客所殺,沈妍這麼說並不為過。
她極力奉承慧寧公主,不管眾人存什麼心思,都不敢妄自非議。就連奉左天祐為主子的錢益父子想為主子報仇,聽到這番話,也在掂量冒然尋仇是否可行。
慧寧公主拋出一隻「仙人球」,沒扎到沈妍,就被完完整整拋回來了。她很窩火,一時卻無計可施,與沈妍鬥,她別說完勝,想不敗得很慘都不容易。都說無敵最寂寞,像她這麼強勢的人,遭遇沈妍,突然很懷念那些寂寞的日子。
她擰著眉頭咳嗽一聲,打斷沈妍的拍馬溜須之言,「時候不早,說正事吧!」
「請公主垂言。」沈妍神色謙謹,笑容狡黠。
慧寧公主沉下臉,「安姨娘流產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哦!我也是只知其一。」沈妍講述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的經過。
安紋這一胎坐得還不穩,與情人私會心神蕩漾,情況急轉之下,她又被打了一頓,不流產才怪。沈妍聽說安紋流產,沒有絲毫愧疚,反而感覺到幾分快慰。
得知與錢盛私通且被捉姦之人是沈承榮的妾室,武烈侯府的外孫女,汪家人都很害怕。尤其是韓氏和汪嫣紅,聽說安紋流產了,都嚇得面如土色。安紋身份特殊,她在海悅樓與人私會且被打流產,海悅樓上下難辭其咎,掌櫃和夥計等人都心驚膽顫。相比之下,錢益父子都很鎮定,可見他們早知安紋的身份。
「求公主饒命,求公主恕罪。」汪耀宗意識到事態嚴重,憂急擔驚,磕頭如搗蒜,替妻女求情,「拙荊犬女不知安姨娘身份,才敢冒然動手,請公主明察。」
汪家人害怕歸害怕,若慧寧公主敢懲罰他們,他們也會據理力爭,畢竟安紋不守婦道,與錢盛私通在先。事情就是吵開,丟臉的也是慧寧公主和沈承榮。
象慧寧公主這麼聰明穎慧的人能想不到其中的利害嗎?她親自到海悅樓處理此事,心中早已打好如意算盤,就是想要把不利的傳言扼殺在萌芽階段。
「你認為該怎麼辦?」慧寧公主別有用意詢問沈妍。
「這是公主的家事,清官也難斷,怎能任我置喙?」沈妍笑了笑,又說:「我的幾位舅舅並未魯莽行事,舅母和表姐雖說行事衝動,卻也有情可原,她們不知道安姨娘身份,盛怒之下才起衝突,安姨娘流產也不能全怪她們。」
汪耀宗等人見沈妍為他們評理說情,趕緊順勢而上,為自家人的所作所為辯白。韓氏母女仇視沈妍,聽到沈妍為她們說好話,感激且激動,又趕緊哀告討饒。
慧寧公主擺了擺手,陸公公趕緊傳口諭讓海悅樓一干眾人退下,又同掌櫃管事低語一番。掌櫃管事連連點頭,率夥計侍女垂頭躬身告退,出了門,眾人才緩了口氣。今日之事外面會有風言風語,但實情決不會傳開,誰不在乎自己性命呢?
「閒雜人都出去了。」慧寧公主轉向沈妍,笑意吟吟問:「把此事當成你的家事,你該如何處理?身為女子,始終要嫁夫為婦,遇到這種事並不稀奇。」
慧寧公主的語氣頗為友善,像一個長者在引導晚輩處理事務。沈妍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不敢有絲毫放鬆,環視眾人,心思百轉,思慮如何能回答周全。
「做為男人,要有大丈夫的責任與氣節,若是我遇到這種事,我會按這個套路去處理。」沈妍掃了錢盛一眼,賣了關子,又把「繡球」拋給了慧寧公主。
「好吧!本宮也按這個套路處理,男人確實該有責任和氣節。」慧寧公主沖沈妍點了點頭,臉上浮現譏諷的笑容,她為處理安紋撓頭,沈妍倒提醒了她。
沈妍已猜到慧寧公主接下來要說什麼,暗豎拇指,佩服慧寧公主高明。其他人不明白慧寧公主的意思,都支起耳朵聽慧寧公主對此事的處理決定。
「錢盛既然與安姨娘兩情相悅,本宮就做主把安姨娘賜給錢盛為貴妾。她剛剛小產,身體虛弱,你要好好照顧她,錢盛,你聽清楚了嗎?」
錢盛好像被雷霹了一樣,呆立當場,連反映都沒有了。像他這種人,把納妾召妓引為風雅,眠花宿柳、雞鳴狗盜也自認風流。所謂妾不如偷,他可不想納安紋為妾。他做下齷齪之事,慧寧公主不罰他,只賜了他一個貴妾,這也是恩寵了。
「多謝公主,多謝公主。」錢益滿臉感激,趕緊替兒子謝恩。
除了汪耀宗、韓氏和汪嫣紅,其他汪家人都鬆了一口氣。慧寧公主不追究他們衝撞之罪,卻把安紋賜給錢盛,此事應該皆大歡喜。汪耀宗夫婦和汪嫣紅就不這麼想了,公主賜給錢盛的貴妾,又有武烈侯府為後台,以後汪嫣紅這正妻的日子就難過了。汪嫣紅和安紋結下仇怨,以後共侍一夫,不雞飛狗跳才怪。
按理說安紋是抬進承恩伯府的良家妾,未入奴籍,不由任人隨便賜出。慧寧公主做為上位者,律法規矩只為他們開路,卻不會成為他們的束縛。
一聲尖厲淒慘從雅間裡傳出來,是安紋所發,大概是聽說「喜訊」太過激動吧!安紋不傻,到錢家雖說做貴妾,跟駙馬府的良妾是一個檔次嗎?她自認握有慧寧公主的把柄,與錢盛私通又懷了野種,能有命在也是她最好的結局了。
「都退下各行其是吧!」慧寧公主沖眾人擺手,卻示意沈妍留下來。
汪家人率先施禮告退,顫顫悠悠走出院門,才敢大口呼吸新鮮空氣。錢益先把處於呆滯中的兒子扶出去,又跟陸公公交接了安紋,帶他們行禮告退了。
「有事?」沈妍惦記沈蘊和左琨,不想久留,跟慧寧公主說話也太費心神。
慧寧公主譴退周圍了下人,滿臉微笑同沈妍說話,語氣卻不容質疑,「福陽必須嫁給澈兒為妻,這是本宮和皇上的決定,於國於家都有利無害。你若執意嫁給澈兒,只有兩條路,第一,嫁給他做妾,奉福陽為主母,屈居人下;第二,等下去,等到福陽不在了,你才可以達成心願,至於等多久,本宮無法承諾。」
「我要是兩個都不選呢?有沒有第三?」沈妍早就料到慧寧公主會跟她談沐元澈的婚事,聽到這番話,心中仍如翻江倒海一般,痛楚悸動。
「沒有第三,你不選就要與澈兒此生分道揚鑣。」慧寧公主見沈妍臉色很難看,眼底流露出快意,以權勢高壓戰勝沈妍,也是她的勝利,值得欣喜。
沈妍深呼吸,平靜片刻,搖頭一笑,丟下一聲「多謝提醒」,就離開了。
她想和沐元澈一生廝守,為此她不在乎付出,該做的努力都會做。至於最後結果怎麼樣,人力不是她能控制的,天意也不是她能更改的,只能盡人事、聽天命。這不是消極,而是不想讓自己過於煩惱痛苦,因為她不可能只為愛情活著。
她快步走出院門,把丫頭甩到後面,獨自一人走進花叢掩映的水榭,撫額沉思。過了好半天,她紛擾的心緒才慢慢平靜下來,她微微搖頭,一聲悲歎。
「姑娘,蘊少爺和左皇子都喝醉了。」
「不是要去遊湖賞荷嗎?讓他們喝些醒酒湯,咱們也該走了。」
「奴婢看他們都不能去了,兩人都醉得很沉。」
「那就送他們回逸風苑,讓雪梨好生照顧,讓白芷和黃芪也去幫忙。」
沈妍帶人把沈蘊和左琨送回逸風苑,囑咐好丫頭和侍衛,她才回了項家。汪儀鳳知道龐貴妃要宣她入宮,擔心不已,卻又無能為力,不停哀歎自責。沈妍見汪儀鳳這樣,心情更加沉重,她應付了安慰了汪儀鳳幾句,就回了引鳳居。
第二天一早,大醫院院正就派人來請她,一同進宮去給徐皇后會診。沈妍知道進宮除了給徐皇后看病,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也做了充分的準備。
以前,徐皇后的病由徐慕軼全權照料,連配藥、煎藥都由他親力而為。如今徐家有喪,徐慕軼在家守靈,太醫院另派太醫照料徐皇后。新來的太醫只是做了份內之事,比起徐慕軼要差很多,徐皇后的病況就可想而知了。
最初,徐皇后的病根就是憂急於心,經過沈妍一段時間的診治調養,她差不多全愈了。端寧公主一鬧騰,徐老太太又死了,徐皇后能不能挺過來都是未知數。
沈妍給徐皇后診了脈,開了溫補的藥,又配了幾副應季調養的藥膳,交給太醫院院正審核。她傾盡所學、不藏半點私心給徐皇后診治,藥方也是反覆斟酌才開出的。院正怎麼改,她就不干涉了,有院正審核這一關,她就能少擔責任。
會診結束,沈妍告辭離開,剛走出景元宮的門,紀公公就迎上來,說龐貴妃正等她敘話呢。沈妍淡淡冷笑,沒多說,就跟著紀公公向龐貴妃的寢宮走去。
經過兩宮相交處的水榭,碰到慧寧公主和白賢妃正親密談話,慧寧公主高高在上,笑容深刻,而白賢妃則是一副洗耳恭聽的低姿態。
任誰一看,都知道慧寧公主在對白賢妃面授機宜,有意扶持於她。為什麼她們擺出光明正大的樣子,不避開宮中眾人的耳目,私下溝通,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紀公公看到這一幕,趕緊低下頭,沖水榭的方向行了禮,又一溜小跑離開此處。沈妍放慢腳步,不時用鐵釘敲打欄杆,只怕水榭裡秘密說話的人看不到她。
徐皇后又病倒了,後宮再次成了龐貴妃的天下,難免張狂。朝堂之上,大皇子和龐家一派在朝野的關係般根錯節,實力最強,大有一枝獨霸之勢。白賢妃娘家沒在京城,卻把握地方要政,與龐家有幾重姻親,關係密切,也屬大皇子一派。
白賢妃生了兩位公主之後,才生下八皇子,至今尚未成年,她在宮中依附龐貴妃。現在,龐貴妃一派獨大,需要有人牽制,白賢妃就是最好的人選。雖說八皇子還未成年,難保白賢妃不會動心思,畢竟皇上還年輕,還有時間。慧寧公主是掌控大局的人,比皇上更有實權,想讓白賢妃乖乖聽話,有的是手段。
無論後宮朝堂,每個人都為自身的利益安危生存鬥爭,白賢妃也一樣。但她這個很低調,也很聰明,手段不亞於龐貴妃,卻比龐貴妃多幾分人氣。沈妍和白賢妃接觸幾次,對她印象還不錯,希望她能與龐貴妃平分秋色。
慧寧公主和白賢妃看到沈妍,相視一笑,繼續說話,但兩人的距離卻自然而然拉遠了。沈妍慢步走開,她們又低語了幾句,就各自離開了水榭。
到了龐貴妃的寢宮,紀公公沒進去稟報,就直接讓沈妍進去了,可見有人在等她。紀公公把她引到一個小花園門外,交待了注意事項,讓她自己進去行禮。
端華公主坐在搖椅上,身邊堆滿剛剪下來的鮮花,而她正辣手摧花。看到鮮艷的花瓣凋零,混入泥土之中,她妝容精緻的臉龐浮現出尖刻的冷笑。沈妍走過來,衝她行了福禮,她沖沈妍惡狠狠咬牙,強忍著沒發作。
徐家在下大聘禮當日,徐老太太就歸西了,端華公主和徐慕軒的婚事要拖上九個月。這令端華公主氣惱憤恨,若不是龐貴妃壓制,她早發飆了。
「沈姑娘,這邊請。」一個宮女將沈妍引向花亭。
花亭中,龐貴妃與慧平公主正並肩而坐,飲茶閒話,福陽郡主則站在她們身後,親自奉茶侍候。看到沈妍走近,慧平公主冷哼一聲,面露不悅,而龐貴妃則一臉淡笑。福陽郡主的手僵了僵,擺出一副高傲的神態,卻難掩眼中的妒恨。
「諦音寺的得道高僧都說澈兒和福陽是天作之合,誰也休想橫加阻隔。端寧動過心思,是什麼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這就是天意。」慧平公主斜了沈妍一眼,又高聲說:「徐老太太喪期一過,就年底了,也不適合在訂親。本宮跟皇上和皇姐商量,準備正月過禮,二月就讓他們成親,反正都準備好了。」
「這可是好事,徐老太太仙逝一耽誤,福陽就要比端華先嫁了。」龐貴妃看到沈妍,故作驚詫,「喲,沒想到沈姑娘這麼快就來了,快快看坐。」
沈妍給三人行了禮,謝了坐,卻沒坐,垂手侍立一邊。別看龐貴妃舉止言談端莊隨和,卻是心機歹毒之人,在她面前要異常小心,不敢有半點隨意。
「不知貴妃娘娘和公主召臣女來有何垂訓?」沈妍姿態謙恭客氣。
「本宮……」龐貴妃剛想說話,就被慧平公主不滿的咳嗽聲打斷了。龐貴妃並不介意,慧平公主要針對沈妍,正好為她出口氣,而她還不會被忌恨。
「是本宮召你來的,垂訓太高抬你了,本宮只想警告你幾句。」慧平公主表情陰澀,冷厲的目光投向沈妍,「聽說你勾引澈兒,想要效仿你娘,打算和他私訂終身。本宮就想警醒你,別再做青天白日夢,澈兒身份高貴,你也配?本宮是和善人,看你也可憐,不如你隨福陽嫁到勝戰伯府,做個賤妾吧!」
沈妍不慍不惱,嘻笑搖頭,「做賤妾?不好不好。」
「怎麼?你還嫌低?」慧平公主尖厲的語氣大有響徹後宮之勢。
「不是嫌低,而是不敢,誰願意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呀!正如您所說,女兒都要效仿娘,到時候福陽郡主效仿你,把妾室全部杖斃,製造了許多一屍兩命的慘案,致使杜駙馬身邊連只母蒼蠅都不敢飛過,我做賤妾還有命活嗎?再……」
「你、你住嘴,你……」慧平公主跳起來,不巧碰翻了茶盞,一杯熱茶全灑到她腿上。夏天衣薄,她又心煩氣燥,感覺熱茶溫度更高,燙得她吱哇亂叫。
宮女正為慧平公主收拾,白賢妃來了,說皇上和慧寧公主請慧平公主到御書房,有事相商。慧平公主恨恨咬牙,顧不上理會沈妍,換了套衣服,就去了御書房。福陽郡主受辱無趣,瞪了沈妍一眼,就去找端華公主說話了。
龐貴妃見慧平公主走出小花園的門,就把沈妍剛才那番話當成笑話講成白賢妃聽。白賢妃也會逗趣討喜,兩人奚落慧平公主,竟然笑成了一團。
「貴妃娘娘若無事垂訓,請容臣女告退。」沈妍不想跟她們浪費時間,深施一禮退出,她剛走過水榭,就被笑意吟吟追上來的白賢妃叫住了。
……
左琨睜開眼,看到自己睡在質子府的床上,揉著昏沉悶痛的頭唉聲長歎。昨天醉酒之後,他醒過一次,那時候還在逸風苑,現在又回到質子府了。
「大皇子,您醒了?」西魏朝廷派來的高姓長史進來伺候。
左琨點點頭,懊惱說:「我今天沒去太學上課,又要挨夫子教訓了。」
「不要緊,蘊少爺也沒去,聽說沈姑娘昨天就安排人給你們去太學請假了。」
「她慮事總是那麼周到,人也細緻。」左琨蒼白的臉龐泛起紅暈,笑容慢慢擴大,隨著一聲輕歎,又消失了,「高長史,你代我給父皇母后寫封信,就說我認……認沈姑娘為長姐,沒拿的出手的禮物,讓他們派人送一些特產過來。」
「恭喜大皇子,這是好事,奴才這就寫信。」高長史對左琨很忠心,來大秦京城這一年多,沈妍姐弟對左琨很照顧,他看在眼裡,感激在心上。
「還有一件事,我……」左琨猶疑許久,也沒開口,臉龐紅暈欲漸加深。
「什麼事?」高長史試探著開口詢問。
「我、我……」左琨咬了咬牙,高聲開口,聲音卻細弱蚊鳴,「我、我看中福陽郡主,想求娶她為妻,請父皇母后為我做主,以國禮求親。」
高長只聽到這話,再看左琨羞怯且絕然的神態,就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一下子就懵了頭。左琨西魏的皇長子,沒有左天祐干政,他就是皇位的繼承人,身份極為尊貴。可現在他卻是大秦皇朝的質子,求娶大秦宗室的郡主合適嗎?
「大皇子,這、這能行嗎?就算皇上和皇后同意,可大秦朝廷會答應嗎?」
左琨冷哼一聲,說:「只要父皇母后同意,就由不得大秦朝廷不答應,跟大秦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你還不知道大秦君臣的劣性嗎?就按我的意思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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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想多更,一不小心寫多了,明天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