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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二十章 反目 文 / 沐榕雪瀟

    汪家送了幾樣禮物,回來之後,白芷把禮物拿到碧紗閣,準備暫時存放。一進碧紗閣,她就感覺不對勁,這間屋子有外人進來過,有些東西被翻亂了。

    她以為進了賊,仔細查看了一遍,沒少東西,反而多了一個錦盒。正好聽艾葉說項大奶奶要帶人搜檢催情香,打開錦盒一看,裡面恰有幾隻催情香。

    「姑娘,這、這是有人嫁禍。」黃芪看到催情香,就下了定論。

    「當然是嫁禍,時間掌握得剛剛好。」沈妍冷笑,臉龐滲出寒意。

    在承恩伯府,項雲珠下毒手,差點要了她的命。她不想鬧得魚死網破,才向項老太爺求助,以退為進,暫時防守為上。沒想到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別人使出一石二鳥的毒計,就把矛頭輕輕鬆鬆指向了她,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剛回項家還沒有一柱香的時間,項大奶奶就親自帶人來抄檢了。時間安排得如此巧妙,就是想讓她親眼看到人髒俱獲的結果,又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還好回來白芷就到碧紗閣收拾東西,發現了催情香,還來得及打一場時間差的防衛戰。搜檢的人就在項雲環的院子裡,如何應付?她已來不及細細思量了。

    白芷又驚又急,「奴婢去叫雪梨姐姐,問她今天誰進碧紗閣了。」

    「來不及了,先把這盒催情香處理了。」沈妍心慌意亂,一時也想不出處理這盒東西的好辦法,既然那人想嫁禍她,估計早已堵住了她銷髒的後路。

    「姑娘,大奶奶帶人朝抱廈的院子來了。」木香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人已經堵到門口了,而且是有備而來,不管藏到哪裡,都會被找到。燒掉、淹掉、埋掉……都沒有足夠的時間了,還極有可能會被人查找到痕跡。

    白芷搶過錦盒,說:「隔窗扔出去,只要沒在我們房裡,我們就不承認。」

    沈妍搖了搖頭,別說是後窗,就是牆外,估計都埋伏好了人,就等她們往外扔呢。東西不在她們房裡,她們能死賴,殊不知那些人還有別的招術等著她們呢。

    黃芪搶過錦盒,說:「給奴婢吧!就說是奴婢的,大不了就死奴婢一個。」

    「給……我……」

    一個顫悠悠的聲音傳來,碧紗閣的後窗突然被推開了,一隻白淨淨的手伸進來。主僕三人頓時臉色大變,齊聲尖叫,緊緊抱到一起,錦盒也摔到了地上。

    「呵呵,膽子真小。」水綠色的窗紗上倒映出一張明淨促俠的笑臉。

    碧紗閣的後窗外有一棵大樹,人倒掛在樹上,臉映在紗窗上,只有手能進來。

    沈妍嘴角彎起一抹笑容,長舒了一口氣,緊張慌亂的心霎那間平靜下來,她揀起錦盒,踩上椅子,把錦盒塞到那隻手上,「趕緊替我處理了。」

    「姑娘,大奶奶來了。」雪梨裡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

    白芷趕緊繞到隔壁的屋子,高聲說:「姑娘正更衣呢,馬上出來。」

    「怎麼處理?」紗窗上的那張英俊的臉透出搞怪的笑容。

    沈妍想都沒想,就說:「你認識魏姨娘的院子嗎?送給她。」

    「項衛長這幾天鬧脾氣告假了,我來勸他,要是再嫁禍給魏姨娘,他麻煩更大了。」紗窗上的笑臉忽然消失了,「有人朝這邊來了,就等你們往外扔東西呢。」

    「多謝。」沈妍長長鬆了一口氣,沖丫頭招了招手,趕緊繞到隔壁的屋子。

    她脫下舊衣服,還沒來得換新的,就聽到亂哄哄的吵嚷聲從碧紗閣響起。項大奶奶就帶人從碧紗閣那道門進到了沈妍所在的屋子,冷厲的目光仔細搜尋。

    項大奶奶帶人來抄檢,不進正廳、書房和臥室,直接進了碧紗閣,真是有的放矢。可見,此時設計魏娥兒、嫁禍於她的主謀不只項雲珠,還有更高級的人物。

    「大奶奶,這是……」沈妍的臉色很不好看。

    「打擾姑娘了,家裡出了事,我帶人來抄檢,你姐妹們的屋子都搜了,就剩你這裡了。」項大奶奶唉聲歎氣寬慰了沈妍幾句,語氣溫和又無奈。

    沈妍勉強點了點頭,說:「那就搜吧!我剛回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項太奶奶笑了笑,說:「邢媽媽,你帶人搜檢,別弄壞了姑娘的東西。」

    「是,奶奶。」邢媽媽的目光飛向碧紗閣,眼底閃過陰澀的得意。

    「白芷黃芪,你們陪邢媽媽搜檢,讓黃精白朮負責整理搜查過的東西。」

    「是,姑娘。」

    沈妍笑臉恭敬,請項大奶奶坐下,又親自給她倒茶。項大奶奶誇讚了沈妍幾句,兩人又聊起今天到汪家走親戚的事,家長裡短的話題越說越融洽。

    至於兩人都藏了什麼樣心思,就不得而知了,這充公證明虛以委蛇也是本事。

    足足搜檢了半個時辰,比搜幾座院子的時間還長,卻一無所獲。邢媽媽累得滿頭大汗,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警惕的恨意,恨不得掰開沈妍的腦袋檢查。

    「邢媽媽,你帶人到後面的院落接著搜檢。」項大奶奶轉向沈妍,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姑娘,你也莫怪,家裡出了這種事,怎麼也要給魏家一個交待。」

    「大奶奶說哪裡話?誰不願意家宅平安?大奶奶這麼辛苦,我要是再埋怨責怪就太不懂事了。」沈妍親自把項大奶奶等人送到門口,寬慰的話又說了一堆。

    送走項大奶奶等人,已日落西山,沈妍下令關了院門,開始查問今天的事情。

    這座院子裡,除了她帶來的七個丫頭,還有兩個粗使丫頭,兩個灑掃婆子和兩個守門婆子。她的房門除了雪梨、白芷、黃芪、黃精和白朮,連艾葉和木香兩個小丫頭都不能隨便進,更別說那些粗使守門的丫頭婆子了。

    今天去汪家,沈妍怕人手不夠用,帶走了白芷、黃芪、黃精和白朮,留下雪梨看屋子,艾葉和木香守院子,這幾個丫頭都是得她信任之人。

    聽白芷說,臨去汪家之前,她還到碧紗閣的暗廚裡找東西,當時還沒有這個錦盒。那就說明這盒催情香是她們走了之後,才有人放進暗廚的。

    沈妍詢問了雪梨,又叫來艾香和木葉,仔細查問。得知她去汪家之後,只有項雲環和項雲玫姐妹來過,只帶了她們的貼身丫頭。項雲玫要找一本書,雪梨直接把她帶到了書房,沒到碧紗閣這邊來,呆了一會兒就走了。項雲環來找雪梨描花樣,一起來的還有她的兩個貼身丫頭,主僕三人呆得時間長了些。

    她和項雲環認識多年,項雲環不會聯合項雲珠害她,項雲玫也不會,但她們的丫頭就說不准了。她早已知道主謀,查出是誰具體行事,也能為項雲玫姐妹撥掉一顆暗釘。深宅大院,下人眾多,在別人身邊安插眼線的事屢見不鮮。

    汪儀鳳讓人給她送來晚飯,都是清淡可口的菜餚,可卻勾不起她的食慾。她讓丫頭把吃食放到桌子,就譴她們去吃飯了,而她則躺在美人榻上發呆。

    丫頭們吃完飯,她吩咐雪梨代她向汪儀鳳報個平安,再打聽打聽外面事態的發展。又把白芷和黃芪叫進來,仔細吩咐了幾句,讓她們分頭行事。

    她譴退丫頭,一個人躺在暖閣的美人榻上,閉目思慮。她讓沐元澈把催情香放到魏姨娘的院落裡,也不知道這傢伙放了沒有,問過他才方便她下一步計劃。

    項雲珠等人想害她,她還沒做好準備,不能立即反攻。但她計劃先把魏姨娘推下水,打壓得魏姨娘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給汪儀鳳減少一個大麻煩。

    有時候,推誰下水不是因為誰該死,而是看誰站在河邊。換句話說,凡是能站到河邊的人,沒有無辜的,所以淹死誰也不必內疚。

    魏姨娘不想讓魏娥兒嫁給項雲謙,而項二太太卻想促成這門親事。魏姨娘就要毀掉魏娥兒的清白、刺激項二太太,有設計陰謀的動機。她被禁足了,不具有做案的條件,事情發生後,沈妍會為她創造條件,讓此事看起來合情合理。

    項雲珠等人陷害魏娥兒,打壓項二太太,這對沈妍有百利而無一害。項大奶奶沒在她房裡搜到催情香,就不能把她捲進陰謀,反而為她除掉了對手。

    奇怪的響聲傳來,沈妍正陷入深思中,嚇了一跳,猛然睜開眼,險些驚叫出聲。在距離她幾尺遠的地方,一個黑衣人正背對著她,坐在桌子旁,吃桌子上的食物。那人的黑衣上緙出金絲鳳尾的圖案,在燈光下,閃耀著莊重而華貴。

    「你、你……」

    「嚇醒你了?」那人轉過身,拋給她一個笑臉,映照燈燭,明亮燦爛。

    沈妍微微皺眉,「你怎麼進來的?那催情香放到魏姨娘的院子裡了嗎?」

    沐元澈指了指後窗,又點了點頭,「你餓不餓?我可餓壞了。」

    「氣都氣飽了。」沈妍坐起來,噘了噘嘴,出去跟外面的丫頭交待了幾句。

    雪梨去打探消息,白芷和黃芪也各自行事,都還沒回來,沈妍不知道那件事的進展情況。沐元澈已把催情香放到了魏姨娘的院子裡,她就能行下一步計劃了。

    沈妍讓黃精白朮守在門口,她又親自關好門窗,才坐下來跟沐元澈說話。沐元澈見她不高興,也沒勸她,只隨口說了幾句話,就令她笑逐顏開了。

    因為沐元澈很慷慨地送了她一個發財的契機。

    ……

    項大奶奶從外面匆匆進來,顧不上斯文禮節,一口氣喝了幾杯水,這才緩了一口氣。下人傳報項雲珠來了,她讓下人把項雲珠領進臥房,母女坐到床上說話。

    魏家今天有十幾個人來項家送禮做客,發生了這種事,一個也沒走,隨時準備大鬧一場。今晚是項家多數人的不眠之夜,尷尬緊張的情緒早已瀰散開來。

    捉姦在床之後,項二老爺就被魏家人打得滿面流血,鼻青臉腫。項二太太一看到就昏死過去了,救醒之後,嚎哭了幾嗓子,又昏了,直到現在也半死不活。

    魏家人砸了晚風苑,把項老太爺也氣昏了。項老太爺醒來之後,就下令把項二老爺拖到祠堂,跪祖宗思過,不允許他吃喝,跪死了就直接發喪。

    項伯爺、項懷平、項懷安和項家兩房幾個庶子被魏家十幾口人圍攻,個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真心誠意跟魏家人商量解決事情的辦法。

    項二太太氣急攻心,昏昏醒醒,魏娥兒吵鬧不休,尋死覓活,項大太太一直在照顧這兩塊料。項大奶奶忙著抄檢,府裡又有事需要她處理,忙得腳跟都不沾地了。相比之下,汪儀鳳有孕在身,就輕鬆多了,凡事都不需要她出面。

    項大奶奶忙碌到這時候,早已身心疲憊,苦心設計,卻沒達到目的,又氣又急。她正想理一理這件事的頭緒,項雲珠來了,正好可以幫她梳理思路。

    「沒在碧紗閣抄到那東西?怎麼可能?那丫頭信誓旦旦保證放好了。」項雲珠滿臉不可置信,又失望至極,她精心籌劃許久的妙計,怎麼能失敗?

    「沈丫頭很狡猾,我估計她已發現了端倪,卻不顯山、不露水。」項大奶奶頓了頓,又說:「魏家揪著這件事不放,非要查個水落石出,沒套住沈丫頭,就趕緊想辦法把事情了結。老太爺多麼聰明的人,要是讓他發現,可就麻煩了。」

    「那、那怎麼辦?母親,我……」項雲珠很慌亂,這件事她是主謀,若是被項老太爺發現此事是她一手設計,恐怕她只有死路一條了。

    項大奶奶攬住項雲珠,輕聲安慰,「讓我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邢媽媽悄悄進來,在項大奶奶耳邊低語幾句,項大奶奶頓時一掃滿臉愁雲。

    「母親,出什麼事了?」

    「有人在魏姨娘的院子裡發現了催情香。」

    「怎麼會在魏姨娘的院子裡?難道……」

    「不管怎麼樣,現在有人替罪就行,沒人管她是不是冤枉。」項大奶奶握住項雲珠的手,輕聲說:「我的兒,沈丫頭比你聰明,你一定要記住怎麼殺人不用刀,讓別人替你出手。今天的事魏姨娘就是主謀,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項大奶奶到魏姨娘的院子裡搜檢了,臨出去之前,又仔細囑咐了項雲珠一番。

    項雲珠在房間裡挪動腳步,時快時慢,燈光拉長了她細細的身影,映照她扭曲變形的咬牙切齒的臉,恐怖醜陋猶現,高雅恬淡不復存在。

    她決不承認沈妍比她聰明,可她辛苦謀劃,大費周章,最終也只是報復了項二太太和魏娥兒,還提心吊膽。可沈妍比她更恨項二太太和魏娥兒,不費吹灰之力,就假別人之手,報了仇、出了氣,還順道把魏姨娘也搭上了。

    沈妍殺人不用自己的刀,而她只是沈妍借來的一把刀,用過就能棄如敝履。

    ……

    清晨,集聚的雲層遮住了朝陽,疾風一過,立有細雨紛飛而落。

    沈妍一覺醒來,精神飽滿,舒舒服服翻了身,抱枕斜臥。她舔了舔微微腫脹的嘴唇,眉頭不由皺起,雙腳重重在床上踢騰了幾下,卻無法釋放心中的氣惱。

    昨晚,她柔嫩鮮紅的唇瓣被人又吸又吮,直到現在還有些發麻發疼。她為自己當時沒激烈反抗感覺到恥辱,可她真的力氣有限,反抗也不過是螞蟻撼樹。

    沐元澈幫了她的大忙,又給了她發財的機會,就理直氣壯跟她索要謝禮。他不為金銀所動,送他美女更避之不及,唯一所需之物就是她的兩瓣紅唇。

    變態永遠是變態,今生今世也正常不了。沈妍對著鏡子把這句話重複了九十九遍,心情才慢慢恢復了,恥辱感也被埋到了心裡的最深處。

    洗漱梳妝完畢,她剛想去陪汪儀鳳吃早飯,大廚房就派人把她和項雲環姐妹的早飯送到了桃溪閣,說是汪儀鳳吩咐的,今天不讓她們去請安了。

    她吃完飯,心裡惦記著幾件事,安靜不下來,就想找項雲環姐妹去說話。剛到門口,就見梅紅匆匆跑來,說項懷安大發脾氣,汪儀鳳也氣急攻心,可能動了胎氣,讓她趕緊去看看。沈妍趕緊去了汪儀鳳的院子,項雲環姐妹也跟著過去了。

    偌大的外廳裡坐滿了人,魏家有十幾個,項家除了項二老爺和項老太爺,連半死不活的項二太太都抬來了。他們都臉色陰沉,不時有摔杯砸盞的聲音傳出來。

    魏姨娘跪在外廳中間,地上擺著一盒催情香,她身旁落滿杯盞的碎渣。面對眾人氣憤、憎恨的目光,魏姨娘低垂著頭,不喊冤、不辯解,連一句話都不說。

    沈妍和項雲環姐妹從另一道門繞到外廳後面的碧紗櫥,對外廳景物隱約能看清楚。蘭紅扶著汪儀鳳進到碧紗櫥,沈妍見汪儀鳳臉色不好,臉上滲上汗珠,肚子也不舒服,忙給她吃了幾粒藥丸,等她安靜下來,幾人才說話。

    昨晚,項大奶奶接到暗報,說在魏姨娘的院子裡發現催情香。她就帶人連夜搜查,把魏姨娘和伺候她的丫頭婆子全關進柴房,又嚴格盤查審問了那些下人。

    沒人能說清魏娥兒為什麼會睡到項二老爺的通房丫頭的房裡,也沒人知道那房間裡為什麼會有催情香。只有人說魏姨娘怨恨項二太太要把魏娥兒許配給項雲謙,怨恨魏娥兒自稱縣公夫人,丟項雲謙的臉面,恨不得把她們都殺了。

    丫頭交待魏姨娘中午的時候出去了一趟,又有守門婆子證明她朝項二太太的院子去了。魏姨娘有做案動機,又有催情香做物證,還有下人證明她在巧合的時間出去了一趟。其它細節由眾人推斷,這件事的真兇就非魏姨娘莫屬了。

    今天一大早,項大奶奶就帶了人證、物證來見項懷安,又呈上幾個下人的口供。項懷安一看,氣得差點吐了血,連衙門都沒去,就要親自過問這件事。

    魏家人聽說陷害魏娥兒的主謀是魏姨娘,霎那間,便有十幾個咆哮哥、咆哮姐橫空出世,憤慨的回音在項家內宅迴盪,吵得項家上下更加心煩意亂。項家人聽說此事,也個個氣憤不已,都要求公審魏姨娘,給兩家一個交待。

    魏姨娘不傻,她很清楚事到如今人證物證俱全,她又有強烈的動機,設計嫁禍她的人根本不會給她辯冤的機會。她活了幾十年,沒少冤枉人,今日也嘗到了被人冤枉的滋味,也充分體嘗了有冤難申的無奈、痛苦和絕望。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她已經沒反攻的餘地了,呼冤、辯解都是徒勞。她把罪頂下來,最重也就是一死,但她要讓自己死得有價值。她要利用最後的機會,給項雲謙爭取一門風光的親事,以後能對項雲謙的仕途有幫助,她也就知足了。

    項雲謙進來,跪到魏姨娘身邊,也默不作聲,滿臉惱恨愁悶。這些天,因為魏家這幾塊料,他沒有片刻安寧,他只希望事情快點解決,否則他不被逼瘋才怪。

    「你這賤人,娥兒可是你的親侄女,你怎能對她下毒手?你可真狠毒。」這個咆哮姐是魏姨娘的嫂子,魏娥兒的親娘,魏家大奶奶。

    魏家大爺拿起一隻茶杯砸向魏姨娘,魏姨娘頭上立刻有鮮血流出來,「你真是個無情無義的東西,這些年知道你為妾不容易,我們怎麼照顧你的?」

    項家人都不吭聲,讓魏家人拿魏姨娘出口氣,消消火,一會兒事情也好解決。

    魏家人本來就憋了一口惡氣,聽說主謀是魏姨娘,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把她撕碎了。這件事鬧開,魏家和項家再也做不成親戚,對魏家可是莫大的損失。

    魏姨娘比竇娥還冤,她清楚自己的處境,知道呼冤沒半點用,只會讓項家人和魏家人更恨她。她現在只能忍耐,忍到最後,再為自己爭取條件。

    項雲謙聽魏大爺怒罵魏姨娘,歎了口氣,說:「舅舅,你口口聲聲說這些年照顧姨娘,姨娘少照顧你們了嗎?項家沒照顧你們嗎?」

    魏家這些年沾了項家多少光,項家人都不屑於評說了,更沒人跟魏家人較證。

    項大太太冷哼一聲,「謙哥兒,你管魏大爺叫什麼?叫舅舅?你可是有爵有職的人,這嫡庶尊卑要是忘了,人家不只蔑視你,還會笑我們項家沒規矩。連州景家(項懷安原配髮妻的娘家)有你舅舅,汪家有你舅舅,這你可不能忘。」

    項雲謙趕緊叩頭,「謙兒知錯了。」

    項懷安咬牙冷哼,「知錯不行,還要長記性,自己掌嘴一百。」

    魏姨娘想求情阻攔,被項雲謙以眼神制止,他長歎一聲,就開始自抽耳光。

    項二太太清醒了,喘了口氣,呵問:「魏家為什麼不是他舅舅?為什麼?」

    項家沒人理采項二太太,魏家人更對她嗤之以鼻,現在,兩家人關注的焦點都不在此。魏娥兒已**項二老爺,這件事怎麼解決?這才是關鍵。

    外廳裡陷入沉默,只有魏姨娘的哽咽聲和項雲謙自抽耳光的聲音清晰可聞。

    沈妍借口扶汪儀鳳出去透氣,甩開項雲環姐妹,從她被人陷害說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汪儀鳳,並跟汪儀鳳說明應對之策。汪儀鳳尋思片刻,點了點頭,叫過梅紅和蘭紅吩咐幾句,讓兩個丫頭各自去準備。

    汪儀鳳回到外廳,看到項家人和魏家人吵鬧激烈,就要大打出手了,忙趁亂把項懷安叫到一旁,夫妻二人低語幾句,互相點了點頭。

    項懷安拿起一方硯台,當成驚堂木,重重敲響。眾人聽到響聲,又看到項懷安威嚴冷漠的臉,頓時都安靜下來,等待他來發話決議這件事。

    「事到如今,吵什麼都沒用,還是說說這件事大家想怎麼解決。」項懷安看向魏娥兒的父母,魏娥兒出了這樣的事,他們一點不羞愧,反而理直氣壯。讓汪儀鳳說中了,魏家就是想要好處,只要有足夠的好處可得,魏家不會在乎魏娥兒。

    魏大奶奶冷哼一聲,說:「我家娥兒才情樣貌在京城數一數二,是要嫁到名門旺族做當家主母的,如今她被一個老王八蛋毀了,還怎麼嫁人?想解決這件事也不難,就讓我家娥兒嫁到你們項家為妻,要不這件事沒完。」

    「對,我們娥兒就是要嫁到項家做當家主母。」魏大爺趕緊附和。

    魏家人聽到魏娥兒的父母這麼說,明知不可能,也要跟著湊熱鬧。反正事情鬧開,項家不放血,這件事難以了結,到時候少不了他們的好處。

    「事情出在二房,魏家又跟二房有親,就在二房幾個孫子中選人吧!」項大太太一句話,就把皮球輕飄飄踢向二房,劃清了與大房的界限。

    魏娥兒本就潑辣凶橫,相貌頂多算清秀,如今又失了身,娘家也上不得高檯面,還想做正室夫人,哪一個大家公子會娶這樣的貨色?不讓人笑死才怪。

    項家二房只有項懷安和一個庶出兒子,項懷安有一嫡一庶兩個成年兒子,庶子只有一個成年嫡子。替祖父擔過失,娶魏娥兒的人只能從這三個人中產生。

    聽說要從二房三個成年孫子中選人,項懷安那個庶出弟弟頓時變了臉,趕緊看向他的妻子。這些年,他們夫婦沒少被項二太太欺壓,耐於嫡庶有別,就要忍耐。若是再把他們嫡出兒子的主意,他們夫婦就是拚死也不會同意。

    魏大奶奶騰得站起來,「就讓我們娥兒嫁給誠哥兒,等誠哥兒襲了爵,也封我們娥兒一個誥命夫人,他祖父惹下了禍事,就讓誠哥兒這個嫡子來擔吧!」

    汪儀鳳狠啐了魏大奶奶一口,「不行,誠哥兒要考科舉,要承襲爵位,怎麼能讓他娶一個連清白都沒有的女子為妻?還讓他怎麼出去見人?」

    「呸--你不是改嫁嗎?你有清白嗎?」魏大奶奶躥起來要跟汪儀鳳動手。

    「伯爺是續絃,我是再嫁,天下人都知道,我和伯爺之間無隔閡,誰也無可厚非。可誠哥兒不一樣,他是娶正室髮妻,女子清白品性猶為重要。」汪儀鳳停頓了片刻,又說:「魏家姑娘父母健在,卻一直寄住在我們項家,你們魏家有什麼居心?誰不明白?你們家姑娘還到處宣傳自己是項家的主子,是縣公夫人,這就是你們魏家的教養?你們要不就把這件事吵出去,看看是不是魏家更丟臉。」

    項懷安冷哼一聲,「我也不答應,你們休想打誠哥兒的主意。」

    項二太太哆哆嗦嗦站起來,殺人般的目光看向魏姨娘,眼底流露出陰狠的得意,她冷笑幾聲,說:「讓娥兒嫁給謙哥兒,這是先前我就訂下的,不用改。」

    魏姨娘不想讓魏娥兒嫁給項雲謙才使毒計,項二太太就要賭這口氣,非把魏娥兒嫁給項雲謙。此時,她跟魏姨娘不是親姑侄,而是一對仇人了。

    魏家人互看一眼,都不出聲了,等於答應了項二太太的決定。別說魏娥兒失了身,就是清白完好,任魏娥兒的家世品性,也不可能嫁給嫡子。魏家人讓魏娥兒嫁給項雲誠,不過是想要更高的條件,為自己留出退路。

    項雲謙也不錯,而且魏家和項二太太最初就打算把魏娥兒嫁給項雲謙。魏姨娘弄出這件事,反而起到催化作用,直接把這門親事擺到了桌面上。

    汪儀鳳看了項懷安一眼,歎了口氣,說:「不行,也不能委屈了謙哥兒。」

    「就把娥兒嫁給謙哥兒,誰敢說不行?誰說不行我就一頭撞死。」項二太太捶著羅漢床,陰狠的目光掃過眾人,事情鬧到這一步,她就要堅持到底。

    「老妖婆--」魏姨娘趁眾人不注意,沖項二太太撲去,把項二太太連抓帶掐,死死按在羅漢床上,「老妖婆,我跟你同歸於盡,這都是你逼的。我的謙哥兒要娶名門閨秀,你們誰敢讓他娶娥兒,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魏家人又驚又氣,魏姨娘陷害魏娥兒已讓他們憤恨不已,現在又來拆台,更讓他們氣惱到無以復加。他們亂哄哄吵鬧,卻無法壓制魏姨娘不要命的憤怒。

    項家長房看到這一幕,連項伯爺和項懷平都不說話,項大太太和項大奶奶更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他們都知道此時不能勸阻,否則狗皮膏藥會貼到他們身上。

    「來人,給我把她拉下去。」項懷安臉色鐵青,指著魏姨娘怒呵。

    清官難斷家務事,別說是別人的家事,項懷安連自己家的事都斷不清了。

    魏姨娘抱了必死的心,一點都不害怕,她一手揪住項二太太的頭髮,一手掐住項二太太的脖子,身體壓在項二太太身上,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幾個粗壯的婆子進來,就要對魏姨娘動手,被汪儀鳳呵止了。項雲謙仍跪在外廳一角,慢騰騰打自己耳光,這邊喊叫吵鬧,似乎與他毫無關係一樣。

    汪儀鳳擠出幾絲笑容,「魏姨娘,你先放手,謙哥兒的親事好商量。」

    「沒的商量,他就要娶娥兒,否則我就死給你們看,咳咳……」項二太太被魏姨娘制住,仍死鴨子嘴硬,喘氣的功夫還要以死威脅項懷安等人。

    這些年,項二太太為栽培魏姨娘,付出了不少心血,最後卻得到了一盆狗血的回報。她不甘心、不服氣,就是死也要拉魏姨娘墊底,還要埋汰了項雲謙。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把她拉開,拖出去。」項懷安又一次下了令,再僵持下去,項二太太真有可能沒命。他可不希望項二太太死,不是他和項二太太有母子感情,而是項二太太死了,他就要丁憂三年,這才是最麻煩的。

    婆子們不知道該聽汪儀鳳的,還是聽項懷安的,畢竟這是內宅事,她們不敢忽略汪儀鳳的命令。看到汪儀鳳衝她們點頭,她們才拉開魏姨娘,把她往外拖。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看……」魏姨娘抱著桌子腿嚎叫。

    項懷安扶汪儀鳳坐下,沖婆子揮了揮手,「都下去。」

    汪儀鳳沖項懷安點了點頭,給梅紅使了眼色,又張羅著給項二太太叫大夫。

    「不用叫大夫,我死不了。」項二太太歷聲怒呵,迸發出頑強的生命力,目光如尖刀般鋒利,「今天就把謙哥兒和娥兒的事訂下來,要不我就死給你們看。」

    不管項雲謙娶魏娥兒是不是合適,項二太太以命相搏,就是要賭這口氣。魏姨娘竟敢施詭計,還敢跟她動手,她也下定決心,就是死也不會讓魏姨娘好受。

    汪儀鳳歎了口氣,說:「光咱家想娶娥兒不行,還要看魏家願不願意嫁。」

    「怎麼不願意嫁?她連清白之身都沒有了,還挑什麼?」

    魏大奶奶聽項二太太這麼說,頓時變了臉,想反駁,被魏大爺攔住了。汪儀鳳話裡的話,魏家人都想知道她這麼說的因由,怕一招不慎就掉坑裡。

    「汪夫人,你有話就直說。」魏大爺滿眼警惕,高聲催促。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多說無益,我們還是盡快解決問題,免得傳出去讓人笑話。」汪儀鳳拿過一個錦盒,放到桌子上,又說:「這盒子裡有五千兩銀票,是給謙哥兒娶親的聘禮。魏家若是把娥兒嫁給謙哥兒,這本身是高嫁,必須準備五千兩的財物做嫁妝。若她的嫁妝不夠五千兩,我們馬上把她休離出門,這要立下文書。她進了項家的門,生是項家的人,死是項家的鬼,這規矩誰都懂。」

    外廳裡很安靜,眾人都專心聽汪儀鳳說話,猜測她字裡行間的意思。

    魏家人聽說有五千兩的聘禮,很高興,說到讓出五千兩的嫁妝,就都沉下了臉。魏娥兒連清白之身都沒的,嫁給項雲謙確實是高嫁,若嫁妝不夠就休離,還要立下文書。魏家想在聘禮上佔便宜,從中做手腳,都找不到機會了。

    而且在威逼的情況下讓魏娥兒進了項家的門,若項雲謙把她搓磨死,再娶填房,對項家影響並不大。可魏家就不一樣了,一文銀子沒撈到,人也沒了。

    汪儀鳳暗哼一聲,從錦盒裡拿出五千兩銀票,說:「若娥兒不嫁給謙兒,這五千兩銀子就是我們補償給魏家的,以後兩家還是好親戚。」

    魏娥兒的父母和魏家一干人聽到汪儀鳳的話,貪婪的目光不由自主就瞟向了銀票。把魏娥兒嫁到項家,一文銀子的便宜也佔不到,還要搭上人。

    憑魏娥兒的才智水平,想在項家當家主事照顧娘家,似乎不太可能。不讓魏娥兒嫁到項家,有五千兩銀子可拿,魏娥兒人還在,可以再嫁,又有一筆收入。

    只要魏家人還用腦袋思考,這筆帳很容易算清楚,得失如何,一目瞭然。

    項二太太聽到汪儀鳳的話,怒喊:「不行,不行,讓娥兒嫁給謙兒,你們……」

    魏家人互看一眼,同時做出決定,把項二太太的話都當成放p了。他們都想答應,可又覺得拉不下臉面,都默默等待,想找個台階下。

    破財免災,沈妍給汪儀鳳出這個主意時,就已經摸透了魏家人的脾氣,也知道能奏效。錢不是萬能的,但用錢對付某些人時,那絕對是萬萬能。

    「梅紅,把銀子拿給魏大爺。」

    魏大爺看到梅紅遞過錦盒,正在猶豫,錦盒就被魏大奶奶拿到手裡了。

    「不行,你這個賤人,誰讓你做主的。」項二太太咬牙切齒,撲向汪儀鳳。

    項懷安使了眼色,立刻有兩個婆子上前,拉住項二太太,把她按在羅漢床上。

    「聽相士說娥兒是個有福的。」汪儀鳳看了項大太太一眼,輕歎一聲。

    項大太太是聰明絕頂的人,走向魏大奶奶,也歎了口氣,說:「娥兒已經失了清白身,出去也不好再嫁,不如就讓她留到項家,先在二老爺房裡伺候。」

    「這……」魏家人都面露為難。

    這個時空,姐妹共嫁一夫很常見,姑侄共嫁一夫,也有,但少之又少。祖孫二人共侍一夫,若魏娥兒真伺候了項二老爺,那絕對是開天劈地獨一份。

    汪儀鳳又讓梅紅送來一千兩銀子,說是給魏娥兒妝扮的花用,魏大奶奶猶豫了一下,就接受了。接過這一千兩銀子,就等於接受了項大太太對魏娥兒的安排。

    「你們……賤人……」項二太太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昏死過去。

    ------題外話------

    哈哈……有熱鬧吧!

    芒種節聚會,公主會出來,有點虐,親們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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