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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七章 反擊 文 / 沐榕雪瀟

    秋露深濃,月黑風高,烏藍的夜色裡搖晃著幾粒昏黃的燈火。

    兩個黑衣男子身上有傷,又遠道而來,與沈妍站立對峙半晌,面露疲態。

    這兩人是左占的手下,飛狐營的勇士,三天前,他們被左占當成試驗品刺傷。沈妍讓白芷和黃芪親自給他們包紮,綁紮傷口所使用的繃帶裡裹了御米膏。四個人綁押傷口的繃帶裡都有,只有兩個人來了,現在,他們是兩條大魚。

    「一百兩銀子一斤,不二鐵價,左統領要八百斤,也是這個價錢,你們當時都看到了。」沈妍頓了頓,又說:「必須現銀現貨,每買十斤贈送最純的洋麻旱煙一袋。我希望跟你們合作,等你們賺到大筆的銀子,就不用再給飛狐營賣命了。」

    最初,她的想法很簡單,用御米膏引誘這兩人,讓他們吸食成癮,再控制他們。反正飛狐營的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能也給自己安雙眼,探聽些消息也不錯。

    她不是憂國憂民的聖女,卻也想保護自己和自己關切愛戴的人,希望戰爭早日結束,每個人都回歸以前的日子,過上平靜安逸的生活。

    可現在,她的想法有了很大變化,她想把這兩人發展成毒販,在西魏傳播毒品。因為她恨西魏某些人,恨得咬牙切齒,她想讓西魏敗落,想讓那些人死。

    這三天,西魏兵馬幾次強攻最後一道關卡,都因陣法怪異而失敗。西魏攝政王左天祐就下令屠城,屠殺松城縣手無寸鐵的百姓,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西魏的將領已放出話來,關卡一天攻不下來,他們就一天殺掉松城縣一千名百姓。今天,松城縣已經有一千名百姓喪命了,空氣裡瀰散的就是他們的味道。

    人心都是肉長的,面對這種情況,守軍能不心疼嗎?還有鬥志嗎?照這樣下去,關卡很快就會被攻陷,等待大秦皇朝的將是生靈塗碳、遍地烽煙。

    項懷安聽到這個消息,強撐一口氣,才沒昏過去。關卡不開,松城縣一萬多名百姓就會被活活殺死,若關卡一開,金州將會面臨和松城縣一樣的命運。

    聽到哀天慟地的哭聲,沈妍的心就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狠狠捏碎,疼得她喘不過氣來。聞到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她的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難受。

    沈妍暗咬銀牙,「我再重複一遍,一百兩銀子一斤,不二鐵價,每買十斤贈送最純的洋麻旱煙一袋,我還能教給你們簡單的炮製方法,讓你們賺更多的錢。」

    兩個黑衣男子互看一眼,齊聲說:「成交。」

    兩張面值千兩的銀票拍在桌子上,沈妍親自查驗無誤,又親自給他們取來了御米膏和洋麻旱煙。兩男子仔細檢查之後,互想點了點頭,很滿意。沈妍取出兩本畫冊,上面有圖案,有文字註解,這是她專門為兩人準備的,很詳細。

    「後會有期。」兩人拿起御米膏和洋麻旱煙,輕手輕腳離開。

    沈妍熄滅燈燭,一個人靠坐在外廳的軟椅上,深深歎息。如果有一天這個時空毒品氾濫,她就是罪魁禍首,被殺刀萬剮千萬次也難贖其罪。

    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自己所作所為沒錯,給西魏一個嚴厲的教訓,讓他們沒有物力、財力和人力再去屠殺和侵略,不也等於做了一件好事嗎?

    她在外廳坐到深夜,又去了儲存御米膏和洋麻花果的庫房,仔細查看一遍,才知道自己多慮了。這幾年,她總共收穫了兩千多斤御米生膏,幾百袋洋麻花果。濟真堂有十幾家分號,這幾年做藥用去了不少,再給左佔八百斤,還要留出以後做料的原料,就沒有多少讓這兩人販賣出去吸食了。

    處理完與飛狐營勇士的第一筆交易,這條渠道也就算確定了,可她心裡很難受。好多事情她不願意去做,卻又不得已而為之,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回到家中,她沒梳洗更衣,就去看了平氏,沒等平氏問,就說了這三天三夜沒回家的因由。松城縣逃出來一萬多難民,住在城外的難民窩棚中,一些婦孺生了病、受了傷,她去給這些人治病治傷了,晚上就宿在城外的莊子裡。

    前天,她讓白芷回來傳話,也以此為借口。其實她也沒說謊,這幾天,她確實去難民窩棚給婦孺治病了,還送去了藥物、衣物和吃食。

    平氏見她很憔悴,長歎了一口氣,沒說什麼,就讓她回房休息了。沈妍確實很累,明知平氏心裡不高興,她也沒有精力多做解釋,就回去了。

    回到院子,她休息了一會兒,泡了一個澡,吃了些東西,倒在床上,一覺睡到天過晌午。她平躺在床上伸了伸腰,身體舒服多了,可心裡仍沉甸甸。

    「姑娘,你醒了?」雪梨看到沈妍翻身,就進來了。

    沈妍點點頭,問:「怎麼你在守門,她們呢?」

    「奴婢看白芷、黃芪很累,就讓她去休息了,黃精和白朮在奶奶院子裡。」

    「奶奶院子裡有事?」

    雪梨為難一笑,勉強說:「沒事,在奶奶院子裡聽差呢。」

    「還說沒事?她們那頓嘴巴子挨得多冤哪!現在還在日頭底下跪著呢。」白芷是個急脾氣,氣呼呼跳到門口大喊,被黃芪用力拖出去了。

    沈妍知道事情不簡單,忙起來問:「到底怎麼了?快說,別磨磨蹭蹭。」

    雪梨被沈妍逼問急了,撲通跪在地上,低著頭,強忍眼淚,咬著嘴唇不說話。

    「你不說算了,我去問。」沈妍下床就要往外走,被雪梨跪爬幾步攔住了。

    「為什麼不告訴姑娘?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你們不說我說。」白芷又回來了。

    「你說。」

    上午沈妍回來,平氏沒說什麼,就讓她回房休息了。過了一會兒,就讓人叫伺候沈妍的丫頭去問話,雪梨正忙,白芷和黃芪也累了,就讓黃精和白朮去了。

    剛過了一刻鐘,就有小丫頭來報信,說黃精和白朮都挨了十幾個耳光,又在太陽底下罰跪呢。雪梨費了很大周折去打探,才問到一點兒消息,知道得並不確切。大概因由就是平氏問沈妍這三天三夜到底去了哪裡、幹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兩個丫頭回答不知道,又替沈妍辯解了幾句,就挨打挨罰了。

    「讓她們跪著吧!我先梳洗更衣。」沈妍順手把雪梨拉起來。

    「姑娘,她們……」白芷還想說什麼,就被黃芪拉出去了。

    她三天三夜沒回來,平氏有氣,教訓丫頭也在情理之中。有些事情沈妍不想讓平氏知道,只能編謊話隱瞞,以前平氏很信任她,這次她確實出去時間長了。

    別說平氏只是婆婆,就是親娘,她三天三夜未歸,肯定也會生氣。平氏既然找丫頭問她的行蹤,就說明不相信她去給逃難的婦孺治病了。說謊話就要堅持到底,這個謊怎麼圓回來,解除平氏的疑心,還需她費心思慮。

    雪梨尋思半天,嚅囁著說:「姑娘,有件事奴婢不知……」

    沈妍哼笑幾聲,說:「恕你無罪,有話快說,別吞吞吐吐。」

    「奴婢聽奶奶院子裡的小丫頭說,奶奶很喜歡玉團和翠團這兩個丫頭,現在都把她們升成一等大丫頭了。還說要帶她們去京城,以後就放在少爺房裡,和玲玉一起伺候少爺。原先在前院管灑掃的劉婆子是玉團的乾娘,現在也調到奶奶院子裡當差了。這劉婆子曾跟高嬤嬤走得很近,後來又巴結松陽郡主的丫頭。」

    「呵呵,我對劉婆子沒什麼印象,可見她沒來巴結過我。」沈妍不以為然。

    「姑娘,您、您能不能上點心哪?少爺他……」

    「放心,她沒事。」

    從平慕軒到了京城,沈妍給他寫第一封信起,貞操問題就像馬克思主義,成了必修課。只要在信上寫到這個問題,沈妍都會與時俱進、理論聯繫實際。每封信結尾,沈妍都會寫「不許招蜂惹蝶,不管公的母的,否則……」。

    平慕軒也很乖,每次回信,都像是跟上級領導匯報工作一樣,仔細剖陳這個問題。講明過程,還要表決心,誓死捍衛自己的清白,他這麼寫信已形成習慣了。

    沈妍一點也不擔心平慕軒的作風問題,他現在功未成、名未就,又有外室庶子這重尷尬的身份。京城名門繡女不會向他拋繡球,那些丫頭們得不到好處也不會主動爬他的床。所以,她現在心裡很踏實,根本不擔心平慕軒與人有染。

    「姑娘,奴婢求您想想辦法救救黃精和白朮吧!」白芷和黃芪都求沈妍。

    「辦法不用想,肯定有,不過要先洗漱梳妝。」

    雪梨被派到平氏院子裡查看動靜了,白芷和黃芪伺候沈妍梳洗更衣。收拾完畢,沈妍寫了一封信,讓白芷走後門,立刻把信送到府衙去。

    「我們去奶奶院子裡。」

    黃芪邊走邊嘟嚷,「姑娘在外面那麼辛苦,那些丫頭婆子坐享其成,比千金小姐養得還嬌,現在竟然想爬到姑娘頭上,真是氣人。」

    「有什麼好氣?是我自找的,操心的命。」沈妍淺淺一笑,語氣淡定。

    平家現在主子僕人二三十口,比起那些大家族,人少多了。家裡和外面的事都是沈妍打理,她一向是非分明、獎懲到位,也沒人敢在她面前無事生非。

    平氏本來就是面慈心軟、耳根子更軟的人,那兩個叫玉團、翠團的丫頭敢在她耳邊吹陰風、說閒話,大概就因為平氏許諾把她們放在平慕軒房裡。

    當丫頭時低眉順眼,眼前突然鋪起做通房丫頭乃至抬姨娘的金光大道,馬上就按捺不住了。當時,汪儀鳳母子說是家鄉遭災,逃荒到金州,平家上下都信以為真。現在,汪儀鳳又改了嫁,這些丫頭自認身份不比沈妍低,就想滋生事端了。

    平氏母子從沒輕視過她,而且對她很好,也很信任,沈妍感激且感動。但古語說得好,不怕壞事,就怕壞人,就像現在,有人在平氏面前挑事,平氏也就分不清是非了。如果有一天真到了武烈侯府,壞事的人層出不絕,麻煩肯定少不了。

    沈妍主僕到了正院,給平氏請了安,也沒提為黃精和白朮求情的事,就陪平氏說家常閒話。並偷眼打量玉團和翠團,見兩人的氣勢果然與以往不同。

    「妍兒,軒兒又來信了嗎?」

    「不是前幾天來過一封嗎?他現在正努力讀書,要參加明年的秋闈,以後寫信就少了。娘不用擔心,我們要以他讀書為重,希望他能考中舉人。」

    平氏想了想,問:「明年還要考舉人嗎?不是說前年就考過舉人了嗎?我聽說三年考一次,明年該考狀元,我一直盼他明年考中狀元呢,怎麼還是考舉人?」

    「奶奶說得沒錯,少爺明年確實該考狀元了,姑娘一定記錯了。」不知是哪個團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又笑了笑,說:「姑娘對少爺的事也太不上心了。」

    「姑娘和奶奶說話,哪輪得到你插嘴?」雪梨高聲斥呵。

    那個團還想反駁,被平氏制止了,「妍兒,你是不是記錯了?」

    沈妍淡淡一笑,不慍不惱,說:「我沒記錯,前年,軒兒是要考舉人,臨進場頭一天,卻生了一場大病,耽誤了考試,只好延到明年再考。他怕娘擔心,從沒提過,還是上次來信提了幾句,說這次一定會小心。」

    「怎麼會突然生病呢?」平氏又要哭。

    「他說臨考前幾天,母親給他挑了兩個丫頭,說是要放到房裡伺候,秋霜和玲玉都被趕到了外院。結果,那兩個丫頭心術不正,把他伺候病了。侯爺和郡主知道此事,當下就把那個丫頭杖斃了,連母親也斥責了一頓。」

    平氏歎了一口氣,吩咐道:「玉團,去傳話,讓黃精和白朮起來。」又轉頭對沈妍說:「你的兩個丫頭今天犯了錯,我就做主罰了她。」

    「犯了錯就該罰,娘不必記掛在心上。雪梨,你出去看看,給她們找些藥。」

    沈妍深知平氏的性子,並不怪她聽信挑撥之言,處罰了她有丫頭。倒是平氏身邊的人,應該大清洗了,要不以後總生口舌是非就麻煩了。

    「妍兒,這幾天你在難民窩棚裡都做什麼了?」

    「給婦孺治病、治傷、煎藥,安慰她們,有時間也幫忙哄哄小孩子。」

    「姑娘的弟弟在家,姑娘都不哄,反倒去幫那些難民去哄小孩子?」說話的人是翠團,「再說那些難民窩棚也不只是婦孺,還有男子吧!要是傳出去……」

    「翠團,不許亂說。」平氏臉色很不好。

    沈妍好像聽不懂翠團的話外之音一樣,笑了笑,說:「難民窩棚裡當然有男子,受傷的將士,忙碌的軍醫,抬送受傷將士的民工,都是男子。」

    翠團以為抓住了沈妍的把柄,忙說:「姑娘在難民窩棚裡呆了三天三夜,與這麼多男子相處,要是傳出去,人家會笑話武烈侯府,少爺和奶奶的臉……」

    「誰會笑話?」沈妍眼底閃過狠厲,笑了笑,說:「我在難民窩棚裡碰到周同知和趙典正的夫人,還有十幾位官家夫人和小姐。那些夫人帶著婆子、媳婦幫將士清洗包紮傷口,小姐們就陪婦孺們說話,陪孩子們玩,寬慰她們。

    大難當前,是人都要出一份力,誰還會顧及男女之防?還會去笑話別人?西魏人在松城縣一天殺一千名百姓,現在松城縣和金州之間還有一道關卡,要是守不住,金州也會像松城一樣被屠城。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身份不高貴嗎?她們為什麼要出城幫忙?武烈侯府是皇親國戚,現在不出面才會被人指責。」

    「聽姑娘這麼說,奶奶是不是也要出城幫忙呀?」翠團還是很不服氣。

    「不許胡說。」平氏很害怕,臉**加不好,不過現在是被嚇的。

    「去不去明天就知道,官家夫人和小姐們都忙碌幾天了,我聽府衙的差役說明天該輪到金州城的鄉坤富戶了,好多百姓都自願去做民工了。」

    平氏抓住沈妍的手,問:「不去不行嗎?能藏起來嗎?」

    沈妍暗自冷笑,說:「我聽說衙役們要拿戶口簿子查人,要是藏起來,罪名也就大了,說不定要抓到前線做苦力,還不如官府一找人,就老老實實去呢。」

    難民窩棚裡確實有幾位官家夫人幫忙,官家小姐們不可能出現,只不過是沈妍信口一說。讓富戶鄉坤們不分男女到前線出一份力是沈妍的主意,估計白芷已把那封信送到府衙了。大戰當前,還有閒人無事生非,確實該狠狠教訓她們了。

    項懷安和幾名官員在前線,府衙的事務交給周同知和趙典正打理。這兩人現在是無頭的蒼蠅,不知該做什麼,看到沈妍「高明」的主意,肯定會照辦。大道理明擺著,又有官府出面,讓每一家都出錢出力,由不得任何人反駁。

    「那怎麼辦?」平氏歎氣,「我不是不想去,我看到血就頭暈,非生病不可。」

    「娘不必擔心,你去難民窩棚就陪婦孺們說話,堅持一天就行。我認識幾個差役,到時候就說您病了,讓您回來,實在不行咱們家就出些銀子。」

    「對對對,拿一些銀兩、衣物、吃食去救助,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娘是善心人,上天一定會保佑您的。」沈妍歎了口氣,又說:「您能稱病回來,可咱們家的下人不能稱病,別到時候讓人笑話武烈侯府。這幾天,我帶白芷和黃芪在前線幫忙,那些人知道跟武烈侯府有關,到處稱讚,很快就傳開了。」

    平氏鬆了口氣,說:「讓哪個下人去,你現在就分配,免得明天手忙腳亂。」

    「知道了,娘。」

    平家的下人都要去,玉團、翠團和劉婆子是不能再活著回來了。還有平氏身邊那幾個不安份的丫頭,也該給一個狠厲的教訓,讓她們從此都老實下來。

    第二天一早,衙役就上門「請」人,說是要到前線出一份力。平家去了十幾個人,平氏第一天就回來了,沈妍呆了三四天才回來,有幾個人永遠回不來了。

    項懷安認為此舉不錯,給周同知和趙典正記了一功,還說等戰事結束要上報朝廷嘉獎他們。二人更加賣力,他們自己的家人凡是能起立行走的都去了,其他官員家眷不得不去,金州城的百姓不管是不是自願,都無話可說。

    就因為這項舉措,沈妍自由了,出城也不用再另編理由,誰也不敢再多嘴。

    八千兩銀票拍到沈妍面前,沈妍的心咯登一下。她恨西魏人的凶殘屠殺,想讓毒癮在西魏國氾濫成災,或許能阻止這場戰爭殃及過廣。

    可僅僅三天,那兩個飛狐營勇士就把二十斤御米膏和洋麻旱煙全賣掉了。看他們陰沉的面龐難掩興奮之色,就知道他們肯定吸了不少,也賺了不少。

    沈妍心裡很矛盾,對錯全在一念之間,以惡制惡並不是高明的手斷。可面對侵略和屠殺,她力量有限,想不出良策妙計,只能連自己也一同拖下水了。

    今晚來的人除了原來那兩個,又增加了兩張新面孔,看他們的衣衫打扮,都應該是飛狐營的人。做細作壓力太大,又隨時面臨沒命,販賣御米膏和洋麻旱煙能讓他們賺到銀子,也能讓他們忘記壓力,只怕他們從今往後會樂此不疲。

    沈妍收起銀票,推了一輛獨輪車到庫房,找齊了他們要的東西,推出來分配給他們。現在製藥作坊人少活多,夥計們都很累,深更半夜,她也不會被發現。

    「再賒給我們八千兩銀子的東西,三天後一併還你銀子。」

    「不行,說好現銀現貨,決不拖欠,既然想做生意,就要遵守規則。」

    幾個黑衣互看一眼,其中兩個撥出劍,一個用劍指向她的眉心,另一人把劍插在桌子上,又一次提出要賒欠。沒等沈妍說話,一陣勁風疾來,桌子上的劍飛向窗外,指向沈妍的劍也脫手而出,重重插到椅子上。

    四個黑衣人都嚇一跳,他們是飛狐營的勇士,個個功夫不錯。可有人在外面偷聽,他們沒發覺,劍脫手而來,也沒握住,可見這人功夫要比他們高得多。

    「什麼人?」另外兩個撥出劍,質問沈妍。

    「我的護衛。」沈妍輕飄飄,心裡很慶幸,今天讓老程來確實是英明的決定。

    「可靠嗎?」

    「比你們可靠,至少他懂規則,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得罪了。」四個黑衣人知道惹不起,也不想放棄賺錢的買賣,趕緊道歉。

    沈妍冷哼一聲,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下不為例。」

    「好,」四人互看一眼,其中一個說:「沈大掌事,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吧!」

    「找個理由,晚一天給左統領那八百斤御米膏。」

    明天是她和左占的七日之約,左占要來收貨,貨已備好,怎麼能拖延呢?

    沈妍一怔,忙問:「你們懷疑左統領也要做這種生意?」

    「不是懷疑,是確定。」

    「說說理由。」

    從黑衣人口中,沈妍得知左占原來是西魏攝政王左天祐唯一的兒子,已被立為世子。聽說左天祐年近六旬,至今未娶,這個兒子的來路就成問題了。聽黑衣人的意思,左占和左天祐並不和氣,這裡面彎彎道道似乎不少,他們也沒細說。

    「我不能拖到第二天,只能拖到晚上,你們好自為之。」

    「多謝,告辭。」四個黑衣人拿起東西就翻窗離開了。

    老程繃著臉進來,怒問:「你賣藥給西魏人?」

    「程叔,你別急,聽我細說。」沈妍拉老程坐下,說:「我賣給他們的都是好藥,保證讓他們吃上三天就筋酥骨軟,吃上十天半月,就讓他們拿不起兵器,上不戰場。吃了我的藥,保證讓那些西魏人以後連殺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是毒藥?」老程又驚又喜。

    沈妍趕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說了一堆話,終於把老程糊弄住了。老程保證不告訴任何人,還說以後這些人要是敢欺負沈妍,他就把他們全捏死。

    第二天上午,左占就親自帶人來取御米膏,沈妍說還差最後一道程序,要等到天黑。他也沒說什麼,但責怪沈妍誤了他的事,讓沈妍送他一百袋洋麻旱煙做為補償。沈妍不願意,兩人討價還價,送了他九十袋,這件事才算完了。

    接下來幾天,除了前線的戰事,平家沒有其它事,很平安。沈妍給平慕軒寫了幾封信,讓他繼續撰寫文章,把金州百姓抵抗外侮的義舉都寫進去。這些文章發不去,不但對金州戰事有利,還能讓平慕軒揚名,鞏固在武烈侯府的地位。

    她又給遠在京城的金財神和金家的家主各寫了一封信,主要匯報濟真堂的經營情況。又順便問濟真堂能不能行善事,救助流離失所的難民。若金家同意她的請求,她賣御米膏和洋麻旱煙賺來的銀子也就能洗白了。

    項懷安派人捎來口信,請沈妍立即去府衙一趟,好像出了大事。沈妍找借口跟平氏說了一聲,就出去了。自上次那事之後,平氏對她去哪也不多問了。

    「項伯伯,出什麼事了?」

    「妍兒,你帶詔兒去永州找你娘,明天就起程,趕緊離開金州。」項懷安很疲憊,說話也有氣無力,這幾個月的戰爭已經令他心力憔悴了。

    沈妍很吃驚,忙問:「項伯伯,那道關卡守不住了嗎?」

    項懷安歎了一口氣,說:「沈將軍走的時候說那道關卡能守一個月,現在已經二十天過去了,還沒有援兵來。西魏又是強攻,又是想辦法破陣,老程也估計很快就守不住了。你娘不在金州,我也不能讓你和詔兒有危險,你帶詔兒走。」

    「項伯伯,您呢?」

    「我誓與金州共存亡,能保住你和詔兒,我對你娘的歉意也會少一些。」

    「項伯伯別這麼說,戰事還沒到最後,勝敗還未分呢。」沈妍想安慰項懷安幾句,可又覺得那些話很無力,她歎氣問:「沈將軍有消息嗎?為什麼沒援兵來?」

    「沈將軍還沒消息,派去尋他的人也沒消息傳回來,凶多吉少了。」項懷安坐下,重重歎息,說:「朝中有些事我不願意跟你說,可是……」

    「項伯伯也說過我很聰明,不管什麼事,您說出來讓我聽聽,心裡不也輕鬆些嗎?」沈妍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令項懷安萌生了讓他們逃離的念頭。

    項懷安猶豫片刻,說:「皇上命西南、西北兩大營援助隆州、金州等城池的聖旨已送到大營了,可這兩大營的統帥卻按兵不動,根本不想救援。」

    「為什麼?他們要抗旨不遵嗎?」

    「現在有人傳言說之所以會有兵禍戰亂,是因為皇上無德無能,只要皇上退位,讓御親王承襲大統,兵禍自解。」項懷安停頓片刻,又說:「西南西北兩大營的統帥都歸順了御親王,兩省無兵,怎麼能打敗西魏、解除兵禍戰亂?」

    沈妍輕歎冷笑,這不是明擺著嗎?御親王要逼宮奪位,和西魏勾結,先對西南、西北兩省發起攻擊,兩省大營的兵馬再按兵不動,那肯定會兵禍連天。

    無法打敗西魏,就歸結於當今皇上無能無德,他還怎麼駕馭天下臣民?謠言滿天飛,御親王再略施手段,等待當今皇上的就只有一條路了。

    項懷安接著說:「我聽到一個隱秘消息,說御親王已經西魏、楚國達成了共識,等他登基,就把西北省和西南省一半的領土劃給西魏,把西南省另一半的領土劃給楚國。以土地臣民交易,兩國都會動心,也會全力支持他。」

    沈妍笑了笑,說:「項伯伯可以把這隱秘消息放出去,讓天下人都知道御親王賣國土臣民的惡行,反正這種小道消息也沒人去追,再說也追不出來。」

    「傳消息是小事,我擔心那道關卡,更擔心朝廷局勢。」

    「項伯伯別擔心,事情沒到最後,說不定哪一天就能風回路轉。老程的皮癬已經治好了,還讓他去前線幫忙,陣法是他設了,說不定還能改進。」

    項懷安點了點頭,「妍兒,你那次在信中提到的瘟疫是怎麼回事?」

    之前,沈妍給項懷安寫過一封信,說屍體最容易傳染病毒,可能會引發瘟疫,讓他及早預防,妥善處理。項懷安按她的話去做了,濟真堂已研製出預防瘟疫的藥,還生產出一部分備用。現在還沒有瘟疫的苗頭,但不能掉以輕心。

    「也沒事,是我擔心,秋天正是瘟疫多發的季節,小心提防就好。」

    「千萬不能再有瘟疫,否則御親王一派更有理由了,非天下大亂不可。」

    沈妍想了想,問:「項伯伯,這些日子西魏的兵馬還進攻嗎?」

    「已經有三四天沒動靜了,松城縣一兩萬百姓和幾千守軍都被他們殺了。」

    「太凶殘了,一定讓他們血債血償。」

    自飛狐營勇士從她手裡第一次買御米膏到現在已經十幾天了,他們共交易過五次了。左占買走八百斤御米膏至今也七八天了,他還沒有再買下一批的消息。

    聽飛狐營的人透露,左占開闢了明暗兩條渠道,都在軍中。而飛狐營的人不敢跟他正面衝突,只能打擦邊球,主要是針對飛狐營細作和西魏貴族。

    這幾天,西魏大軍停止攻擊,也沒動靜,其實沒動靜反而是最大的異動。照這樣下去,不出七八天,就可以反攻了,可沒有大軍後援,反攻也沒底氣。

    沈妍主僕從府衙出來,又去了濟真堂。她把老程叫到一邊,把現在戰事和朝中情況以及那些「好藥」的作用告訴了老程。老程兩眼放光,聽到有關戰事的消息,老程會表現得很冷靜、很睿智,一點也不像個失憶且腦子有問題的人。

    「我知道怎麼做,七天、七天。」老程很激動,兩手一個勁比劃。

    「程叔,你打算怎麼做?跟我說說。」沈妍再增加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戰場,可她對戰事很感興趣,人生隨時都是戰場,克敵之術也能相通。

    「不能說,不能說。」老程在地上畫圖,又開始設計陣法。

    「不說就算了,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就跟我直說,千萬別客氣。」

    老程重重點頭,張口就說:「銀子、藥物、糧草全拿來了,快點,快……」

    沈妍頓時滿臉黑線,老程還真不客氣,這些東西都是軍需,該跟她要嗎?如此瞧得起她,看來老程的腦子真是有毛病,還不是小毛病。

    「程叔,你到府衙去找項大人,有什麼話直接跟他說,反正他也知道你……」

    「就去,就去。」沒等沈妍反映過來,老程就不見了人影。

    轉眼五六天過去,前線沒什麼動靜,聽說西魏又攻打了幾次,沒攻下來,就消停了。金州城的百姓也習慣了打打停停,不像剛聽說戰事那麼緊張了,生活也基本恢復了正常。除了四座城門仍不能隨便進出,其它也沒什麼異樣了。

    金家家主派人給沈妍送來一封信,同意她以濟真堂之名救助難民。金家不另外送銀子過來,讓她先用濟真堂今年的利潤,如若不夠,金家再添補銀子。

    濟真堂本來就經營不錯,這幾年利潤遞增,又加上有戰事,軍面藥品的利潤也很高。沈妍大概核算了一下,從年初到現在,濟真堂十幾家分號盈利要有五六萬兩了。可對於難民來說,這五六萬兩銀子確實不多,只能解燃眉之急。

    聽項懷安說西魏、楚國都和御親王達成了割地的交易,金家是楚國的皇親國戚,能拿出幾萬兩銀子也不錯了,這只是金家的第二手準備而已。

    這兩天,沈妍天天到濟真堂查對帳目,看看可拿出來用的銀子能不能多一點。

    官府突然徵兵的消息傳出來,凡十六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的男子都要去前線。金州城又被愁雲慘霧籠罩起來,感慨歎息、哭哭啼啼聲響滿大街小巷。

    濟真堂有十名夥計,四位大夫,還有幾個粗使僕從,都在這個年齡段。沈妍怕影響濟真堂趕製軍需藥物,跟差役說明情況,先意讓大夫、夥計各去一半。

    沈妍看到她熟悉的侍衛正給新兵做登記,忙上前問:「為什麼突然要徵兵?」

    侍衛攤了攤手,說:「聽說御親王為一己私利阻止西南、西北大營救援金州和隆州等地。項大人不想再僵持,反正也等不到援兵了,與其等死,還不如反攻。」

    「太冒險了。」沈妍很擔心,讓新兵上戰場,不等於送羊入虎口嗎?

    「我跟你說實話。」侍衛把沈妍帶到一邊,低聲說:「聽老程說你給西魏大軍馬制了一種『好藥』,西魏好多人都在吃,他們吃了以後又跳又唱,很高興,就是連拿刀的力氣都沒有了。前幾天,老程帶幾名高手夜探西魏軍營,回來就跟項大人商量要反攻,但嚴令不能說這種藥的事,否則軍法處置。」

    沈妍哭笑不得,她囑咐老程不要說出去,估計老程一見西魏大軍吸食御米膏之後的模樣,光想反攻,早已把她的囑咐拋到腦後。她不敢承認給西魏兵馬制了「好藥」,怕以後有麻煩。但她又不敢否定,只有宣稱西魏大軍已拿不動刀,這些新兵才不會太害怕,才有一鼓作氣、上陣拼一把的勇氣。

    「唉!老程和項大人騙你們呢,根本沒有好藥,西魏兵馬拿不起刀是因為他們染上了瘟疫。反攻之前,項大人會讓所有將士喝藥,能防治這種瘟疫。」沈妍說是神秘兮兮,「這些事你還是少說,萬一擾亂軍心,項大人會治你的罪。」

    「知道、知道,姑娘放心。」

    沈妍剛走出幾步,就聽到這侍衛跟人說西魏大軍染上了瘟疫,沒力氣了,現在打他們就像打一隻狗。差役、老兵和新兵聽他這麼說,趕緊詢問原由。他們也不分辨消息的真假,只知道西魏大軍現在沒力氣了,就群情激憤了。

    第二天入夜,幾名將領帶幾萬守軍突圍,項懷安帶幾千新兵做後援,而老程則成了先鋒官。僅三天,就收復松城縣,救出了蘇師爺等人。在松城縣休整了幾天,又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把西魏的兵馬趕回到距離松城縣五十里的隘口了。

    與此同時,沐元澈帶援軍浩浩蕩蕩趕來,西南、西北兩省都發起了反攻。

    ------題外話------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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