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找我有什麼事?」
「快過來坐下,外面挺冷的。」平氏拉沈妍坐到軟榻上,又遞給她一個手爐。
患難見真情,平氏感念當日沈妍不辭辛苦、奔波營救之恩,把她當成親女兒對待。前段時間又挑了黃道吉日擺了酒席,讓沈妍改了口,直接管她叫娘了。
平慕軒見沈妍管平氏叫娘,覺得自己吃了虧。第二天,他就跟汪儀鳳說也要改口管她叫娘,哄得汪儀鳳很開心,放了他一天假,還送了他一套衣服。
平氏讓人叫來孫嬤嬤,沈妍又給她們倒了茶,寒暄幾句,就說到了帳目上。
孫嬤嬤歎了口氣,說:「奶奶,當著姑娘,你別嫌老奴多嘴,日子這麼過下去絕對不行。爺當年給買了宅院、莊子和鋪子,就是想讓奶奶和少爺有個長長久久的生計。他給奶奶的細軟首飾不算,又先後留下了八千兩銀子,對奶奶可真是上心了。爺救過老奴的命,把老奴留下伺候奶奶和少爺,現在弄成這樣……」
平氏哽咽拭淚,「是我無能,也沒心計,才把日子過成了這樣,將來軒兒沒個平平安安的富貴日子過,我就是死,也沒臉面見爺了。」
沈妍聽孫嬤嬤說將軍給平氏留下的產業銀錢不少,這些年一家人要花用,又被平氏的父母哥嫂搜刮了不少,現在根本就沒多少家底了。這段日子,她看了這些年的帳本,對產業狀況瞭解很多,可有些事情,她不能說。
「那奶奶就別再生糊塗心思了,要知道輕重親疏。」孫嬤嬤說話很不客氣。
平氏猶豫片刻,從錦盒裡拿出幾張借據,說:「開始做藥材生意,我父親跟我借了四千兩銀子,還了兩千兩,剩餘兩千兩讓兩個哥哥還,他們沒還。大哥開藥房跟我借了兩千兩,二哥販賣藥材借了一千五百兩。這是借據和文書,我以前也跟他們要過,他們不理,根本不想還我,我有什麼辦法,這……」
門被撞開了,平慕軒帶著冷風撲進來,不由分說,就把幾張借據搶到手裡。
「我去跟他們要銀子,少還一文我就去府衙告他們。」
平慕軒是一個很有心思的人,恩怨也分明,他現在對平氏的哥嫂恨到了骨頭裡,不報不快。別看他年紀小,要是堵這口氣,平氏根本不能左右他。
「軒哥兒,你是讀書人,銀錢都是俗物,你別操心,快把借據拿回來。」
「給你,去跟他們要錢。」平慕軒把借據塞給沈妍,二話沒說,就出去了。
平氏歎氣說:「妍兒,家裡的產業帳目你也清楚,你處理,娘信得過你。」
「寫有借據的都是大額銀錢,這些年,兩位舅爺、舅奶奶、表小姐、表少爺們幾兩、十幾兩,可沒少從奶奶手裡拿。」孫嬤嬤停頓片刻,又說:「都是至親至近的人,給他們花錢也沒什麼,可他們竟然對奶奶和軒哥兒下毒手。」
「嬤嬤,別說了,那些零碎銀子我不要了,他們現在不跟我來往也好。」平氏把沈妍攬在懷裡,抽泣說:「以後我就指望軒兒和妍兒了。」
「娘放心,等我們再大些,就不讓娘操心了。」沈妍給平氏擦眼淚,軟語安慰,又說:「二舅爺租種的莊子已還回來了,這些年的租稅也不要了,明年我們自己種藥材。酒樓鋪子的掌櫃同意明年的租金漲到四百兩,大舅爺要想還租藥房的鋪子,也漲到四百兩。他要是不願意,我們就租給袁記醫館,也是四百兩。」
平氏點頭歎氣,「妍兒,你和孫嬤嬤處理,娘去歇一會兒。」
送走平氏,沈妍和孫嬤嬤商量細節,決定先理後兵。她寫了討債的文書,規定了還錢的期限,又複製了借據,讓人分別給兩家送去。欠帳的是大爺,平氏的哥嫂本來就不是好東西,要帳之路漫長無期,她也決定鬥到底。
平二舅租種的莊子雖說沒付租稅,可他在地裡種了川芎、丹參、三七等多種藥材。這些藥材都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明年好好種植,一定能賺到錢。平大夫租用藥房的鋪子,一年的租金只有二百五十兩,這才是最虧的。
若平大夫不給漲租金,沈妍就想把藥房收回來,租給袁記醫館幾年。等她再長大一些,有了實力,就親自經營,肯定比平大夫這庸醫做得好。
討債的文書送去三天了,平氏的哥嫂一直沒反映,連句話都沒回。沈妍並不著急,要帳沒那麼容易,兩家拖延的時間越長,平氏和平慕軒討帳的決心就越大。
……
一輛馬車從平家門口經過,王氏探了探頭,憤哼一聲,跟車裡的人低聲說話。
「爹,你打聽出來了嗎?姓沈的丫頭究竟跟府衙哪個人有關係?怎麼杜大人和蘇師爺都為她說話?要不是她告狀,藥房那鋪子早歸我們了,那鋪子值八千兩銀子呢。本來計劃萬無一失,現在結下了仇,他們還要跟我們討兩千兩銀子。」
王秀才搖頭悶哼,「在府衙打探消息哪那麼容易?你別著急,不管他們討銀子還是要租金,你都先拖延。他們現在不只得罪了黃師爺,還得罪了鄭知縣,鄭知縣是誰?那是武烈侯府的人,身後是太子爺、是皇上。不管姓沈的丫頭跟誰有關係,誰敢得罪皇上?黃師爺讓先消停一段時間,過一年半載再收拾他們。」
平安撇嘴冷笑,「娘不用發愁,等我明年考中童生,再中秀才、中舉人、中狀元,把鋪子弄到手還不是小事一樁?姑母的身份不清不楚,軒哥兒又是個病秧子,能有什麼出息?他們根本不值得我們擔心,現在最關鍵的是我們怎麼結交鄭知縣。若能通過他跟武烈侯府搭上關係,那我們可就萬事無憂了。」
王氏握著平安的手,一臉欣慰的笑容。她這個兒子很聰明,又能分清輕重深淺,讀書也不錯,將來肯定有出息。她之所以想把鋪子弄到手,想霸佔平氏母子的家產,就是想弄到錢為兒子的前途鋪路,為兩個女兒準備嫁妝。
王秀才也很高興,忙說:「安兒說得對,只要搭上武烈侯府,那就是太子的門生。將來無論是安兒,還是我們王家的子侄,都能到太學讀書,出人頭地很容易。黃秀才說鄭縣令最喜歡金錢女色,要想跟他結交也不難。」
平安眼珠子轉了轉,說:「鄭縣令是武烈侯府的人,將來一定要高昇的,大丈夫喜好美色本是風雅事,怎麼能說是好色呢?我有一個主意,不知……」
「什麼主意?」
「娘,你不願意可不能罵我。」平安拉著王氏的手撒嬌,說:「娘,我們結交鄭知縣,送點銀子,人家也看不到眼裡,芙兒很漂亮,也不小了,不如……」
「這、這怎麼行?」王氏知道平安想讓平芙去給鄭知縣做妾,馬上變了臉。
「有什麼不行?我覺得安兒的主意不錯,你七叔肯定支持。」王秀才開導王氏說:「芙兒給鄭知縣做妾,有黃師爺和王家人幫襯,肯定能得寵,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我們家和武烈侯府搭上關係,對安兒和王家子侄的前途也有幫助。」
「這……」王氏聽王秀才這麼說,心思活絡了,又怕平芙不願意。
「娘先想想,外公,我去姑母家一趟,讓他們知道跟我們要帳很不明智。」
聽說平安來了,平氏很高興,忙帶平慕軒迎出去,她希望侄子登門是破冰之舉。平安看到平氏,連禮也不行,跟他們說話的語調都透出不屑。平安自幼疼愛這個長侄,見他這種態度,心裡很難受,平慕軒更是氣得暗暗咬牙。
「姑母,聽說你要跟我家討銀子?真沒想到你這麼短見。軒哥兒病病歪歪,平山平海難成大器,我是要金榜題名的人,將來你還不指望我為你養老送終?」
「安哥兒,你……」
平安冷哼一聲,又說:「欠你的兩千兩銀子我家是不會還的,藥房的鋪子明年連租金也不會再給你,你要是不服,儘管去告狀。不瞞姑母說,我們家很快就能結交到京城的貴人,軒哥兒是沒出息的,姑母還是放聰明些。」
「滾,滾出去--」平慕軒氣得掄拳跳腳,眼淚都流出來了。
平氏又氣憤又傷心,捂著嘴痛哭,連罵平安的底氣都沒有了。看到平安得意洋洋而去,平氏緊緊抱住兒子,哭得昏天黑地。
「軒兒,你一定要給娘爭口氣,一定……」
平慕軒咬牙點頭,為了不讓人看不起、不再受欺負,他下決心爭這口氣。
數九寒日,冰天雪地,平慕軒夜夜挑燈、日日苦讀,連喧嘩熱鬧的年節都好像不屬於他一樣。汪儀鳳見他這麼刻苦,也傾囊相授,把自己的所知所聞全教給他了。讀書沈妍幫不上忙,只能精心為他們調養身體,給他們良好的後盾和保障。
歲月如流、光陰似箭,轉眼春暖花開,生機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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