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個子,身形靈活,王氏抓不到她,氣得哇哇亂叫,把書香門第出身的形象毀得絲毫不剩。王氏緩了口氣,又去撕打正在發愣的平氏,結果被平慕軒推倒在地。門口的丫頭婆子看到廳裡情景,個個手忙腳亂,誰也不敢進來。
秋霜跑出花廳,又猛喊了一嗓子,「平芙表小姐不是黃花閨女……」
平氏氣惱傷心,聽到秋霜的喊聲,趕緊沖沈妍揮手,「那小賤蹄子在胡沁什麼?還不快讓她住嘴。唉!軒哥兒,快把你大舅母扶起來,別摔壞了。」
平慕軒一動不動,他知道平氏的性子,又見王氏倒在地上,仍惡狠狠怒罵平氏,氣得他咬牙跺腳。平氏嚅嚅囁囁,要去扶王氏,被平慕軒攔住,推到一邊。
沈妍趕緊出去制止秋霜,對秋霜低語幾句,就讓婆子把她帶走了。這個時空的女子名節重於性命,這些話若傳出去,能要了平芙的性命。給平芙潑髒水是逼不得已,只有這樣才能最有力反擊王氏,沈妍並不覺得自己過份。
孫嬤嬤帶著幾個婆子快步走來,連走邊詢問情況,吩咐下人做事。丫頭扶著汪儀鳳走進月亮門,聽到吵鬧叫喊聲,她的眉頭緊緊皺起。沈妍迎上去,跟孫嬤嬤和汪儀鳳講述的事情的前因後果,又狠狠唾棄了王氏一番。
「大呼小叫像什麼樣子?傳出去不讓人笑話嗎?總跟你們說規矩禮數,你們也記不住。」孫嬤嬤進到花廳,高聲斥責門口的丫頭婆子,「喲!大舅奶奶怎麼坐在地上?來者是客?你們不知道怎麼待客嗎?趕緊把大舅奶奶扶起來。」
王氏折騰了一場,累壞了,她停止叫罵,扶著丫頭的手起來,坐下緩了一口氣,殺人般的目光瞟向眾人。平氏哽咽歎息,緊緊抓住平慕軒的手,低著頭,不敢看王氏。在這場爭鬥中,本來平氏很無辜,此時卻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汪儀鳳隨後進來,孫嬤嬤介紹了王氏,汪儀鳳微笑見禮,王氏冷哼一聲,不理不睬。孫嬤嬤讓人給汪儀鳳看座奉茶,又讓丫頭去打水,伺候平氏和王氏梳洗整妝。幾個丫頭端著溫水、拿著梳妝盒子進來,汪儀鳳給沈妍使了眼色。
沈妍會意,上前替平氏挽袖褪鐲,很麻利地伺候平氏淨面。兩人洗漱梳妝完畢,沈妍又讓丫頭泡了有瀉火除煩作用的梔子茶,請平氏和王氏飲用。
「回奶奶,秋霜那丫頭胡說八道,我讓唐嫂把她關進柴房了,一定重罰她。」
「你看著處置吧!」平氏心煩意亂,就把秋霜交給沈妍處理了。
沈妍點頭應聲,面帶淺笑轉向王氏,說:「大舅奶奶放心,我已交待下去了,事關平芙表姐的名節,那些閒言碎語不會傳出這個院子。大舅奶奶跟我們奶奶說的那件事也不能再說,那事跟平芙表姐的事緊密相關,哪件傳出去都不好。」
「你……」王氏氣得咬碎銀牙。
一個丫頭跑進來,沖王氏喊:「奶奶快去看看吧!大小姐要撞牆自盡呢。」
王氏聽說平芙要自盡,知道因名節受侮一事,猛然站起來,頭一昏,差點摔倒,顧不上喘氣,就匆匆往外跑。平氏嚇壞了,趕緊跟著往外跑,到了門口,又回頭拉上孫嬤嬤仗膽。汪儀鳳要去看看,被沈妍攔住,母女低語了幾句。
「娘,您先回去吧!該吃藥了,一會兒我去看您。」
送走汪儀鳳,沈妍又回到花廳,不緊不慢喝茶吃點心,外面亂成一鍋粥,與她毫不相干。平慕軒進來,跟沈妍擠到一把椅子上,低著頭,也不說話。
「平芙表姐怎麼樣了?」
「流了一點血,死不了。」平慕軒喝了口茶,很認真地說:「還好平芙表姐沒一頭撞死,大舅和大舅母要是再逼娘改嫁,就用平芙表姐的名節威脅他們。」
沈妍微微搖頭,沒出聲,平芙確實很無辜,可她以此為籌碼也是逼不得已。
平大夫來了,給平芙診了脈,包紮好傷口,知道無大礙,找了一頂小轎,抬她回家了。王氏和平蓉都怒氣沖沖,連下人都一副氣急的樣子,平大夫識斥了平氏幾句,也離開了。平氏送走他們,一頭扎進小佛堂,誦經祈福去了。
「我開始就說她不願意改嫁黃秀才就別逼她,現在鬧出事來了吧!芙兒要是有事,你怎麼安心?」平大夫唉聲歎氣埋怨王氏,又斥責平氏不懂事。
王氏重重冷哼,「不把她嫁出去,她就會死霸著家財不放,鋪子莊子什麼時候才能歸咱們?安兒要科考、要成親,哪不需要錢?芙兒和蓉兒都不小了,也要給她們準備一份像樣的嫁妝。黃秀才說只要他們一成親,就把酒樓租用的鋪子和宅院賣了,少說也有一萬兩銀子,分咱們兩成。藥房占的鋪子適當出點銀子,鋪子就歸咱們了,那兩座莊子再跟老二家一平分,辦這幾件大事就有銀子用了。」
「她不嫁,你有什麼辦法?弄得要死要活,傳出去不讓人家笑話嗎?」
「現在要是硬逼姑母嫁,他們就會說姐姐不是……娘,你趕緊想辦法,要是沒銀子,恐怕姐姐跟表哥的親事……」平蓉又憂又氣,但她更擔心的還是銀子。
王氏想把平芙許配給娘家堂侄,就是平蓉所說的表哥。這堂侄是王家那位舉人的親侄子,十七歲就考中了秀才,並揚言不中狀元不談婚論嫁。因堂侄家境一般,王氏就想多賠送些銀子,把這門親事訂下來,將來讓女兒做狀元夫人。
平大夫歎氣說:「要是把蓉兒許配軒兒,親上加親,財產還不是我們家的?」
平蓉臉上佈滿與年齡不符的世故,挑嘴冷哼,說:「我才不嫁軒兒呢,他連個正經爹都沒有,那將軍就是活著,人家肯定也不要他和姑母了。話說他們家有莊子鋪子,還有點錢財,可他是個病秧子,又不讀書科考,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出息。除非二嬸上趕著要把蠢笨的美妞嫁給他,我和姐姐才不會看上他呢。」
王氏斜視平大夫,「聽到了嗎?你白活了幾十歲,還沒女兒這點見識呢。」
「可是……」平大夫被訓,連聲歎氣。
平蓉被誇讚,笑臉開花,摟著王氏的胳膊,說:「娘是智多星,快想想辦法。」
「想得到財產肯定有辦法,可別怪我狠毒,這也是被他們逼的。」王氏咬緊牙關,臉上密佈森寒,目光好像毒蛇的信子,陰狠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