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深邃,彎月高懸,輕風吹指璀璨的星輝,灑下絲絲點點的光影。
沈妍靠坐在美人榻上,雙手托腮,仰望星空,心中充滿深深的牽念、暖暖的悸動。遙想與她時空相隔的親人,她鼻腔酸澀,強忍淚水,低聲長歎。
平慕軒端坐在美人榻上,板正的坐姿好像在課堂上聽講一樣。他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掃視沈妍,不滿沈妍沉思的神情,呲著鼻子悶悶冷哼。
「你是不是在想金財神?」
沈妍笑而不答,不想理會這個小醋罈子,以免他越拈酸越來勁。平慕軒刁鑽古怪,要讓他做什麼事,不能軟、不能硬,逆不行、順不通,沒耐性的人會被他氣炸了毛。好在他從小養在沈宅內院,雖說嬌生慣養,卻涉世不深,心思很純正。
他是聰明人,好多事情一點即透,只是他願不願意去做的問題。沈妍摸透他的脾氣,從不跟他正面衝突,簡單講明道理,讓他自己去領會。
「今晚我吃什麼宵夜?」平慕軒往沈妍身邊靠了靠。
「有青菜肉沫粥、鮮奶八寶粥,還有雞肉卷、蒸茄夾、豆沙餅、三鮮包子和幾種小點心。你想吃什麼?我讓雪梨告訴小廚房的人,提前給你熱上。」
「什麼都不想吃。」平慕軒不滿輕哼,說:「要吃也是讓你逼的。」
「有人逼你吃是福氣,你沒經歷過沒東西吃的日子,肯定不會明白。」
平慕軒想了想,說:「我明白,你就是想說能娶你這樣的媳婦是福氣。」
「斷緣大師說我福澤深厚、旺夫益親,你不相信嗎?」
「相信,你來我家十天了,除了二舅母,還沒有人來鬧過,老這樣就好了。」
沈妍微微皺眉,輕聲問:「還有人來鬧?是誰?」
平慕軒搖了搖頭,沒回答沈妍的問題,又說:「你要敢打架,我也不怕他們。」
除了楊氏,還有誰上門鬧事,沈妍不得而知,但她知道那些人一定難纏。寡婦門有是非多,尤其象平氏這樣相貌姣美、面慈心軟,守著豐厚產業的女子。平慕軒還小,平氏的兩哥哥又靠不住,沒有男人支撐門戶,日子肯定不好過。
當時,孫嬤嬤就說要借她的命格,沖沖家裡的三災八難。這十天,除了第一天楊氏來鬧了一場,還沒有人再登門,估計他們也在琢磨斷緣大師的預測。不管他們是誰,要想打歪主意,破壞安定團結,就會被當成反動分子打擊。
沈妍重重點頭,說:「誰敢欺上門,咱們就一起反抗,互相仗膽。」
「好。」平慕軒站起來,信心滿滿,說:「斷緣大師說我能中狀元、上金殿,等我考中狀元,當了大官,給你掙個誥命夫人,看誰還敢欺負我們。」
「呵呵,你認識斷緣大師?」
「前年在青龍山,他給我算過一卦,說我能中狀元,後來才知道他是斷緣大師。」平慕軒伸了伸腰,說:「我要回房休息,明早不許吵我起床,聽到了嗎?」
「你不早起讀書,怎麼中狀元?」
平慕軒皺眉不語,又衝沈妍撒嬌似的噘了噘嘴,挺直腰,轉身往外走。沈妍搖頭一笑,囑咐了他的下人,又讓唐嫂點上琉璃燈,送他們回去。
她回到房間,雪梨送來溫水,她剛準備洗漱休息,秋霜來報說孫嬤嬤來了。
秋霜是今年才挑上來的丫頭,十三歲,莊子裡小管事的女兒。這幾天,沈妍根據平氏母子的喜好和身體狀況,常做一些適合他們的藥茶湯飲吃食。孫嬤嬤怕她忙不過來,就讓秋霜來伺候她,又撥來兩個粗使婆子,讓唐嫂跟她做細活。
「嬤嬤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什麼事讓丫頭們知會一聲就行。」
孫嬤嬤沖沈妍彎了彎身子,算是請安,說:「這幾天總是疲乏無力,可能是著涼了,唐嫂說她著涼是你給治好的,連藥都沒吃,我也來找你給看看。」
沈妍見孫嬤嬤說得很隨意,就知道她摸黑過來,治病只是借口,肯定有其它事。沈妍含笑應承,把孫嬤嬤請進暖閣,讓唐嫂去小廚房煮一碗薑糖茶。
「唐嫂著涼,我按家鄉的土法給她刮了背,喝了薑糖茶,發汗後就輕了。」
「好,那你也給我刮刮背。」孫嬤嬤譴退了跟隨她的下人。
沈妍點頭,扶孫嬤嬤趴到軟榻上,順手搭在她的脈上。她內滯火旺、脈相浮緊,確實是風寒感冒的症狀,但不是很嚴重,這也是秋涼時節的多發病。
這種感冒若不是很嚴重,就沒必要吃藥,西藥傷腎、中藥傷胃,服用藥物還會形成依賴性。治療風寒感冒主要是祛寒解表,按摩推拿督脈和膀胱經就能疏鬆肌表,起到解表的作用。身體底子好、陽氣足者可以刮痧,刮痧效果更明顯,只是要耗損氣血。另外,喝薑糖水,用姜水泡腳都能起到發汗驅寒的作用。
「嬤嬤,我力道小,是秋霜給唐嫂刮的背。」
「那也讓秋霜給我刮,她是個懂事的,父母也對主子忠心。」
前世,沈妍常使用的中醫理療方法主要有針灸、艾灸、刮痧、撥罐、按橈(包括推拿和按摩)等幾種。說白了,這些都是她的看家本事,當然也配備了先進的工具。到這個時空就不行了,除了有針,還是做女紅用的,其它一概沒見。
她現在使用的刮痧工具是一隻瓷勺,瓷製很細,雖說沒標準的刮痧板好用,也能將就。沒有刮痧的精油,就直接用芝麻油代替,刮痧還能刺激食慾。
秋霜給孫嬤嬤刮痧,沈妍在一旁指揮並兼職當助手,兩人配合不錯。孫嬤嬤跟沈妍說話,講了許多大戶人家的夫人治家的故事,從中剖析出很多道理。
沈妍自答應給平慕軒做童養媳,接觸最多的人就是孫嬤嬤,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她感覺孫嬤嬤像一座練達人世的寶庫,挖掘不盡,對孫嬤嬤欲發感興趣。
「嬤嬤,你沒到金州之前,在哪裡做事?」
孫嬤嬤歎氣說:「以前我做事的人家可真正是大戶人家,唉!跟你說你也不知道,定國公汪家,幾十年前還出過一位皇后呢,說敗一夜之間就敗了。」
沈妍微微張口,即驚且喜,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孫嬤嬤曾在汪家當差,一定認識汪儀鳳,汪家敗落那年,汪儀鳳才十歲,也經年久遠了。她本想多問一些汪家的事,又想到自己做童養媳隱瞞了身世,不想透露身份,只好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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