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果然就和梁之澄擠著睡了一個晚上。
眼且果了。其實也說不上擠。
床並不小,而且兩人也是經常會睡同一張床的,所以並不覺得太擠。
因為剛剛經歷了那些事情,兩人一時間都無法睡著,面對著面眨著眼睛,梁之澄先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看什麼?難道愛上我了?」
「切。」方白笑,「我只是在想,如果我遇到那種事情,這會兒怕是怎麼都笑不出來的。」
「唔,我也害怕,也恐懼啊。」梁之澄說,「剛剛發生的時候,我整個人都不能動彈了,只知道哭,可現在緩過來了,畢竟也沒有真的發生什麼,我還沒有那麼脆弱,倒是提醒我以後要小心點,不該那樣自以為是了。」
方白湊過去抱了她一下:「對不起,我應該在你身邊的。」
「你現在不就在我身邊嗎?」梁之澄笑,「有的時候我們不能預見很多事情的。」
方白點點頭。
「睡吧,我很累了。」梁之澄率先閉上了眼睛。
方白卻還是睡不著,等她的呼吸逐漸平穩之後,她忍不住翻身看向門邊,俞珧該不會真的在外面守著吧?
現在這種天氣,還是挺冷的。
方白歎了一聲,算了,和她也沒關係,他願意守著,和她有什麼關係?該擔心的人都好好地睡著呢,她擔什麼心?
只是這倆人的關係,可真叫人頭疼。
梁之澄有些認床,至少睡不習慣醫院裡的床,第二天一早就醒了。
醒來的時候,天才濛濛亮,她見方白睡得很熟,便偷偷下了床,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稍稍清醒了一下。
房間裡有些悶,她拿了件衣服披上,便想出去走一走。
梁之澄輕輕打開門,然後又輕輕地闔上,生怕吵醒方白,剛剛關好門,轉了個身,她卻被靠坐在長椅上閉眼寐著的男人給嚇了一跳。
他怎麼還在這裡?
昨天方白明明說他回去了的。
俞珧這會兒沒有任何形象可言,大概因為太睏了,微微地歪著腦袋,眼睛閉著,眼下一片青黑,估計是熬到了很晚才睡去的,畢竟這樣的姿勢也不舒服,下巴處已經有了鬍渣,一點都不像平時完美的俞珧。
梁之澄歎了一聲,她知道他為什麼沒有走。
他是歉疚,是後悔了,可他守在這裡又有什麼用?
她沒有猶豫,當下走到了他身邊,推了推他的肩膀:「醒醒。」她說。
俞珧本來就沒睡熟,被梁之澄那樣一推就完全清醒了過來。
他看到梁之澄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然後匆匆站了起來,有些不安,又有些無措,他觀察著她的表情,見沒什麼異樣才放下心來:「你沒事了嗎?」
「我本來就沒什麼事。」梁之澄說得坦然,「回去睡吧,我今天就能出去的。」
「我在這裡陪著。」俞珧說,似乎有些急切。
梁之澄就笑了:「你陪著能幹什麼?我本來就沒什麼事情,你大概一晚上都沒好好睡吧,這裡又有些涼,還是回去睡一覺吧,要是生病了就得不償失了。」
俞珧看著她平靜的眼神,不覺有些挫敗,他寧願這個時候她會撲過來哭鬧著說害怕,也不是現在這副平靜到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彷彿,他真的沒有一點用處。
在她需要的時候,他沒有出現。
現在他就算在外面一直守著,又能幫到她什麼?
說到底,他只不過是求自己的心安而已。
俞珧抿了抿唇,只問:「你去哪裡?」
「我去下面透透氣。」
「我陪你一起下去。」
梁之澄點點頭,和他一起坐電梯。
因為時間還早,電梯裡也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而已。
俞珧站在梁之澄的身後,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頭頂。
她的頭髮很多,所以儘管睡了一夜沒梳頭,這會依舊很蓬鬆,他憶起了撫著她頭髮的觸覺,忍不住抬起手來,便撫上了她的頭髮。
他的動作雖輕,可梁之澄依舊察覺到了。
她轉頭衝他笑了笑:「我不是小孩子了。」
這話一說完,俞珧的動作便立馬頓住,有些尷尬,卻又捨不得收回手。
倒是梁之澄往前站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正好這會兒電梯到了一層,她先一步跨了出去,然後回身看向還站在電梯裡沒有動彈的俞珧,問:「不出來嗎?」
俞珧這才恍然,快步走了出來。
兩人走到了住院部前的草坪上,梁之澄便停住了腳步:「你先回去吧,我就這裡坐一會兒。」她指著不遠處的長椅說。
俞珧應了一聲,卻有些邁不動步伐。
梁之澄也沒理他,自顧自走到了長椅處坐下,然後攏了攏自己的衣服,早晨的天氣還是有些涼的,她穿得有些少了。
俞珧看到梁之澄的動作,當下毫不猶豫地就走了過去,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天氣冷。」
梁之澄想拒絕的,可看他臉上有著不容拒絕的神情,便就是只說:「那你快點回去吧。」
俞珧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只有轉身離去。
走到挺遠了,他忽然忍不住回頭望去,她並沒有看自己的方向,頭微微揚著看著天空,蒼白的臉色因為朝陽的關係有些微紅,甚至唇角還帶著一絲微不可見的笑容。
俞珧心裡頭忽然一跳,就好像是黑暗無比的空間忽然被陽光照射到,散發出異樣璀璨的光芒,他禁不住將手放在了胸口,感受著這越來越劇烈的心跳。
這心跳,是為了梁之澄而跳。
他之前總覺得末末是他的妹妹,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vq2c。
可如果真的是妹妹,他怎麼會因為不過看了她一眼就心跳如雷……
那不是對妹妹應該有的感情。
他一直想要忽略對她的真實感情,卻不曾想到,有些感情如果是真的銘刻於心,無論再怎麼忽略,都會浮出水面。
他不想承認,可現在,好像不承認也沒有用了。
因為對她的感覺已經滿滿地佔據了他的心,他的腦袋,叫他無法再考慮別的任何事情。
她和唐少承越走越近,他吃醋,他無奈,他憤恨,可他無可奈何,作為已經「拋棄」她的他,他根本沒有權利去說任何話。
她被欺侮,受了傷害,他擔心,他緊張,他後怕,可他卻只能這樣遠遠地看著她,他沒有任何資格對她說:請讓我保護你。
她給過他機會的。
是他不懂得珍惜,將她那樣真心地賦予他的感情拋卻。
而事到如今,他難道還能去祈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他可以不顧一切的,可一向的性格將他桎梏在原地,邁不出任何的步子。
他恍然間想起昨天晚上,方白問他:你到底喜不喜歡末末?
他喜歡。
他怎麼不喜歡!
可他是不是知道得太晚了?
俞珧看著遠處的梁之澄因為寒冷的緣故打了兩個噴嚏,一直頓住的步伐終於邁了開去,他大步地走向梁之澄,像是走向他的未來。
梁之澄因為低著頭沒看到他,等看到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前,她微微一愣,不由得問:「你怎麼還在?」
俞珧沒有回答,只是忽然矮下身子,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裡,那樣緊,好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懷抱,好像是要將他欠她的全都在這一個懷抱裡面描述了出來。
梁之澄不明所以,卻也發現她推拒不開,便只能任由他這樣抱著。
好一會兒,她便聽到俞珧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說:「末末,再給我一個機會,照顧你。」他的聲音真的很輕,如果不是在她耳邊說的,她大概會懷疑自己聽錯了的。
事實上,她真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認識的俞珧,怎麼可能說這樣的話。
他難道不知道,這話在她聽來,是什麼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