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金寶街的路上,莊暖晨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靈魂像是被疼痛徹底給吸走,從頭頂的位置飄飄然脫離了身體,飄向無窮無盡的天際中。如果她能夠抬頭看到,必然會望見靈魂那雙悲傷哀憫的眼睛,可惜,她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這一路,她渾渾噩噩並錯了兩次車道,引得後面成串抗議的車鳴聲;闖了一次紅燈,差點跟左右穿行的車輛撞在一起。被開了罰單、扣了分兒等等這些她都毫無意識,只覺得雙手雙腳都在竄麻,車,她是無法再開了,停在馬路上叫了輛計程車才來的酒店。
一直以來,莊暖晨都覺得江漠遠是個從不會在女人身上費太多心眼的男人,怎樣就是怎樣,也不會有那麼功夫去遮遮掩掩些什麼,因為他曾是她的僱主,一年多的時間令她足以相信江漠遠是個在女人方面很怕很怕麻煩的人,可是,當她從監控器裡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才發現,江漠遠,還有多少面是她不清楚的。
她永遠記得電梯裡的那一幕……
電梯裡,他看上去是在思索,旁邊的沙琳在喋喋不休,沒一會兒,他倏然按下其中一個數字鍵……莊暖晨看到沙琳也跟著瞪大雙眼,電梯這個時候似乎停了,江漠遠從電梯裡走出去,只剩下沙琳一副抓狂的神情。
還有會所門口,監控中,江漠遠在打電話,一共打了兩個電話……
莊暖晨不是傻子,她猜得出他打這兩個電話是怎麼一回事。
江漠遠啊江漠遠,他為了瞞她可真是煞費了苦心。
視線再拉回了此時此刻。
酒店房門。
沙琳在房間裡,莊暖晨在房間外,兩人中間像是隔著一道隱形的分界線對視著彼此,也許,這道分界線就是江漠遠。因為一個男人,連閨蜜之間都可以產生隔閡,又何況她跟沙琳這種從未見過面的情敵之間呢?
當然,沙琳看見她像是見了鬼似的,許是她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勇氣找到這裡,又或許是,她沒想到她會找來的這麼快?
「不請我進去嗎?」莊暖晨始終是平靜的,語氣如溫婉的湖面,不起絲毫波瀾。
一手還拿著毛巾擦頭髮的沙琳始終滯著動作,聞言她的話後才反應了過來,嘴巴張了張很快也恢復了鎮定,身子往旁閃了下,「請進。」
莊暖晨淡淡勾唇,走了進來。沙琳跟在後面,眼裡竄過思考。vk0m。
「不介意我隨便坐吧?」莊暖晨直接坐在了沙發上,看著沙琳風輕雲淡道。
望中來果。「隨便。」沙琳將毛巾放到了一邊,簡單整理了下頭髮後直接坐在了她的對面,似笑非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這裡沒什麼可招待你的,你來得太匆忙,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沒關係,我想我們的這種關係也不見得要你多麼盛情款待才是。」莊暖晨看似隨意地倚靠在沙發扶手上,眼角眉梢始終淡淡笑靨,看上去溫婉大方。窗稜上有反射進來的光亮,映在她的衣衫上,隨著舉手投足耀著唯美光影。
沙琳看得刺眼,卻又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出來,也挑唇勾笑,「很多人都說你長得很像我,今天看到了還真是令我大吃一驚,原來這世上還真有跟我長得很相似的女人呢。」
莊暖晨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很多人說?你指的是誰?」
沙琳目光頓了頓。
「是漠遠嗎?」莊暖晨直接說出了他的名字,左腿優雅地疊放在右腿上。
沙琳見她提到了江漠遠的名字後,目光縮了縮,眸底深處悄然染上了犀利的光。莊暖晨與她對視,將她神情的變化盡收眼底,卻不以為然地笑道,「你也清楚發現一個跟自己長得很相似的人真是件令人討厭的事,我之前呢也心裡不舒坦,但漠遠很肯定地告訴我,我是我,你是你。我一直還在懷疑漠遠的話,這不,今天看見你了才知道漠遠沒說謊,你覺得咱倆長得像嗎?」
沙琳聞言後冷笑,拿過個抱枕懶洋洋地摟在懷裡,「開門見山吧莊小姐,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不會是想讓我離開漠遠吧?」她沒順著莊暖晨剛才的話題,之前她沒跟莊暖晨這麼面對面較量過,幾句話下來她便能感覺的到這個莊暖晨並非像表面看上去的柔弱溫婉,相反她的攻擊性很強,她可不想在她面前露怯。
「你能離開他嗎?」莊暖晨語氣依舊,聽不出有絲毫的動怒或情緒波動。
沙琳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來這裡的目的,我早就猜出是這件事。莊小姐,你最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從始至終你都只是我的替身而已。」她開始了反擊,「我跟漠遠早就相愛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要不是我們之間有誤會的話你可能趁虛而入嗎?你想讓我離開他?我告訴你,不可能的事!我跟漠遠才是天生一對,你算什麼啊?」
「哦……我明白了。」意外的,莊暖晨笑了,抬手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狀,「其實你想說我才是第三者是嗎?」
「是啊,你就是第三者!」沙琳冷哼。
「那今天的戲碼不就該換種說法了?」莊暖晨故作疑惑,眉頭擰在一起。
沙琳瞇了瞇眼睛,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照你這種說辭,今天我倒像是個小三鬧上門了。」她笑得更絢爛。
沙琳咬了咬唇,攥了攥抱枕。
「小三也好,替身也罷,沙琳小姐,我想我也要擺個事實在你面前,那就是,我跟漠遠已經結婚了,在法律上我和他是合法夫妻,所以——」莊暖晨身子微微探前,盯著沙琳一字一句道,「不論是禮節還是事實上,你都應該叫我為江太太。」
「江太太?」沙琳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故作不以為然,雙眼卻像是兩支毒箭,「怕只是你的自作多情吧?沒錯,漠遠是娶了你,但又能證明什麼呢?這男人啊,娶進家門的女人只能說是最合適的,未必是最愛的。我來告訴你漠遠是個怎樣的男人,他很熱情,當他知道我沒死的時候他有多高興和熱情,你永遠都想像不到。他現在很後悔娶了你,正如他跟我說的,他娶你不過是因為你長得像我而已,現在他很想跟我在一起。哦,其實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你都不知道他出差的時候都帶著我呢,我們住在同一個房間,天天在一起,漠遠他很疼很疼我。」
莊暖晨始終保持溫溫的笑。
「漠遠沒跟你說吧,我曾經還在標維做過他的助理呢,只不過他覺得我這麼做太調皮了,就讓我辭掉了工作,一心待在他身邊就行。」沙琳說著故意輕歎了一口氣,「其實我可以幫他很多忙啊,我又不是你,只適合做個放在家裡的擺設。但漠遠很心疼我,我也就從了他了。所以說莊暖晨,我跟江漠遠一直都彼此深愛彼此,正好你今天也來了,我倒是奉勸你一句離開漠遠才對,你們兩個根本就不適合。說白了,漠遠是個出身豪門的大少爺,又是成功的企業家,我呢,是南老爺子最疼愛的女兒,你不過是個意外是個插曲而已,有什麼資格高攀江漠遠?我跟他才是門當戶對,所以說,你想讓我離開他?簡直是白日做夢。」
莊暖晨耐著性子等她辟里啪啦說完一大通話後,搖頭淡淡笑著,「這女人吶,最怕的就是自作聰明。」
沙琳一愣,「你什麼意思?」
「我從進門到現在,說過今天來找你的目的是讓你離開嗎?」莊暖晨將身子倚靠在沙發背,目光清澈明朗。
這一次,沙琳徹底懵了。
「讓你離開這種事,我想漠遠來做就行了,我何必大動肝火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像你說的,我今天來要是硬生生地將你逼走得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呢?棒打鴛鴦啊,我看著都不忍心。」莊暖晨故作遺憾,嘴巴「嘖嘖」了兩聲。
「你……」沙琳征楞地看著她,眼睛眨了半天,「你來到底是想幹什麼?」莊暖晨的說辭和態度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現在真的一點都猜不出莊暖晨的目的。
莊暖晨唇畔的笑容更甚,朝著她一伸手,「項鏈。」
「什、什麼?」沙琳愣住。
「漠遠在國外高價競拍到的那條項鏈。」莊暖晨好脾氣地重複了一遍,最後緩緩吐出兩個字,「給我。」
沙琳目光倏然變得陰冷。
「別告訴我不在你這兒,你在微博上恨不得分分秒秒秀照片不就是為了讓我知道嗎?想讓我主動來找你,現在我來了,你也該物歸原主了吧?」莊暖晨笑得有點沒心沒肺,「難道,漠遠沒告訴過你,隨便拿他女人的東西後果會很嚴重嗎?」
沙琳倏然起身,一時間忘了腳傷,疼的直皺眉,伸手指著她,「你、你簡直是異想天開,我才是他的女人,還有這條項鏈是他買給我的,是他、他送給我的禮物!我才是項鏈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