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空氣也似乎起了異樣。
沙琳聞言繃直了身子,抬頭看著他淡漠的側臉,滿眼不可思議,「漠遠,你在說什麼?以前你不會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的。」
江家的兩個兒子,江漠遠和江漠深,誰人都知道他們有多優秀,也一度成為江家二老最得意的話題。長子江漠遠溫潤沉穩,素有紳士之風,次子江漠深親和聰穎,也大有虎父無犬子的魄力,兩人英俊長相也引得名門的女孩兒紛爭喜愛。江漠遠和江漠深兩兄弟家教甚嚴,他們兩人雖出身名門卻從不見身邊鶯紅繁多,不像其他紈褲子弟以女人為樂。她看中的就是江漠遠的穩重成熟溫文爾雅,在那段相處的時候,他也的確對她體貼有加,像今天這般冷言相向還是頭一次。
女人的震驚落在男人的耳朵裡並未引起太多的神情轉變,江漠遠轉頭看著她,緩緩重複了句,「我在跟你說命令。」
沙琳愣住了,瞪大雙眼看著他。
「你應該清楚你爸爸跟ben是死對頭,不想你爸爸難做的話趁早打消來標維工作的念頭。」他的語調很淡漠,淡漠得如天邊絲雲,不見任何情感。
沙琳盯著他,皺眉,再度強調,「我不是衝著標維來的,漠遠,這麼多年了我一直無法忘記你。我是總公司派來的,就連你也沒資格辭退我,所以漠遠,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跟你分開。」
一絲蹙意染上江漠遠的濃眉,「我已經結婚了。」
「她不過就是個普通女孩兒,壓根就配不上你!」
江漠遠盯著她的眼轉了暗黑,「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沙琳,收回你以前任性自私的脾氣,不要去找暖暖的麻煩!」沙琳是自私的,這是在她死後他才清楚得知道,也正是這一點,他才與程少淺形成了很奇怪的關係,做不成朋友,亦做不成敵人。
沙琳「死」後,最痛苦的不是南家,而是程少淺,他近乎發了瘋。也是在那天他才知道,原來在南老爺子沒認回沙琳之前,沙琳與程少淺也曾經談過戀愛,那時候程少淺壓根就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妹妹,程少淺愛得很認真,將沙琳視為掌中寶貝,放在嘴裡怕化了擱在頭頂怕曬了,只要是沙琳喜歡的他會毫不猶豫地想法設法給她弄來,直到,他終於清楚真相那一天。
原來沙琳一直就知道他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接近他不過就是為了氣南老爺子,她是成功了,南老爺子氣得差點心臟病復發進醫院,知道真相的程少淺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天天以酒為伴,而沙琳呢,則拍拍屁股跑到國外去旅行了。
這就是沙琳,自私,但她的熱情足以融化所有的男人。她雖不是傾國傾城,可一笑足以傾了國,她有令男人神魂顛倒的本事,程少淺、漠深及……他。
他在見了沙琳第一面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她,被她的熱情被她迷人的笑,也正因為如此,當他知道她曾經做過那些個事情時才痛心,他喜歡著她同時也痛恨著她。當她「死」後,當他知道她出於自私利用過程少淺後更是覺得荒唐,再加上漠深的死足夠令他有負罪感,從他離家開始就過上了醉生夢死的日子。
那段日子,對於江漠遠來說不堪回首。
近乎每一天都以酒為伴,以女人為樂。酒色生香,他就像是一頭從閘裡跑出來的野獸,夜夜笙歌,女人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他統統不過問。他將對沙琳的矛盾痛恨全都發洩在不同的女人身上,甚至會同時幾個女人,他在用對沙琳的痛心來懲罰自己。
直到,孟嘯一個冷拳頭將他打醒!
那時候,陪在他身邊的就只有孟嘯,這個平時看上去桀驁不馴的好友,生平頭一次對他動了怒,將他從女人堆裡扯出來就是一頓打。他當時也紅了眼,掄起拳頭差點將孟嘯打個半死。
兩人打到彼此都鼻青臉腫的時候,起身,胳膊搭著肩膀到樓下飯店吃飯。
從那天起,江漠遠才算是真正活過來。
也是從那天起,孟嘯也得出個結論:江漠遠這人惹不得,你打他一拳他能打你十拳。
「暖暖?呵……」沙琳聽了苦笑,「叫得好親切啊,江漠遠,你愛她嗎?你愛嗎?」
江漠遠將身子倚靠在車座上,薄唇微抿。
沙琳見狀後冷笑,「漠遠,你根本就不愛她,在你心裡就只有我。」說完,趴靠在他身上,「我們彼此恨著,如果真是這樣也好,那代表我和你誰都沒忘了誰。」
「你錯了。」江漠遠不動聲色推開她,神情淡然,「我愛她。」
「什麼?」沙琳誤以為聽錯,嘴角的笑開始變得不自然。
江漠遠像是石雕般一動不動,可言語極冷,「我很愛她,否則就不可能娶她。」vi94。
「你撒謊!就算你愛她,也只是愛她的那張臉!」沙琳急了,口不擇言道。
話音剛落,江漠遠轉身抬手,修長手指倏然箍住她的下巴——
「我僱傭莊暖晨做情人,知道為什麼一年多的時間我都沒碰她嗎?」
疼痛倏然在下巴蔓延,沙琳皺緊眉頭,卻一動不動盯著他看。
「過去的一年多,我每次看到莊暖晨都能想到你,那張臉像極了你。」他微微瞇眼,「可是,當我看到她的素顏後就真的無法再平靜了。其實她沒你漂亮,也沒你熱情,可是她透明得像個孩子,有時候無助得也令我心疼,我不得不去保護她,呵護她,她就像根小草,如果不為她撐起一片天空她就會死。沙琳,我是愛上了這樣一個女孩兒,倔強的時候令我哭笑不得,安靜的時候勾起我深深的愛戀,哭泣的時候讓我不知所措,高興的時候讓我覺得比生意場上任何的成功都來得滿足,能夠帶給我這種感覺的人是莊暖晨,不是她的那張臉。」
淚,悄然滑落下來,沾染了江漠遠的指尖。
沙琳哭了,默默的……
江漠遠眉頭皺了皺,下意識鬆開了手。少得一不。
「漠遠,你真的太殘忍了……」沙琳沒有歇斯底里,而是像個孩子似的安靜地哭著,「你一定要這麼傷害我嗎?莊暖晨就可以讓你去愛,我呢?我就活該為你去死是嗎?你怕我會去傷害莊暖晨,那你又知不知道莊暖晨也在傷害我?她搶走了我最心愛的男人,從頭到尾,受傷害的人是我不是她!為了她,你冷冰冰的跟我說話,冷冰冰的命令我,江漠遠,她莊暖晨才是小三!」
「沙琳——」江漠遠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語氣略感無奈,「你跟她不同,無論到任何時候在你身邊都會有很多人,你不會感到孤獨也不會有無助的時候,所有人都可以容忍你的壞脾氣。但暖暖,她只有我,無論是在生活還是在法律上,我都是唯一一個要去疼愛她的男人。」
沙琳的手緩緩放下,整個人縮在另一側的車座上,江漠遠的話深情而又殘忍,像是一把利劍直接插進胸口,那股子痛堪比幾年前她將刀割在手腕上。
江漠遠沒再開口說什麼,任由她默默地哭。
良久後——
「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你有沒有過這種念頭呢?有沒有保護我的念頭呢?」
「有。」江漠遠如實相告,抬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頭,「但跟暖暖不同。」
沙琳抬眼看著他,死死咬著唇。
「我喜歡你,所以想去保護你,我見不得任何人來傷害你,也包括我自己。因為喜歡,所以我不會去碰你,只想保持最美好的感覺。」江漠遠語重心長低歎,「但是面對莊暖晨我真的做不到。我愛上了她,愛到連自己都驚訝,知道我對她做過些什麼嗎?」
沙琳搖頭,淚水卻更凶了。
「我對她的佔有慾一天比一天強,她是有男朋友的,甚至都開始談婚論嫁了。可是我利用她對我的信任強佔了她,奪走了她的第一次。」江漠遠盯著沙琳,一字一句道,「我從來不知道我原來是這麼邪惡,為了得到一個女人可以不折手段。是的,莊暖晨是我用了卑鄙手段才得到手的,我設計了讓她的未婚夫欠下巨款,精心佈置好了所有陷阱等著她主動跳下來,來到我身邊,心甘情願嫁給我。」
沙琳紅唇顫抖,聽完這些後像是看著陌生人是的看著江漠遠,「我不明白……漠遠,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江漠遠還需要去利用手段強佔一個女人?有多少女人巴不得爬上他的床?他根本就不屑去強迫得到一個女人啊。
「因為我愛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她是我的女人嫁的人就應該是我。」江漠遠眼神暗了暗,「遇上莊暖晨我才明白個道理,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會去碰,但太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想要去碰。你是前者,暖暖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