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暖晨和江漠遠趕到醫院的時候,莊媽媽迫不及待地先迎了出來,在見到莊暖晨身後意外地跟著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後微微吃驚了一下。
「暖晨,這位是……」
還沒等莊暖晨開口,江漠遠先開始了自我介紹,走上前禮節道,「阿姨您好,我是江漠遠,暖暖的朋友。」地在住說。
「暖暖?的朋友?」莊媽媽將一句話拆成了兩句分析,聽到他的名字後微怔片刻後眉梢泛起思索,馬上眼睛裡又竄過恍然神情,目光像伽瑪線似的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江漠遠,又看了看莊暖晨,最後視線又落在他身上。
「媽……」莊暖晨低聲喚了聲,心底哀嚎,媽肯定是誤會了。
莊媽媽這才反應過來,馬上笑了笑,「哦,原來是江先生。」
「阿姨,您叫我漠遠就行了。」江漠遠從容淡定,聲音溫潤沉靜,眉眼之間有著對長輩的敬重。「叔叔現在怎麼樣了?」
「哦哦哦,他已經醒了,我終於放下心了。」莊媽媽一提到這事兒格外寬慰,馬上帶著他們兩個走進病房。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從裡面傳出近乎怒吼的聲音,如同炮火一樣隔著道門也能將萬物炸得面目全非。
莊暖晨一驚,趕忙推門進去。
莊爸正在跟醫生發脾氣,氧氣罩被扔到了一邊,他似乎想要起身,幾個小護士圍在周圍一起按著他,急的汗都下來了。
醫生站在一邊,一臉的無奈,想要開口說什麼,又被莊爸一陣炮轟。
見暖晨進來了後,莊爸先是一愣,眼裡似乎有一絲光亮和喜悅閃過去,但很快臉色一變看向莊媽,大喝道,「你說你這人,我就是昏倒一下,你倒好,竟把暖晨給叫回來了!你這不是耽誤孩子工作嗎?」
莊媽早就習慣了他的大嗓門,白了他一眼走上前,「你就嘴硬吧,天天念叨女兒,現在女兒回來這不挺好的嘛?再說了,耽誤什麼工作,現在是國慶……」說著說著,莊媽的眼眶紅了,伸手便用力捶了一下莊爸,聲音哽咽道,「你個沒良心的老頭子,還昏倒一下?你都昏了好幾天了,嚇死我了。」
莊爸愣了一下,見莊媽一臉憔悴的模樣後,眼裡泛起心疼,但還是嘴硬道,「人還沒死呢,哭什麼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說完伸手拉過莊媽的手,又轉頭看向莊暖晨。
「爸——」莊暖晨趕忙壓下想哭的**,快步上前,故意生氣,「您是怎麼回事啊?平時是不是也不吃我給你們買的保健品啊?」
「傻閨女啊,什麼保健品的都是騙人的,以後別亂花錢了,自己留著點。」莊爸的聲音轉軟,明明是嘴硬的話卻透著關切之意。
「不吃保健品的話就要好好保重身體呀,您看您這次住院住的,差點把媽嚇得也暈過去。」莊暖晨緊緊攥著莊爸的手,心裡卻在不停地感謝上蒼,這樣真好,還能夠跟家人待在一起有說有笑真好。
莊爸臉故意一拉,大嗓門又揚了起來,「我是當過兵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病算得了什麼?**他老人家說得好,革命精神就要——」t8en。
「好了好了,還革命精神呢,**要是看見他有你這麼個固執的兵,准氣得從人民大會堂的水晶棺材裡蹦出來。」莊媽趕緊壓下他的話題,埋怨道。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准拿他老人家開玩笑。」莊爸笑呵呵說了句。
莊暖晨也忍不住笑了,爸爸在年輕的時候不苟言笑,現在一天天變老了,性格也多少發生了些改變,都說老人是老小孩,的確如此。
江漠遠始終站在門口,看著病房內的一家三口,唇角泛起淺淺笑意。
一旁的醫生見狀後趕忙插話進來,「莊先生啊,你看你的女兒妻子都這麼擔心你的身體,就好好在醫院做個詳細檢查吧。」
「不行!做什麼檢查?我要出院!」莊爸還沒忘這茬兒呢,後了一嗓子後馬上又要起身,急的小護士們又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莊暖晨和莊媽也死命按著他,莊暖晨急切道,「爸,您現在不能出院。」
「我的身體我很清楚,沒什麼大礙,我可不住醫院,住在這兒沒病也能住出有病來,咱趕緊回家。」莊爸十分執拗。
「你還以為自己年輕呢?就住在這兒幾天能怎麼著?又不是讓你下火坑上前線的。」莊媽氣得也提了聲音,都恨不得動手去打了。
都說這兩口子時間長了就會有夫妻相,莊暖晨覺得,爸媽不但有夫妻相,甚至現在連脾氣都快一模一樣了,這麼多年,媽骨子裡的優雅小資成分已經被她時不時的大嗓門給壓了下去,讓莊暖晨不由認為,人和人之間的相互影響真微妙。
「還不如讓我下火坑上前線呢!」莊爸又是一高嗓門。
就在莊暖晨和所有人都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一直站在局外保持沉默的江漠遠走上前,微微傾下身,寬厚的大手落在莊爸的肩膀上,有力沉穩——
「叔叔,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放心,阿姨和暖暖有我來照顧,您安心接受檢查。」
莊暖晨就站在身邊,江漠遠的話像是錘子似的砸在她心上,這一刻除了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感覺外還泛起深深的自責。
枉她自稱是個孝順女兒了,竟連父親執意出院的心思都沒有摸透,她以為父親只是不喜歡醫院,多住這裡一天就多一天的不舒服,江漠遠卻直接看穿了父親的想法,是啊沒錯,父親一定是覺得住院帶給她和媽媽很多麻煩,而且還要照顧他,父親是個軍人,骨子裡早就習慣了去頂起一片天的職責念頭,現在讓他住院,就好比讓別人來為他頂天,自然心裡不舒服。
江漠遠的突然出現和突然開口,令莊爸一時間愣住了,他抬頭,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沒錯,是應該叫做男人而不是男孩兒。
看人看眼睛,莊爸打量著他,這人雖然看上去挺年輕,但眼神是歷經太過人生洗禮和錘煉後的沉靜,這種沉靜與不諳世事是兩碼事,是種泰山壓頂不彎腰、面臨大風大浪也泰然自若的冷靜和穩重。這人剛剛的話很短,卻十分有力地說進了他的心裡。
「你是……」莊爸遲疑問了句,卻不由暗自深歎,這人說話的語氣雖輕,可他身上的沉穩氣質卻能明顯看出不簡單。
「他是江漠遠,就叫他漠遠吧,這孩子是暖晨的朋友呢。」莊媽馬上開口,笑著打量著江漠遠,滿眼的欣喜。
江漠遠含笑。
莊暖晨忍不住笑著掩唇,怎麼聽著母親稱他為「孩子」這麼彆扭呢?
「江漠遠……?我怎麼聽著這名兒這麼耳熟呢?」莊爸擰緊了眉頭,努力回憶。
旁邊的醫生是何等人物,見莊爸鬆動了意志,馬上趁熱說道,「因為莊先生檢查的項目比較多,有的是排在上午的,所以我建議還是要留院方便檢查,這樣,哪位家屬跟我去交下費?」
「哦,醫生,我跟你去吧。」莊暖晨趕忙說了句,拿過包包。
卻在下一刻,拿包的手被男人的大手輕輕按下,江漠遠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溫柔道,「我去就行了,你在這裡照顧好叔叔。」說完,便跟著醫生大踏步離開了病房。
「哎,江漠遠——」莊暖晨追到了門口,只看到他越走越遠的寬闊背影。
愣愣地在門口好久,好不容易將心頭的感動壓下後才返回病房,莊媽卻早就迫不及待地將她拉了過來,道,「暖晨啊,這個江漠遠是不是你姑姑口裡提到的那位?」
莊爸聽著這話才猛地反應過來,眼中恍然大悟,趕忙也看向莊暖晨。
莊暖晨想歎了口氣,點點頭。
「聽你姑姑之前說他是個服務生,前兩天又突然打電話來說是什麼投資商,暖晨啊,這人的背景你到底知不知道?」莊爸擔憂地問了句。
「是啊,暖晨,之前我和你爸爸都擔心你自暴自棄找個服務生,後來又聽你姑姑那麼講心裡反倒沒底了,怎麼一個人這麼多的身份?」莊媽壓低了嗓音,神情嚴肅。
莊暖晨早就知道他們會進行盤問,生怕這種盤問會迅速升級,馬上聰明地乖乖交代,「你們都誤會了,江漠遠不是什麼服務生,他平時是玩些資本運作沒錯,但真正的身份是我的客戶。」
莊爸和莊媽誰都沒料到會是這種答案,面面相覷了一番,莊媽骨子裡精明,馬上問了句,「這麼說,你現在真的是和他在談戀愛?」
「不不不,這個我絕對要在你們面前澄清一下。」莊暖晨嚇得不輕,連連擺手,「我和江漠遠工作上是合作關係,私底下是朋友關係,就這樣。」
「就這麼簡單?」莊媽不信。
「真的。」
「我不信,你回趟家他都能跟著來,這種關係還算簡單?他看上去有錢有勢的,就什麼都不圖無償幫助你?」莊媽皺著眉頭。
莊暖晨沒辦法,便將當時請求江漠遠假扮男朋友一事一五一十跟爸媽道了出來,當然,她隱瞞了做他宴會情人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