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也許總有這樣一種人,在你無助和彷徨時悄然出現,在為你撫平孤寂,擦乾你的淚水後又獨自離開,他可能要的並不多,只是你的一個微笑,就這麼簡單。
莊暖晨想對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男人笑一笑,因為在這樣悲傷的夜晚,因為在她最彷徨無助啊的時候,他的出現已經令她感動,這一刻他就算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她面前,她也心生勇敢。
她試著努力扯動唇角,可骨子裡那種痛還在牽扯著、支配著所有意識,空氣中浮動著鹹鹹的味道,她嘗的到,是淚水滾落入喉的滋味。
其實,眼淚始終疼痛著不肯再掉下來,因此她憋得很痛苦。顧墨衝著她追上來的身影,顧墨因焦急在她身後怒吼的嗓音,還有顧墨在人海中瘋狂地一遍遍尋找的行為……她不敢去想,所以很想將白天發生的那一幕深藏記憶海洋,因為她怕,再一碰觸,她整個人就會死機,人生便會無法運行。
路燈將男人的側臉陷入半明半暗中,光線打在他的髮絲,形成動物毛皮般的光澤,他的眼堪比身後的夜色還要深邃,臉頰的輪廓因過於平靜的神情而變得鋒利。
那一束無助的光在莊暖晨的眼眸閃現,她就那樣仰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這一幕,美好得如同漫畫,天空輕旋的落葉增添了漫畫的色彩。
江漠遠緩緩蹲下身,凝視著她,一絲清淺的憐惜飛速躍過雙眸,薄唇微啟,「發生什麼事了?」
一股莫名的激流衝上來莊暖晨的喉頭,緊接著將她的氣門堵得死死的。
如果他沒有這麼出現,如果他的語氣不是這麼溫柔,如果不是這種該死的夜晚太過悲傷,也許,她就不會哭了。
可,莊暖晨還是哭了。
終於哭了。
在他話音落下後的下一秒鐘,她的眼淚最終還是流了下來,像是眼眶終於承受不住的重,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地滑落。
狼狽至極。
江漠遠沒有急切催促她,始終耐性地等在那兒,溫和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開口。
莊暖晨梨花帶雨,像是無助的孩子,蜷縮著環抱著雙腿,有幾縷長髮略顯凌亂地黏在臉頰,與她的淚水做垂死掙扎。
她含淚看著他,抽泣著,櫻唇輕顫,「我、我……看見顧墨了……」
江漠遠微微一怔,眸底最深處濺起一絲異樣。
「他……他在身後……一直叫我的名字……我、我……」莊暖晨像是將全身力氣都使完的探險者,將最不堪的一幕說了出來,斷斷續續、毫無邏輯的話卻耗盡了她所有的清醒和精力。
可是,江漠遠聽得懂。
下一刻,伸手將她輕攬入懷,沒再繼續盤問,任由她在他懷中放聲大哭。
秋意更濃。
夜色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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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後,莊暖晨這才稍微恢復了體力。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兩隻眼睛紅腫得像個桃子。
江漠遠將她送回家後沒有馬上離開,見她出來後輕聲說了句,「把牛奶喝了。」
莊暖晨蜷坐在沙發上,接過他遞上來的牛奶,瓶子還是溫熱的,啞著嗓子說了句,「謝謝你。」落下話音後,便將牛奶喝了,只是,喝得無滋無味。t6a5。
「好些了嗎?」江漠遠看著她,語氣關心。
沙發太過狹小,兩人的距離近得可以聞到彼此的呼吸,正因如此,莊暖晨才能深深感覺的到來自江漠遠身上的溫暖,他的一切,都是溫暖的。
輕輕點頭,鼻頭又有點發酸。
只是這次,是感動的。
他,沒有義務一定要這麼關心她。
藉著鵝黃的燈光,江漠遠打量著她,眼前的女人嬌柔得像是被暴雨侵襲過的花蕊,令人疼惜。在她掛斷他的電話後,他便隱隱感覺出有些不對勁,再撥打回去便總沒人接。一向公事為主的他竟然拋了手裡的文件衝出辦公室,開著車滿北京城地找她。
正如那晚上,他帶著她滿北京城的找那個名叫顧墨的男人。
北京城這麼大,找個人簡直海底撈針。
可是他,只想找到她,必須找到她。
直到——
他終於看見了那抹小小的身影,嬌小得幾乎要被夜色吞噬。
年著不在。上天還是眷顧他的,終於讓他在路邊撿到了她。
看著眼前的女人,江漠遠有那麼一瞬的錯覺,如果沒有找到她……心底竟沒由來地騰起一絲後怕,這種後怕,竟是對抗拒悲劇重演的最現實反應!
輕歎一口氣,又像是內心終於舒緩,抬手拉過她,扳正她的身子,輕聲問了句,「現在,可以跟我具體說說究竟怎麼回事了吧?」
莊暖晨偏倚在沙發背上,尖細蒼白的小臉幾乎埋在抱枕之中,白色睡衣顯得她更是嬌小,長髮如綿密的青絲纏綿在她的身體兩側。
她沒有說話,手指卻將抱枕攥的更緊。
江漠遠抬手,輕撫她的髮絲,指尖的柔順令他心坎泛軟。
「暖暖,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就跟我說,不要憋在心裡。」他的嗓音聽上去像是輕歎,低沉好聽。
她抬頭,看著他。
燈光下,他的眼誠深如海。
心底沒由來湧起更多莫名感覺,像是感動,又像是其他。就在他將她找到的那一刻,她真的就不那麼害怕了,從未在別人面前提及的情感,卻在他面前很想那麼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可是……
怎麼會這樣?
他曾跟她說,要她跟他在一起。
一個男人,究竟有怎樣的胸懷才能容得下女人過往的感情?
見她眼神猶豫,江漠遠意外地扯動了一下唇角,淡笑,「傻丫頭,就算我們做不成情侶,做朋友總可以吧?」
做朋友,這三個字像是三把重量級錘子,猛地將她最後的防禦和顧忌敲開,莊暖晨也無法再去欺騙自己,其實對於江漠遠,她真的會在他的面前卸下一切包袱和偽裝的堅強。
太多傷痛她無法承受,而他有寬厚的肩膀足可以為她肩負。
莊暖晨喉頭噎噎的,但還是將白天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說給他聽。其實從相遇到她逃竄的時候,前後時間加起來連十分鐘都不到,可她說得很艱難,每字每句說出如同在心上割口子。
江漠遠是個有耐性的男人,靜靜坐在身邊,聽著她說的每句話,看著她因為顧墨而悲傷的神情。
客廳裡很安靜。
只有她的聲音,還有,窗外也似乎有樹葉落地的聲音。
「我想過很多次了,那麼急切想找他,想找他的心情都快要瘋了,可是,真正見到他的時候我卻選擇了逃跑。」莊暖晨臉上悲傷,嗓音自嘲,說完這話後,她抬頭看著江漠遠,「我很傻是不是?」
江漠遠凝著她,輕聲道,「不是傻,這是人的正常反應。」
「如果換做是你,你也會這麼做嗎?」她試圖尋找心理安慰。
江漠遠笑笑,想了想,「也許吧。」他沒有這種經歷,但男女畢竟不同,他只能盡量從她的角度出發。
莊暖晨低頭,死死咬住唇,良久後才開口,「我知道他還恨我,就知道會這樣……」今天顧墨的眼神充滿憤怒,正如六年前的一樣。
江漠遠調整了一下坐姿,思考良久道,「雖然我不清楚你和顧墨的過往,但我認為,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人或者是事在面對時間這個強大的溶化劑時總會有所改變,沒人能夠逃過時間的雕琢,或是強行改變或是潛移默化,你以為一切都像從前,可是,你和他都已經不在原點。」
莊暖晨抬頭看著他,眼神有那麼一瞬的無助。
其實,她真的很怕改變。
但江漠遠說的對,縱使她再怎麼怕,時間還是沒能因為她的拒絕而停止,當她發覺時,自己也變得面目全非。
「其實,在跟顧墨分手時,我總會覺得時間在我的生命裡突然停了下來,只可惜,自欺欺人。」她啞著嗓子道。
「所以,順其自然吧,人要向前看才會快樂。」江漠遠由衷說了句。
「向前看?」莊暖晨輕喃著這三個字,她還有向前看的力氣嗎?尤其是顧墨出現了以後?
江漠遠沒有拆穿她的心思,只是淡淡笑著,良久後盯著她的小臉道,「這樣吧,國慶你有安排嗎?」
她搖頭,每年的國慶節都像是一場人類大遷徙,北京城的外地人開始瘋狂地搶票、擠車,紛紛從心臟的位置流向各個分支血管,之前她也有想過過老家看看,但憑借她以往在節假日裡都拼到血流成河還一無所獲的經驗,已經深知一票難求的道理。
她寧願過年的時候申請年假,多在家待些日子。
德瑪傳播有著豐厚的員工福利。
年底雙薪、除了五險一金外還有額外的商業保險,其中就包括商業醫療保險,也就是說,你可以在北京任何一家三甲醫院看病全額報銷外,甚至你在類似和睦家等高端私立醫院看病也都是走報銷程序;除此之外,每年公司都會組織員工出國遊玩一次,十天帶薪年假,十三天帶薪病假。
莊暖晨這兩年一直將年假壓到年底,年假用不上的話她便直接申請病假,為的就是在父母身邊多待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