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嘶啞的開口:「怎麼,怎麼會這樣?她,她不是在上班嗎?」
好好的為什麼會跑出去?為什麼會出車禍?為什麼?
「怎麼會這樣?」紀雲展聽不下去了,衝上前攥過他的衣領,神情憤恨和:「這個,難道不是要問你嗎?你不是說你不會跟盼晴說孩子的事嗎?為什麼要說?你知不知道她知道孩子沒有了的時候,她有多難過?」vr3s。
顧學文任他擤著,臉上的傷還泛著絲絲疼意。他沒感覺,看著紀雲展氣憤的臉:「我沒有跟她說過孩子的事。」
左盼晴會難過是一定的,他很清楚她有多在意這個孩子。他至今還記得左盼晴想到孩子時的嚮往神情。
也是因為她的樣子,讓他一直沒有鼓起勇氣跟她說孩子有問題的話。卻沒有想到,孩子會以這種形式離開他們。
「你沒有?」紀雲展搖頭,滿臉不敢相信:「那為什麼她那麼傷心?顧學文,你知不知道,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盼晴這樣傷心的時候。哪怕知道她的生母是利用她去販毒的時候,她也沒這樣傷心過。你說,你做了什麼?」
他忘不了剛才左盼晴空洞的樣子,忘不了左盼晴那樣茫然心痛失心狂笑的樣子。
「紀雲展。」顧學文揮掉他的手,剛才讓他給了兩拳,不代表他會一直挨他的揍:「盼晴是我的老婆,她怎麼樣輪不到你來關心。」
「輪不到我關心?」紀雲展聽不下去了,揪住了他的衣服用力一攥:「我跟你說過了,我說如果你不好好珍惜她,我會把她搶過來。你還知道她是你老婆啊?那你為什麼不好好照顧她?你知不知道她剛才有多痛?流了多少血?你知不知道她醒來聽說孩子不在了時的表情有多傷心?如果你真是她的丈夫,如果你會好好珍惜她,那麼告訴我。每次盼晴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做什麼?」
俊逸的臉上,儒雅不在。溫柔無存,此時只有滿滿的憤怒跟指責。
顧學文愣了一下,他在做什麼?他剛才——
小麥色的肌膚突然染上了幾分蒼白,看著紀雲展臉上的激動,他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而他的樣子卻沒有讓紀雲展消氣。手起,拳落,又是一記揮在顧學文的臉上。
「呯」的一聲,顧學文的臉被打偏過去。臉頰淤青,有些泛腫。
紀雲展卻不會就這樣算了,攥緊了衣服,對著顧學文的臉再次出拳:「顧學文,你真tm是個混蛋。」
挨了紀雲展四拳,顧學文的臉有些變色,紅腫,泛青。他沒有還手。
哪怕紀雲展其實沒有這個資格揍自己。他一臉心虛理虧的樣子,讓紀雲展產生了無數的聯想。不管怎麼樣,讓盼晴傷心難過就是他不對。
抬起手,就要揍第五拳的時候,一個十分微弱的聲音開口:「住手。」
紀雲展的拳頭一鬆,看著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左盼晴,快速的衝了過去。
「盼晴,你沒事吧?」左盼晴看著紀雲展,輕輕的搖了搖頭,目光看著他臉上的激動,還有因為跟顧學文打架而略有些凌亂的衣服,眉心微微擰起。
「你們好吵。」她好想睡的,被他們一吵,都睡不成了。
「對不起。」紀雲展搖頭:「我不是故意吵你的。」
「盼晴。」顧學文此時也站到了病床前,他的衣服也有些亂,臉腫著,還有淤青,看起來頗有點喜劇意味。
不過,左盼晴卻不看他,撐著坐起身,紀雲展快速的拿過枕頭墊在她的腰後,略過紀雲展臉上的關心。將視線轉向窗外,外面的雨還在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已經黑了嗎?
她睡了多久?怪不得覺得累。她微微吁了口氣。對著紀雲展開口。
「紀雲展,我沒事了,你走吧。」
事盼啞雲。「盼晴?」紀雲展不相信左盼晴醒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讓自己離開:「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不用。」左盼晴搖頭,抗拒意味明顯:「你走吧。我沒事了。」
「盼晴?」紀雲展不肯走,左右盼晴卻不看他,目光依然定在外面的黑夜中:「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丈夫來了,你可以走了。」
「盼晴?」紀雲展指著顧學文:「顧學文他——」
「他是我丈夫。」左盼晴不理會紀雲展的話,也不看顧學文,彷彿那個話是對著空氣說的:「他會照顧我的。」
「盼晴?」紀雲展的心痛了,雙手緊握成拳,將手撐在了左盼晴的身體兩邊:「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還沒有回答你。我——」
「我現在不想要答案了。」不管答案是什麼,不管他有什麼苦衷,傷害了就是傷害了,沒有理由。左盼晴很固執。眨了眨眼睛:「你走吧,我想休息,我好累。」
紀雲展看著她蒼白的臉,目光瞬也不瞬,依然要將她的樣子印在心裡。
又何須看?她的樣子,早就深深的記在了他的腦海裡了。
「好。我走。我明天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站直了身體。他的視線掃過了顧學文的臉,裡面帶著威脅。
恨恨的瞥了他一眼之後,這才轉身離開。
他走了,病房恢復了安靜。顧學文伸出手就要去拉左盼晴的手,她卻像是有眼睛一樣,手一轉,避開了。
目光看著外面的雨簾,微微偏過頭。
「顧學文。」天好黑,突然樹影搖動,看得出來風很大。病房裡開著空調,她卻覺得有些冷,皺眉,神情有些鬱結:「請你幫個忙好嗎?」
「嗯?」
「把窗簾拉上。」她想下床自己動手的,不過她現在真的沒力氣。
「好。」顧學文十分快速的上前窗簾拉起,轉過臉看著左盼晴,她維持著那個姿勢不動,目光定在他的身上。
原來有些茫然糾結的水眸,突然斂下,放在被子上的手,緊緊的絞在一起。
左盼晴看著自己的手,指尖冰涼而蒼白。她相信自己的臉也一樣,腦子裡閃過剛才林芊依的話。
「他在換衣服。」
她做夢的時候,夢到顧學文摔倒了,衣服弄髒了,然後就要換一件。
做夢的時候,她想,她冤枉了顧學文。也許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可是現在他身上穿著的那件衣服,就像是一記耳光打在她臉上。
打得那麼重,那麼狠。打得她說不出話來。
原來想好的要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怔怔的看著顧學文身上那件風衣指尖越發的冰涼。
「我們的眼光很相似。」
「是嗎?可惜我更喜歡這件。」
在男裝店那天的對話,還言猶在耳。此時卻成了一種諷刺。
林芊依,你知道顧學文喜歡喝拿鐵,你知道他的喜好。你明白他的一切。
如果不是當年你一時任性,只怕你們現在早在一起了。
「盼晴?」顧學文的話響在耳邊,他不知什麼時候坐在病床前,一臉擔心愧疚的看著她。
擔心?他也會擔心自己嗎?
愧疚?為什麼愧疚?因為他背叛了自己,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嗎?
左盼晴覺得自己要哭,要叫,要鬧的。可是此時,卻做不出來。
結婚才半年不到,她的脾氣,她的菱角好像都被磨掉了。被顧學文一點一點磨掉了。磨得她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以前那個衝著顧學文甩耳光的左盼晴哪去了?
以前那個沷了他一身咖啡的左盼晴哪去了?
以前那個想盡辦法逃避他,躲得越遠越好的左盼晴哪去了?
她找不到了,她找不到自己了。
心,突然清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她本來就是把這當成一樁權宜婚姻。顧家對左家的幫助,她知道。父母的為難跟期許,她明白。
所以,她選擇了嫁給顧學文。
可是,因為她對顧學文的在意。因為她愛上了顧學文。她開始變得貪心了,希望得到更多。
她開始去期待一些原來不屬於她的幸福。
很早以前就聽同事說過,婚姻會磨掉一個女人的個性。她不相信,一直不相信。她就是她,永遠的左盼晴。
可是真的諷刺。她變得不像她了。不是她了。
左盼晴,你怎麼變成這樣了?秀眉輕輕的擰起,神情似不解,更多的是糾結。
不記得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過,說如果婚姻不能讓一個女人過得比結婚前好,那這個婚不如不結。
不如不結呵——
思緒時而混亂,時而清明。眉心時而蹙起,時而舒展。短短的時間,心思轉了無數圈。
最後終於明白了,清楚了。
抬眸。水眸裡一片平靜,看著顧學文,唇角竟能微微揚起。露出一絲淺笑。
「顧學文。我的孩子沒有了。」她說的是我,不是我們。顧學文沒聽出來,愣了一下。
很快的握緊了她的手,感覺著她冰涼的指尖,想將自己的力量傳給她。
「沒關係,我們以後還會有其它的孩子的。」
這個孩子沒有了,也好,畢竟醫生都無法保證孩子的健全,生下來如果不健康,左盼晴只怕要更痛苦。
「……」是嗎?左盼晴唇角的笑紋越深,輕輕的將他的手拉開,雙手藏進了被子裡,神情有絲疏離。
「顧學文。我要跟你離婚。」
「……」
顧學文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盼晴,這不好笑。」
「我沒有說笑話。」左盼晴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事實上,那很難。
身體還在痛,很痛,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孩子從自己的身體裡離開是這樣的痛。這種痛到了極致,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被子裡的小手緊緊的揪著身上早已經換下的病號服,目光清冷:「顧學文,我要跟你離婚。」
「盼晴?」顧學文想握她的手,她的手卻放在被子裡,他只好用手扶著她的肩膀:「對不起,我沒有第一時間趕來,可是我答應你,不會有下一次了。」
是不是第一時間趕來有什麼重要?他以為,她在意的是這樣的事?
她不是葂絲花,沒有那麼柔弱到一點風吹草動就要男人來保護的。可是她無法容忍,她的男人,陪在另一個女人身邊。做著那些骯髒的齷齪事情。
肩膀上他的雙手,剛剛是不是碰過另一個女人?他說話的唇,是不是吻過另一個女人?
還有他的身體——
左盼晴不想這樣想,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其實她早就應該知道,從第一次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時就應該知道。
顧學文跟林芊依之間是斷不了的。
那麼久的相愛,怎麼可能斷得了?
唇上揚,笑得嘲諷:「顧學文,告訴我,你剛才在哪裡?」
「……」顧學文愣了一下,眼光閃了閃:「我在局裡。」
「局裡?」什麼局?迷局?情人局?
想到他曾經說,他會對自己忠誠,他說,他沒有事情騙自己。每一句話,彷彿還在耳邊,此時再聽他這樣說,就變成了諷刺。
左盼晴想笑的,她也真笑了出來,那個笑牽痛了身體某處。痛。
越痛,她笑得越歡。
「有任務?還是有新案子?」
「做一些交接。」要回北都了,他要把事情處理好。這是他的職責。顧學文這句話並沒有說謊。左盼晴卻聽不下去了。
閉上眼睛,她將身體縮回了床鋪裡,拉高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緊緊的包裹著,轉過臉,不看顧學文。
「顧學文,我好累。」身心交瘁。滿腦子混亂。疲憊。他喜歡這樣玩。她不喜歡。她累了。她要做回以前那個左盼晴。
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多愛自己一些的左盼晴。
「累了就休息一下。」顧學文看著空了的手,想去碰她,她的身體微微一顫:「顧學文。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跟我離婚吧。」
「盼晴?」離婚?不,他絕對不要離婚。
「我累了,我不想繼續下去了。」如果她沒有愛上顧學文,她可以跟他就這樣過一輩子。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
可是她愛上了顧學文,那麼她沒有辦法冷靜下去,沒有辦法再跟這樣的男人相處下去了。
「盼晴?」顧學文想說什麼,左盼晴卻已經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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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汗。白天繼續。這兩天眼睛好痛啊。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