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的下頜，深邃的眸裡閃過一絲陰戾，左盼晴嚥了嚥唾沫，身體想往後縮，後面卻是車門。
那冰冷的觸感隔著衣服讓她感覺到了一陣陣冷意。身體一個激靈，她突然用力推了他一下，站直了身體，攥緊了自己的包包。
「顧學文，你不要這樣嚇我。又不是我讓他給我錢的，而且說不定不是他，你這樣是做什麼？」
「不是他？」顧學文點頭，眼裡的陰沉越發明顯：「那是誰？」
「我怎麼知道。」左盼晴瞪了他一眼：「你到底要不要去接爺爺他們？如果不要我自己去了。」
沉默，顧學文不動，左盼晴也不敢動，兩個人對峙半天。顧學文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最後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上車。
「毛病。」小聲嘀咕了一句，左盼晴突然瞪大了眼睛，快速的打開車門瞪著顧學文。
「喂。你手還有傷，我們叫個車去吧。」
他手不是受傷了？再開車的話，會不會讓傷口裂開？
她眼裡真真切切的關心，讓顧學文原來陰鬱的臉色消散了不少。冷冷的發動車子：「沒事，如果我不開車去，爸媽會誤會的。」
「可是——」買早餐就算了，畢竟那對手沒什麼影響，可是開車啊。今天是週日，車又多人又多的。萬一有個什麼——
「你上不上車？」左盼晴搖頭：「我不上。顧學文，我們坐出租去吧。要是爸媽會問，你就說你車子壞了。」
顧學文不動，引擎發動的聲音響在兩個人耳邊，左盼晴是真覺得這樣不合適。
「顧學文，你聽到沒有？」她可不想有什麼事，不管是她還是他。
「你以為，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顧學文白了她一眼：「上車。」
「可是——」他以為這是在拍冒險片啊？手受傷了還要自己開車。左盼晴咬著唇，怎麼也不肯上去。
顧學文索性下車，三兩步跨過來，用一隻手就將她塞進了車裡。
「顧學文——」
不等她說什麼，他又上了車，招呼也不打的踩下油門。
左盼晴一直盯著他的左手，有些擔心，可是看他一臉沒事人的樣子。她最後選擇了沉默。轉過頭看著前面的馬路。
今天天氣特別好。陽光照在馬路上，大家臉上都有一絲喜色。很多人手上拎著各種禮盒。腳步匆匆。
左盼晴的手機嘀個不停，打開了，是一條又一條的短信。都是慶祝她節日快樂的。吐了吐舌頭，她編輯短信按下了群發。
顧學文看到她臉上的喜色，眉心幾不可察的一蹙。啊己就手。
左盼晴渾然未覺。發過短信問候朋友，鬆了口氣。手機又響了。
「晴晴。」竟然是紀雲展。
「……」左盼晴不著痕跡的看了顧學文一眼，發現他在專心開車，略鬆口氣：「有事嗎？」
「中秋快樂。」紀雲展的聲音真誠透著幾分失落：「我本來以為，今年的中秋，可以跟你一起過的。」
沉默，左盼晴不知道要說什麼。
「晴晴，希望你幸福。」
「……」
「為什麼不說話？」紀雲展聲音有一絲苦澀：「難道我們真的連朋友也不可以做了嗎？」
抿唇半晌，左盼晴終於開口了：「對不起。」
也許，她可以跟他做朋友，可是她怕。怕自己會忍不住有期待，怕自己會忍不住去問，去猜。
如果五年前，他沒有傷害她，兩個人是和平分手，那麼今天她還會不會這樣介懷？
左盼晴不知道，所以，她只能對他說抱歉。
「晴晴——」難道你連一句節日快樂，也不能跟我說嗎？
不等紀雲展說什麼，左盼晴已經掛了電話。心裡有絲懊惱，她這是做什麼？至少應該問一下那個錢是不是他給的吧？
現在只好明天再問了，回過神才發現，車子早已經停在了酒店門口。
「到了？」拉開車門要下車，手臂被顧學文拉住了一下：「又是他？」
那個男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顧學文，你不要這樣。」左盼晴聲音很輕：「我已經掛了電話不理他了，你還想我怎麼樣？」
顧學文沒放手，聲音冰冷如刀：「你對不起他？因為什麼？你不能跟他在一起？是不是我現在給你機會，你馬上就奔他而去了？」
「顧學文。」左盼晴其實很亂，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紀雲展：「你不要說了行不行？今天過節，我不想跟你吵。」
吵？顧學文沒作聲，週身的氣勢開始變得冷戾，最後他打開車門下車，也不理左盼晴。呯的就關上了車門。
左盼晴愣了一下，快速的下車，向著他跑過去，剛要伸手拉他，才發現自己走在他左邊，又去拉他的右手。
「顧學文，你不要這樣。」
她實在不願意在酒店門口這樣跟他吵。到底要她說幾次，他才會明白，她跟紀雲展已經不可能了。
「學文。」另一道聲音淡淡的響起。顧學武跟喬心婉也到了，就在他們身後。
「大哥，大嫂。」左盼晴也顧不上耍脾氣了，跟他們兩個打招呼。
顧學武不看左盼晴，只是看著顧學文臉上的不虞之色：「呆會要去看爺爺幾個。學文你確定要這樣冷著張臉上去？」
顧學文厲眸一轉，盯著他半晌，最後還是神情總算柔和了些許。淡淡的瞥了左盼晴一眼，轉過身，進了酒店大門。
幾個長輩早已經起身，左盼晴轉達了一下自己父母的意思，還說位置都訂好了。顧天楚很高興。
「嗯。我已經很久沒過這麼熱鬧的中秋了。」
臉上的喜色映得紅光滿面。顧天楚的精神看起來十分的好。
顧志剛夫妻兩個，平時都很孝順顧天楚的，看他這樣高興，也沒有拒絕，答應了一起去祥雲吃飯。
喬心婉跟顧學武也推辭不過，也一起去。
顧學梅此時也來了，進門就看到房間裡杵著一大家子人，感覺十分熱鬧。跟父母爺爺打過招呼，顧學梅推著輪椅坐在了角落裡並不說話。
左盼晴本來正在跟喬心婉聊天，看到顧學梅那樣，發現她好像有心事，從她來開始，臉色就有些陰鬱。似乎十分不喜。
「姐？」試探性的叫了她一句，左盼晴走到她面前蹲下：「怎麼了？看你好像不高興？」
「我沒事。」顧學梅轉開臉，目光看著前面不語：「只是覺得好熱鬧啊。」
認真想想，顧家真的很久沒有這麼多人一起過中秋了。
「這倒是真的。」左盼晴點頭：「今天是中秋，呆會吃過飯，找個地方玩一下，晚上一起賞月。」
「去利賓的會所吧。」顧學武提議，看著顧學梅因為他提到的那個名字而神情一震：「聽說他現在是c市的娛樂業老大，很多娛樂場所都有他的投資。」
「利賓那個小子，也算你們後輩裡能幹的一個。」顧天楚剛好聽到這一句，接過話茬：「不知道哪家的千金有這個福氣。」
「爸你真是的，難道利賓能幹，學文學武就不能幹了嗎？」汪秀娥可不覺得自己家的孩子比人家差：「那利賓是好，不過聽說在c市，花心得很。女朋友交了一個又一個，把他媽都要氣壞了。」
「年輕人風流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尤其是現在的社會，哪個有錢的男人不花心啊。
汪秀娥接話，沒看到顧學梅的小臉在瞬間變得蒼白。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
「風流？」顧天楚冷哼一聲：「下流還差不多，任何不是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叫耍流氓。」
別看他老，他可不是跟不上時代的人：「有錢也不能糟蹋人家閨女。男人還是要專情些的好。」
像他，這輩子只愛了老婆子一個，到現在也是一樣的。
「那是。那是。」
顧志剛拉了拉汪秀娥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說了。
左盼晴也覺得這會氣氛不對勁了。尤其是看顧學梅，似乎隨時一副要倒下的樣子：「姐，你不舒服？」
「我沒事。」顧學梅扯了扯嘴角，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杜利賓，在c市很花心嗎？
她臉上的失落，明顯的落入了顧學武伯眼裡，他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神情有絲不贊同：「媽你又沒看到利賓花心，不要亂說。就我所知。利賓十分專情，至今連個女朋友也沒有。」upbw。
「是嗎？」汪秀娥真是意外了：「那上次看到老杜，他還跟我報怨呢，說利賓只想著玩，都不找女朋友，急壞他了。」
「媽，杜叔常年不在家裡，有多少時間管利賓了？不知道不要亂說。」
「我——」汪秀娥想說什麼，才發現了兒子今天的態度十分不對勁：「我說利賓花心，又沒說你花心。你替他爭辯什麼呀？」
也是，一時幾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顧學武。包括顧學梅，她的眼裡，有一絲淡淡的哀求。
顧學武看到了，歎了口氣，轉身看著自己的父母：「媽。利賓怎麼說也是跟我們一起大的。別亂說話。」
「我不說了行不行？」汪秀娥被氣到了：「合著我這個媽這麼沒地位？人家還不在這裡呢。我過就說兩句，又礙著你什麼事了？你是兄弟親啊，還是老娘親啊？」
「媽——」顧學武有絲無奈。
左盼晴看氣氛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爺爺。伯父伯母，爸媽。那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去酒店？我爸媽可把位置都訂了了。」
「那走吧。」
顧天楚也沒有心情去管別人孩子的事，自己家裡這幾天還不夠他頭痛的？
「別讓親家等太久。」
「是啊是啊。」陳靜如鬆了口氣，跟著顧志強兩個人一左一右攙著顧天楚的手：「爸。我們先去吧。」
「嗯。」
一行長輩先出了門。左盼晴鬆了口氣，接過身，顧學文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你幹嘛？」
弄這張臉是給誰看？
「走吧。」顧學文伸出手摟著她的腰往外走。左盼晴想起顧學梅，發現顧學武走到了她身後，雙手放在扶手上。
鬆了口氣，顧學梅有人照顧就可以了。轉過臉沒好氣的瞪了顧學文一眼：「你這個當弟弟的怎麼當人家弟弟的？學梅是你姐姐，你怎麼不去推她？」
顧學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左盼晴吐了吐舌頭，突然想到他手受傷了。開車用一隻手可以，不過推輪椅可不行。
「好吧。」左盼晴不說了，跟他一起出了房間門。
顧學武最後走，對上顧學梅眼裡的失落：「如果真的在意，就要相信他。如果不相信他，就放棄。」
「哥。」她其實就是有點亂。要說杜利賓花心，她也是不信的。想他每個星期都要飛來飛去。在c市跟北都之間來回，怎麼可能還有時間精力付出外面亂來。
心裡這樣想，卻想到了杜利賓跟鄭七妹。這個星期，杜利賓不是沒去北都嗎？他分明是已經有了新人，忘了舊人了。
「學梅。」顧學武輕輕的叫了她一聲：「別想了，今天是過節，開心點。」
「嗯。」顧學梅點頭，心裡卻有絲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杜利賓，自己來了c市呢？要嗎？
……………………
午飯吃得熱鬧非凡。左正剛跟顧志強好久不見，有說不完的話。溫雪鳳跟陳靜如坐在一起聊著兩個孩子小時候的事情，那也是十分開心。
喬心婉跟顧學武因為長輩都在，也沒有爭執，相處得算是和諧。
左盼晴人一多，就把剛才跟顧學文爭執的事情忘記了，更何況她還記著另一件事情。顧學文的手受傷了。
她坐在他左邊，看到他要拿左手端碗，不著痕跡靠近他：「你確定你沒問題？手不痛？」
「我沒事。」她靠近，顧學文聞著她身上的馨香，聽著她話裡的關心。神情柔和了不少。
左盼晴不太相信。看了眼桌子上，轉過轉盤，夾了幾塊魚在顧學文碗裡：「吃魚吧。」
對傷口恢復有好處。
還有——
站起身，她剛才特意點了一碗豬肝湯，盛了一碗，放在顧學文面前：「喝點湯。」
補血，也不知道傷口有多厲害，不過應該流了不少的血，要好好補一下。
「嘖嘖。」溫雪鳳雖然在跟陳靜如聊天，這個眼光可一直盯著自己的女兒：「人家說女生外相，我一開始還真不相信。現在看看盼晴，我是真相信了。你看看這個孩子。多體貼學文啊。」
「是啊。」陳靜如也很滿意。顧學文非要一個人呆在c市。現在有個人照顧他，她也放心了。
「盼晴真是個好孩子。親家，還要謝謝你，養出了這麼個好女兒。」
「哪裡啊，是親家不嫌棄。」溫雪鳳很開心，做父母的，沒有什麼要求，不過是希望女兒幸福罷了。
左盼晴跟顧學文感情能好，他們是最開心也最欣慰的。
左盼晴臉都紅了，看著溫雪鳳一臉笑意。吶吶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
顧學文一直嚴肅的臉，在此時終於泛起了些許溫柔。目光看了左盼晴一眼，將那碗湯推到她面前。
「你喝。你太瘦了。」
「顧學文。」他搞什麼？以為這是在客氣嗎？左盼晴盯著他的手臂，最後將臉靠近他：「你這個傢伙，我記得你應該還要跪鍵盤的。你要是不喝，你今天晚上回去就跪。」
顧學文神情一怔，很快的，嘴角揚起一道好看的笑弧。端過那碗湯喝掉。左盼晴滿意的點頭，又為他盛了一碗。
「多喝點，補血。」
「學文會貧血嗎？」汪秀娥耳尖的聽到那兩個字，目光看向了顧學文：「學文身體不舒服？」
「沒有啊。」左盼晴搶在顧學文開口之前應聲：「他最近訓練好辛苦嘛，我想一定需要很多血。所以多吃點豬肝補血是蠻好的。」
「盼晴真是賢慧啊。」汪秀娥有點羨慕了。自己那個媳婦可從來沒這樣關心過老公。
喬心婉怎麼會聽不出汪秀娥話裡的意思，目光淡淡的掃了顧學文一眼：「既然訓練很辛苦，那就不要做了。讓爸給你轉文職。或者調回北都。不就不辛苦了。」
顧學武目光凌厲的瞪了喬心婉一眼，她像是沒聽到一樣：「本來就是啊。爺爺年紀也大了，你們兩個兄弟都不呆在家裡，難道就不考慮爺爺的感受了嗎？」
顧學武唇角嘲諷的揚起，搞了半天，喬心婉就是沒死心，想讓自己回北都：「我相信爺爺會理解的。再說了。也不是一直呆在c市。」
「我知道啊。」喬心婉點頭：「可是爺爺畢竟年紀大了，想有孫輩陪在身邊，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喬心婉。」顧學武的怒氣上來了：「大過節的，你一定要說這樣的話嗎？」
「我說錯了嗎？」喬心婉高高的挑起細眉：「你們兩兄弟難道不自私嗎？」
「喬心婉。」顧學武握緊了雙拳，正要發作，顧天楚此時開口：「鬧什麼。我還沒死呢。你們也不怕親家笑話。」
喬心婉跟顧學武同時收聲。顧天楚轉過身看了左正剛一眼：「讓你看笑話了。孩子幾個不懂事。」
「沒關係，沒關係。」左正剛擺手：「這也是為國家做貢獻嘛。」
「就是就是。」溫雪鳳趕緊打圓場：「我看學文這樣蠻好，懲治壞人，伸張正義。多好啊。」
幾個長輩把話圓過去，一時氣氛又恢復了熱絡。左盼晴目光看了喬心婉一眼，她悶聲不吭吃東西，半斂的眸，裡面有一絲委屈閃過。那反光的，似乎是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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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三更。五千字。為昨天月票過100加更。到晚上如果月票過150。還有一更。
如果沒過。明天繼續。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