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珂和他母親走了,屋裡一下子變得格外寂靜,乾廷和蓓蓓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周父已經衝進了廚房又再衝出來,手裡提著一把菜刀……
「晨光,你做什麼!」周母尖叫一聲,猛地上來一把將老公抱住,死死箍著他的手腕。:
「爸爸!」蓓蓓驚悚了,忙不迭地過來幫忙,企圖從父親手裡奪下菜刀。
「你們都憋攬著我,我要去找賀川那個畜生!」周父這口氣一直憋到了現在,怒火中燒的他,只想要為女兒討回公道。
蓓蓓急了,嚇得花容失色,父親拿著刀去找賀川,一定會出事的!
「不……爸爸,快把刀放下,您這樣會傷到人的!」
周父赤紅的雙眼一瞪,怒吼道:「我要切了賀川!王八蛋,我要讓他知道,我周晨光的女兒不是好欺負的!」
周母和蓓蓓在苦苦企求,無奈周晨光正在氣頭上,誰的勸說都聽不進去,一團火燒在身體裡,非要將蓓蓓受的委屈從她姑父賀川那裡找回來不可!
「你們放手,放手啊!」
周母又驚又怕,想起蓓蓓的委屈,想起賀川一家人的醜陋行徑,不禁悲從中來,哽咽著哭求:「晨光,我求你了,你把刀放下吧……晨光……你忘記了嗎,上個月你去找賀川那裡找你妹妹,結果他們不讓你進家門,只有傭人出來打發你走……你現在帶著刀衝到他家,連門都進不去,他們萬一報警的話,吃虧的是你啊,晨光……」
周母這番話,讓蓓蓓更加心如刀絞,父母都不曾提過,她是現在才知道原來父親那麼受氣,被自己的親妹妹,親妹夫,拒之門外,想當初,家裡風光的時候,姑媽和那個畜生賀川沒少來巴結過!
「爸爸,求您了……別去,放下刀……」蓓蓓強忍心痛在勸慰。
乾廷冷眼旁觀這一幕,糾著眉頭盯著周父的手……真危險啊,要是他太激動了手一抖,刀掉下來的話……
乾廷走上前來,一伸手,大力握住周父的手,然後不急不慢地說:「伯父,其實我已經替您教訓過賀川了,我有叫人去打他。」
什麼?打賀川?
這話頂用!
氣急敗壞的周父,一聽乾廷這話,頓時注意力被拉過去了,手也跟著松一點,握刀沒那麼緊了。
「你什麼時候派人去打賀川的,我怎麼不知道?」蓓蓓詫異地望著乾廷,眼神裡透著迷茫。
乾廷嘴角微抽,輕咳兩聲:「那個……也沒去幾次,什麼時候,不記得了,反正就是兩三次吧。」
「……」
蓓蓓一家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聽人這口氣,敢情還不止打了賀川一次呢!
乾廷趁周父一愣神,悄然奪走了他手裡的菜刀。這樣,乾廷那懸著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了。
靜默了幾秒之後,周父驀地抓住了乾廷的肩膀,赤紅的雙眼緊緊鎖住眼前這張妖孽的臉,此刻,周父只覺得乾廷就是上天派來周家的天神!什了變屋。
「哈哈……想不到你已經為蓓蓓出氣了,好小子,你有種!我喜歡!」周父爽朗的笑聲,將適才那愁雲慘霧都揮走了,這屋子裡總算是氣氛正常了。
周母一臉讚賞地打量著乾廷,面露感激之色,頻頻點頭:「好啊……蓓蓓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我們一家人都應該謝謝你,不但剛才替蓓蓓出頭,還教訓了賀川那個畜生!」
「……」
蓓蓓的父母感謝一番,乾廷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他自己沒覺得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就是不想看洪珂母子那種態度,他很清楚蓓蓓的為人,不能眼睜睜看她被人苦苦相逼。再說了……關於女人最寶貴的東西,乾廷更是心知肚明,蓓蓓是在因為跟他……
周母拉著老公,輕聲說:「晨光,咱們出去散散步吧。」
周父一皺眉:「急什麼,蓓蓓的朋友在這兒,我們得……」
「哎呀,你怎麼這麼嗦呢,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走,出去散步!」周母直打眼色,拽著身邊的男人朝門口走。
出得門去,周母這才用力拍了老公一下:「你還杵在哪兒幹嘛,蓓蓓跟那個男人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你怎麼就沒點眼力勁兒呢。」
周父一愣,隨即明白了老婆的意思,連連點頭:「對,你說得對。」
「……」
這兩口子手挽手下樓去了。他們並非是想著立刻要湊合什麼,只是洪家太讓人失望,氣憤,鬧得那麼僵,蓓蓓受傷了,而洪珂也覺得自己很受傷,總之,他和蓓蓓以後是沒戲了。原本是很看好洪珂的,誰曾想,才幾個小時的時間不到,一頓飯而已,就鬧出那麼大動靜,之前對洪家的好印象,全都成泡影。因此,蓓蓓的父母覺得,蓓蓓的朋友出現,或許能安慰安慰蓓蓓受傷的心。
蓓蓓的臥室裡,這丫頭垂著頭坐在床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小乾子,我很可笑是不是……今天,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一定是賀琪將我們家的地址告訴了洪珂的媽媽,所以才……」。
「小乾子,你說我像不像癩蛤蟆呀……嗚嗚嗚……是不是想我這樣沒錢的人,就不該指望能嫁進有錢人的家裡,不管彼此是不是真心的……」
乾廷心裡泛堵,蓓蓓的話看似好笑,可是卻讓人感到心酸,她曾經也是人人羨慕得千金小姐,就因為家道中落,她變成了別人眼中的窮鬼。不僅生活艱辛,還要忍受諸多白眼。
乾廷擰著眉,緊抿著唇,不做聲,只是抽出幾張紙巾遞過去。蓓蓓接過紙巾,吸吸鼻涕,扔進垃圾簍。她扔了,他又再給……就這樣循環著,垃圾簍裡的紙越來越多。
「洪珂他太讓我失望了……以前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開始談戀愛以後,他一直都對我很好的……我以為即使發生什麼事,他也會體諒我,沒想到他……他……嗚嗚嗚,乾廷,你也是男人,你告訴我……我向洪珂隱瞞了那些事,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蓓蓓淚眼婆娑地望著乾廷,水的眼睛紅腫得像桃子,哭得一塌糊塗的娃娃臉,倍加惹人心疼。
乾廷的心在隱隱抽痛,拿著紙巾的手不由得一抖,鮮少見到蓓蓓脆弱無助的一面,他有時以為她比很多人都堅強,但是今天他發現,原來不是的。忽然間想起某一句話:如果不堅強,我能軟弱給誰看?
蓓蓓的堅強也是逼出來的吧,哪個女人不想有個溫暖的懷抱可以依靠呢?
乾廷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為蓓蓓擦著眼淚,他嘴角泛起一抹很淺很淡的笑意,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只有你才會懷疑自己是錯了,實際上,你還沒看清事情的本質嗎?那些過去的事,最關鍵的並不在於洪珂什麼時候知道,以什麼方式知道,而是事情的本身就是他難以承受的。他也不是不愛你,只是他……對你的愛還沒到義無反顧的地步。他或許不嫌棄你是擺地攤兒的,不嫌棄你的家境,但是他會介意你曾進過精神病院,他會介意你的父母坐過牢。你沒留意到當她母親說這些的時候,他的手顫得多厲害嗎?」
男人溫柔的低語,深邃的目光如天上星子般燦爛,笑容似柳絮隨風般柔軟,如夢似幻,蓓蓓一時間竟看得呆了……這樣溫暖的目光,不正是她曾經癡癡盼望的嗎?在淺淡的燈光下,他顯得那麼不真實,蓓蓓甚至會產生出一種錯覺……一碰他就會不見。
他的每一句話,沒有嘲弄,沒有質疑,只有對她的呵護和撫慰,一點一點給蓓蓓灌輸進溫暖和力量。
在她最難堪的時候,面對羞辱和污蔑的時候,她最渴望的不就是能有一個無條件相信她的男人嗎?
只可惜,洪珂不是的。難道乾廷才是那個人?
蓓蓓凌亂了,今天乾廷為什麼會來?難道真是有緣嗎?
蓓蓓任由乾廷為她擦眼淚,訥訥地說:「乾廷,謝謝你安慰我,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舒服多了。說到底,我跟洪珂,只適合做朋友,不適合談情說愛,更不適合結婚。他雖然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好,但是,做朋友跟做女朋友是兩碼事。今天……我跟他分手了,可是我不怪他,只能說,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乾廷俊邪的面容上浮現出些許欣然,魅惑的一笑格外勾魂:「說得沒錯,那姓洪的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早點分手,不是件壞事,你也看到洪家的情況了,如果真嫁進洪家,可有罪給你受了。你還沒到三十歲呢,急什麼,總會遇到對的人。」
蓓蓓被這溫柔的笑意給蟄了一下,第一次見乾廷對著她露出如此溫潤如水的眼神,好溫暖……蓓蓓心裡一動,神差鬼使地,蓓蓓衝口而出:「小乾子,如果我到了三十歲還沒嫁出去,你願意娶我嗎?」(6千字更新已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