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陵堯嘴上雖在應聲,可明顯已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了,分別一天一夜,經過了生死輪迴,經過了人世間最苦痛的悲哀後,他此時最想見到的人,就只有她……
除卻朋友兄弟,這世上最心疼他,最愛他的不是父母手足,而是他唯一的妻子,隱忍了許久的難過,終於在深諳的眸底匯成氤氳,漸漸模糊了視線……
有一雙手,顫抖著緩緩伸過來,可剛碰到他的衣角,便被他一把拂開,側眸見是皇后,他忍了又忍,才冷聲道:「別碰我!」
皇后的難過,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可仍是忍不住的聳動著身子,她垂了眸,悄悄抹了下眼角的淚痕,再抬眸,淒婉又帶開心的淺笑道:「陵堯,你夫人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子吧?你們有子嗣了麼?」
顧陵堯凝視她許久,緩緩偏過了頭,「……不關你的事。」
皇后眸中明顯一痛,再沒有說出話來,鄒雲春不敢言語,只怕因這夫人惹出顧陵堯的舊恨,直接殺了他,而皇帝卻不曾想,竟冷嗤一聲,「能女扮男裝,能打男人的女人,還能叫貞靜賢淑的好女人嗎?這種女人,連做妾都不夠格!」
「什麼?」張楓揚當下眼一瞪,出手就欲揍這老頭子,卻被顧陵堯擋下,他漫不經心的笑,「師弟,你跟不是人的人有什麼可計較的?如他這種人,一輩子下來,就是進了棺材,也不會懂什麼樣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好女人!」
一席話,惹得張楓揚大笑,鄒雲春一副吞了大便的表情,這種犯上的侮辱之言,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說的,眼前這個有可能是他死去二十多年的皇兄,倒真是有種!
皇后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用袖子捂著嘴,肩膀在聳動,眼裡流露的不可思議的震驚……
皇帝死死的瞪著顧陵堯,嘴唇在動,可一句話都沒憋出來,只剩下了喘氣,好似又要昏過去了……
張楓揚笑夠了,就趕緊出去看路了,引導著墨天駕著馬車駛進百花谷,遠遠的,一道單薄的嬌影看到了馬車,興奮的尖叫著奔來,「相公——」
馬車裡,顧陵堯聞聲一震,立刻起身打開車門,當視線中出現朝思暮想的人兒後,再也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提氣一縱,率先疾掠出去,將那個奔跑中的人兒緊緊擁在了懷中!
因為車門沒關,車裡幾道視線追隨而去,一時心中都是說不出的滋味兒。
「顧陵堯,你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自己去孤身犯險,我恨死你了!」蘇絳婷哭喊著,捶打著顧陵堯的胸膛,這種好似失而復得的感情,好似分離在天涯彼端的兩人,經過十年二十年才又重逢的感覺,讓她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絳婷,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再不會了,我保證這是唯一的一次,好不好?」顧陵堯心痛成殤,嘶啞了嗓音低喃,左手攬著她的腰,右手輕撫上她的背,有滾燙的液體滑落在她的頸間,震的她一顫,停止了打他,埋首在他胸前,悶聲的哭,「你好不好?有沒有受什麼傷?」
「沒有,你相公武功很高的,怎麼會受傷呢?」顧陵堯立刻答她,並下意識的緩緩移開左手,往身後縮去。ufvz。
「那你抱我回去,我餓的走不動了。」蘇絳婷沒有抬頭,心潮澎湃之下,也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兒,只有氣無力的黏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想離開這個她愛到骨子裡的男人。
顧陵堯聞言,又是心疼又是憐愛,忙將她打橫抱起,又恐她看到他的傷,便柔聲哄她道:「絳婷,你把臉貼在我胸口,別亂看,讓我好好看著你。」
「嗯。」蘇絳婷不疑有它,乖乖的把臉貼在顧陵堯的左胸上,並沒發現他左臂明顯的包紮。
顧陵堯左臂受力,額上有些冷汗滲出,回頭看一眼跟進的馬車,囑咐道:「楓揚,把三人單獨關起來,給那小子吃最下等的飯菜,給老頭子吃中等的,別給太多飯,餓不死就成!剩下那個女人盡心照顧好,喚小月兒去幫著洗漱一下。」
「好咧,知道嘍,最下等的飯菜,那就是豬食了,那個飯量不限,想吃多少吃多少!」張楓揚歡快的答應著,瞥一眼鄒雲春豬肝色的臉,痛快的大笑道。
皇后開心的滿面笑容,馬車從他們身旁駛過,仍是忍不住探出頭,關切的輕喊道:「陵堯,注意你的手臂啊,別……」
「不要你管!」顧陵堯忙喝斥制止,可蘇絳婷聽到聲音,已好奇的抬起了頭,但馬車過去,只看到車尾,沒看到說話的女人,便不禁皺眉道:「相公,剛才誰在說話?誰喚你陵堯啊?」
「一個……婦人!」顧陵堯糾結著神色,想了想,給出等於沒有回答的答案。
想當然,遭到了蘇絳婷的大白眼,腦中又驀地想到了什麼,她立刻沉下臉道:「那婦人說你手臂怎麼了?」
「沒怎麼,趕緊回去用膳了,我陪你吃,我也餓壞了。」顧陵堯訕訕一笑,抱著蘇絳婷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可懷裡的女人並不安份,抬眼能看到的是他的右手臂,看起來完好如初,遂又扭頭去看他左手臂,躲不開被撞了個正著,他正待解釋,她已寒了臉,「放我下來!」
「哦。」男人一嚇,忙聽話的放下女人,然後立刻坦白從寬,「只是一點點皮肉傷,完全不嚴重,你不要過於憂慮,穆羽已經給我上過藥了,回去再讓唐奕淳看看,這種外傷我以前打仗時經常有的,沒什麼大不了……」
「都受傷了,還敢吹你是武功高手?顧陵堯,我被你氣死了!」蘇絳婷本就未干的淚水,又在頃刻間如暴雨般落下,一語吼完,轉身便跑掉了。
「絳婷!」
顧陵堯驚喊一聲,忙快步追去。
兩人一前一後,令迎出來的眾人皆看傻了眼,農家大宅院裡,張楓揚和墨天穆羽正將車上的三人弄下來,穴道點的時間長了,血液循環不通,大活人搬來搬去的也麻煩,張楓揚便搶先問道:「師兄,這穴道解不解啊?」
「解開!」顧陵堯回了一句,抱著左臂箭步過來,拉扯住蘇絳婷,微喘著粗氣,柔聲道:「別生氣了,我真的保證再不會讓自己受傷了,好不好?」
蘇絳婷抬袖抹著眼淚,吸著鼻子,語帶哭音,「你不許說話不算數,不然我也弄傷自己給你看!」
「呵呵,好,我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顧陵堯俊顏一展,嘴角洋溢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院門前,一年約四十多歲的美麗女人,見狀挽住身旁的男人,感動的揚起臉,笑中帶淚,「年哥,陵堯這孩子,苦了這麼多年,終於有個知他疼他的人了,我們總算能放下心了!」
張溫年頷首,同樣感慨萬端,「是啊,這是最讓人高興的事兒。」讓大笑那。
院裡,一排還站著唐奕淳、唐菁月、唐七,還有一眾侍衛,看到顧陵堯無大礙的歸來,人人興奮不已,侍衛們全體跪下,嗓音宏亮的高喊,「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千歲!」
顧陵堯攬過蘇絳婷,右手一抬,微笑道:「都起來吧,本王讓大家掛心了。」
「謝王爺!」
眾侍衛起身,一道道目光都落在顧陵堯臉上,那目光中有感動,有崇拜,有敬佩,更多的是誓死效忠的堅定光芒。
鄒雲春看的心裡不是滋味兒,皇帝則深蹙著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知在想著什麼。皇后扶著馬車,癡癡的悄然凝望,心中亦歡喜萬千,她的兒子,離開了烏蘭皇室,離開了鄒這個國姓,卻在異國他鄉同樣做到了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那矚目的光芒,連掩都掩不住!
顧陵堯牽了蘇絳婷的手,走至張溫年和美麗婦人顧曼貞面前,撩袍屈腿跪下,「陵堯問師父師母安好!」
蘇絳婷眨了眨眸,也跟著跪下,清脆俏皮的道:「昨天到今天,絳婷不懂事,給師父師母添麻煩了,請師父師母原諒絳婷!」
「呵呵,陵堯快起來吧,我們這兒有現成的大夫,趕緊讓唐家父子給你瞧瞧,你這不回來,我百花谷要被翻天了,這回來了,又受了傷,要是再耽擱,絳婷丫頭恐怕更要翻天了!」張溫年溫和慈愛的戲謔道。
「師父,師母,讓你們見笑了,絳婷的性子就是有些毛毛躁躁的,不太像是個溫婉姑娘的樣兒!」顧陵堯牽起蘇絳婷,俊臉微紅,不好意思的說道。
聞言,顧曼貞立刻笑道:「哪裡呢,師母就喜歡這樣的姑娘,還有小月兒,這看起來像姐妹倆的丫頭,性子活潑,好玩兒的不得了,師母都想跟你和唐七大哥討人呢,借這兩丫頭在百花谷住上幾年,好好陪陪我們!」
「呃,這個不行吧,小月兒到了嫁人的年紀不能留,我也還指著絳婷給師母生孫兒呢!」顧陵堯俊臉一抽,訕笑著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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