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京都最繁華的地方,莫過於雀安街,與盛世天朝京城的朱門差不多,是達官貴人,富賈商流往來出入的地方,多的是氣派大宅,奢華場所,今天過節,整條街上,更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一輛馬車,裝飾簡約大氣,正從雀安街東頭徐徐駛來,駕車的人身著鎧甲,儼然為軍中之人,馬車兩側,步伐整齊的跟隨著八名佩刀士兵,皆神情肅穆嚴謹,護送著馬車,往前方行去。
「這是楊大將軍的馬車呢!」
「是的,好威風啊!」
「大將軍府就在前面的永安巷,大將軍這是要回府吧!」
「……」
街道兩側駐足的百姓,紛紛觀望著,悄聲耳語,眼中儘是崇拜和尊敬,楊家忠烈,三代保疆衛國,到了楊騫這一代,承襲祖上風骨,忠君愛國,剛正不阿,統兵打仗,英勇無敵,深受朝廷器重和百姓愛戴。
楊騫人至中年,相貌周正,膝下獨子楊旭,亦早投軍中,年紀輕輕,便武藝超群,果敢機敏,時任烏蘭京都衛,負責京畿安危,乃朝中新秀,而整個楊家,在烏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馬車緩緩駛進永安巷,在一座恢宏大宅前停了下來,楊騫下車,威儀嚴肅的面容,給人不怒自威之感,一雙深目,炯炯有神,他原地頓下,抬眸看著大門上高掛的「忠義府」牌匾,眼底滑過道道暗流,深邃的輪廓,在陽光下閃爍著深沉。
回府,管家迎來悄稟了一句什麼,楊騫眼神一凜,摒退了隨從,快步往西院而去。
推門進屋,楊騫一眼便觸及到那立在窗下的男子,他心神緊了緊,謹慎的關好門,緩步上前,才待拱手見禮,對方已按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動作,然後卻是朝著他抱拳,低低的喚出一聲,「大哥,別來無恙!」
「皇……」楊騫動容,本能的喚出一個字,又驀地想到了什麼而止了音,緩和了下情緒,才恢復了神色,抱拳道:「顧兄弟,幾時到的京都,前些日子,我方才接到陸幽銘送來的信,為顧兄弟信中所要求的事,下了功夫,已見成效。」
「我昨日到達的,大哥做的好,如今的局面,正是我想要的,盛世皇帝從去年起已有警覺,籌謀部署想奪我大權除掉我,似乎認為天下已經太平,有我沒我都毫無關係,我怎能不製造點危機給他盛世,讓他知道我的重要性呢?而且……時機差不多了,拿下東魏,指日可待,六分劃入烏蘭版圖,四分歸盛世,安撫一下老皇帝,畢竟滅盛世還不到時機!」顧陵堯勾起一抹淺笑,緩緩說道,今日的他,自是作了一番打扮,幾年前兩國交戰,烏蘭武將都認識他,所以他粘了幾片假鬍鬚,戴了帽子,化妝成了一個老頭兒的模樣。
楊騫指了房中椅子,兩人分別坐下,楊騫道:「那顧兄弟的意思,就是再要謀得我朝和盛世聯國,攻打東魏嗎?」
「不錯,要真正的天下太平,便得三國同心,君主皆心繫百姓,不再起戰火紛爭,可人的貪婪是無止境的,皆想擴大疆土,吞併他國,東魏狼子野心多年,盛世雖主張和平,但一國力量終是懸殊,若是被東魏所吞,東魏便強大到無人能及,烏蘭遲早也會被滅國,若由東魏一統天下,東魏君主殘暴,我兩國百姓於東魏來說為異國,必會被疑有反叛之心,從而慘遭大肆屠城殺戮,可烏蘭太子無遠慮,竟只為眼前利益,而答應與東魏聯國滅盛世,我的目的已達成,現今自是要阻止,一個幌子而已,怎能讓他們成真?」顧陵堯薄唇彎起一抹涔冷的弧度,鷹潭般的墨眸裡,幽光隱隱跳躍,「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真正的目的,其實旨在東魏,借盛世之手,將東魏改朝換代!」
楊騫聽之,雙目放光,激動道:「顧兄弟分析的極是,太子殿下好大喜功,荒唐無度,若只是資質平庸便罷,只要謙虛好學,心繫百姓,勤政愛民,那加上忠心臣子的輔助,我烏蘭何愁不強大,何愁要與他國聯手,保自己一方安隅?可惜太子無遠見,當今聖上年事已高,不復當年睿智,幾乎全權由太子作主,朝上雖不乏有和顧兄弟想到一處的大臣,可這擔憂說出來,太子如何會聽?我初時接到顧兄弟的信,心中亦是彷徨許久,不明白以顧兄弟之才能,怎會連東魏的野心都不明白,斟酌多日,後又想,我應該相信顧兄弟的提議,必有顧兄弟的用意,所以便暗中部署,牽線與烏蘭和東魏,但防止被朝中反對聯國的同僚所針對,失了地位對以後不利,我表面上也是反對太子決策的,不過,好在也虧了太子的一意孤行,達到了這個局面,可是,今晚宮宴就要簽定條約的,只剩下半天的時間,如何再阻止?」
「大哥莫擔心,我已派人去辦了,相信不久便會有轉機,而攪黃了烏蘭和東魏的好事,我再代表盛世出面,屆時烏蘭太子一定很高興。」顧陵堯輕笑,並不多談有關的人。
而楊騫在頷首的同時,卻忍不住道:「顧兄弟,我性情耿直,一向有話直說,太子品行才幹,實在難以勝任烏蘭帝君,顧兄弟就沒有什麼想法麼?顧兄弟也是當今聖上親子,且還是嫡出皇長子……」
「大哥,從我五歲被棄,被險些殺害,我就已經當自己爹娘全死了,在烏蘭,我的親人只有師父、大哥和福伯,當年那人只憑奸人一已妖言,便斷定我是亡國災星,我不死,烏蘭便亡,所以我命如草芥,皇長子又如何,還不是被親生父親下了殺令,我不知我到底是不是妖,但我知道,我有一顆人的心,我既活了下來,便沒打算再回來跪在那人腳下卑微乞饒,至於烏蘭的江山,我定要,但要以我自己的本事要,他日,我必揮軍而來,踏平京都,親口問一問那人,他自己是人還是妖!」顧陵堯神情一凜,墨眸中迸出深切的恨意,額上有青筋冒起,渾身散發出恨到骨血中的肅殺之氣,最後幾個字,幾乎咬碎了上下牙齒。
楊騫驚懼,久久的蠕動著唇,不曾吐出一句話來。
氣氛僵凝,昏暗的房中,只能聽到顧陵堯由於情緒波動,粗喘不定的呼吸聲,楊騫無數次暗自歎息,終是緩緩說道:「顧兄弟,你既稱我一聲大哥,便聽我多說幾句,二十二年前的事,我能感同身受你的心境,會恨,才是人之常情,聖上糊塗,被奸人迷惑,親手斬殺幼子,換誰都不會再認這樣的父親,但我要說的是,不論烏蘭百姓怎麼認為,不論皇室朝廷怎麼斷定,在我眼中,皇長子蒙受冤枉,這世上沒有妖,而除我和福總管、百谷聞仙前輩之外,還有一人也和我們同樣認為你是人,是個正常的人,不是滅國災星,那個人……就是你母后!」
「不可能!」顧陵堯霍然起身,眸中一抹腥紅,在暗光中刺目噬心,緊握的雙拳,發出似骨骼碎裂的聲響,他一轉身,便大步朝門口走去。
「顧兄弟,你不敢聽我說嗎?」楊騫一急,忙站起身激出一句。
顧陵堯身形一震,卻沒有回頭,緊閉了下雙眸,唇邊一抹涼薄,凜冽如刀,「即便如此,那又怎樣?她還是眼睜睜的看著我死,若非福伯捨命相救,我早已不在人世!」
楊騫跟過來,神色動容的低語道:「不是,顧兄弟你以為福總管一人就能辦到偷天換日嗎?是皇后……是皇后跪求福總管從牙人手中秘密買了和你年紀身材容貌相似的一個孩子,這才將你偷換出宮的,只是她不准福總管告訴你,只要你能活下來,她情願你恨她,也好過你掛念她,而暴露於人前,陷入二度危險,這世上,哪有母親不愛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皇后是太無奈了啊!」
「什麼?這是……是真的?母后當年……」顧陵堯大驚,高大的身軀,猛然晃了幾晃,臉色漸漸蒼白。
兒時的記憶,那是他童年的噩夢,也是他半生的噩夢,當年的一幕幕,突然在眼前清晰的閃現,國師夜觀星象後的斷言,父皇的恐懼震怒,朝上的唏噓緊張,百姓的惶恐害怕,以及懵懂的他被毫不留情的關進了暗房,任憑哭啞了嗓子,都喚不回父皇母后的回頭,等待他的,是所有人的唾罵,是父皇絕情的殺令,父皇說,死你一人,保烏蘭一國,你只能死……後來,福伯捨命,將他塞進宮裡運送馬桶的馬車裡,秘密偷出皇宮,猶記得當時,他躲在馬桶裡,差點兒被尿嗆昏,可為了保命,他再沒掉過一滴眼淚……如今想來,都為當年的凶險而顫慄,出宮之後,怕百姓認出他而避之報官,他不敢呆在京城,才五歲的他,一步步朝城外走,浪跡於山林,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風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有時餓極,便吃樹皮吃草根,那時唯一的念頭,便是一定要活下去,不能對不起福伯的恩德,還要長大後報仇,殺了那國師,殺了他父皇母后!
就是憑著這股信念,他才一次次的在受盡欺辱後死裡逃生,直到遇到百谷聞仙,在百谷聞仙的茅屋前跪了五天五夜,才求得師父收了他做徒弟,然後便是日以夜繼的練功、讀書,學習各種技能,日復一日,十年後,離開師父,在師父的建議下,前往盛世天朝從軍……
後來,盛世與烏蘭開戰,他在戰場上大放異彩,直搗烏蘭大營,與楊騫大戰了一天一夜,將楊騫俘虜,楊騫仔細看過他的相貌後,大為吃驚,一眼就認出他是烏蘭皇帝之已故皇長子,因為他和烏蘭皇帝不僅容貌相近,且他眉心有一顆極小的美人痣,是他遺傳自母后的,當時他亦大驚,沒想到事隔十幾年,竟還有人能認出他,於是當時便決定殺了楊騫,卻沒想到,聽他提起了福伯,然後才知,國師三年前已死,是被福伯下毒殺掉的,烏蘭皇帝震怒,將福伯打入天牢欲斬,皇后求情不准,便私下找到了忠義府,與楊騫密談了一番,楊家忠烈,當楊騫知道了當年的隱情,知道皇長子當年並沒有死時,喜及而泣,因為當年烏蘭皇帝要殺皇長子時,楊騫是極力反對的,認為國師妖言惑眾,不宜聽信,可當時只有楊騫一人反對,且還年輕,不足以震懾朝堂,沒能阻止得了皇帝的決策,事後知道便激動難耐,聽從皇后的請求,出面為福伯求情免罪,皇帝賣了楊騫面子,也知道了福伯殺人的動機,是恨國師害了年幼的皇長子,因為皇長子是身為太監首領的福伯看著長大的,平日感情極好,所以皇帝饒恕了福伯。
而楊騫救了福伯,便是他顧陵堯的恩人,遂兩人密談了很久,他尊稱楊騫為大哥,後建立了他們之間的秘密聯絡,楊騫一直暗中幫他,直到今日。
「顧兄弟,我所言句句屬實,二十二年前,皇后真是無奈而為之,聖上的脾氣,皇后最是瞭解,所以才出了計策,後來我告訴了皇后你還活著,且很有出息了,做了盛世王朝的大元帥,皇后高興極了,可你是敵國主帥,幫著敵國攻打自己的國家,她同時也傷心的很,盼望著哪一天,聖上能醒悟過來,接你回國,可我知道難,一來聖上固執,二來你心中的仇恨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平的,可我想勸你,莫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人一輩子活在仇恨裡,是很痛苦的,皇后鳳體這兩年愈發的不好了,說句大不敬的話,興許哪天就……所以,皇后一直在等你見她一面,我也想撮合你們母子相見,別跟我說,你一點兒都不想你母后,我知道你有一枚玉鎖片,那是你週歲時,你母后送給你的禮物,這麼多年,你一直都留著對不對?」楊騫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我是留著玉鎖片,原本是用來幫我記住仇恨的,它可以時時提醒我,讓我不要懈怠,可是……母后她並沒有拋棄我,我卻恨了她二十多年,我真是不孝!」顧陵堯微仰起頭,伸手入懷,捏住那枚冰涼的鎖片,心痛如斯,眼角有什麼滾燙的東西,突然洶湧而出……
楊騫繞過來,在顧陵堯面前站定,懇切道:「那你就答應大哥,見皇后娘娘一面,好不好?」
「不,我不見,我還沒想好,沒……沒心理準備,你讓我想想,想想再說。」顧陵堯卻立刻搖頭,神情慌亂的拒絕,心中,真的是雜亂不堪,不知該如何面對。
「好吧,那你在京都能呆多久?要以真相貌出面和太子商談合作嗎?」楊騫點點頭,問道。
顧陵堯抹了下眼角,斂了斂情緒,道:「還不確定,我會再跟你聯絡的。出面商談的話,必定要以我真容相見的,有人懷疑便懷疑,我不承認,他能耐我幾何?」
「好,我會靜觀其變,適時相勸太子的。」
「嗯,如此我便先行一步。」
「我送你出去。」還道有道。
兩人互拍了拍肩,一前一後出門。unfn。
……
與此同時,京都幾條大街上,分佈了眾多的便衣侍衛正在急切的尋找著蘇絳婷,張楓揚快急瘋了,一邊喊人,一邊抹冷汗,本來他是顧師兄邀來幫著保護一個人的,猜想便是那臭小子,可是他非但沒保護好,還轉眼就把人給弄丟了,雖不知那臭小子到底什麼來歷,可見侍衛們的反應,便知他這禍闖大了,要麼臭小子身份不凡,要麼就是對顧師兄極重要之人,所以……若是人找不到,他真要如臭小子所言,被顧師兄扒皮了!
「可愛的臭小子,拜託你出來吧,算我錯了,我給你賠禮道歉,求求你別玩了,趕緊出來吧!」
「臭小子,快現身,我願意被師兄扒皮,只要你能出來,別嚇我了,哥經不起嚇啊!」
「臭小子……」
張楓揚一路尋,一路哭哭啼啼,雖然沒掉下眼淚,但是眼圈發紅,一張俊臉耷拉著,完全沒了一點精神活力,悔的腸子都青了,只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幾耳光,他把臭小子弄丟了,別說現在找不到,就是找回來了,師兄肯定也不把臭小子送給他了……
幾條街尋下來,毫無頭緒,一個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誰也不甘心,於是繼續找,就是將京都翻個底朝天,也要將人找出來,而街上的百姓見此,都暗自歎息著搖頭,諸如此類的尋人事件,最近總是會上演,因為有好多漂亮的十幾歲男子都莫名的失蹤了,而京都府卻絲毫不管,有失蹤人的家屬前去報官,其結果都是被轟出衙門,勒令不准鬧事,稱無事生非。
堂堂天子腳下,能有什麼人敢如此猖狂的左右官府,百姓們想想便唉聲歎氣了,家裡有俊小子的,都是藏起來不讓出門,還有甚者,主動刮花臉毀了容,以免遭禍。
……
顧陵堯回到宅院的時候,日頭已經偏了些,一進大門,他便眉心一蹙,立刻喚道:「來人!」
果不其然,只躥出來一個侍衛,且那侍衛一見到他,便「撲通」一聲跪地,熱淚縱橫,「主子,出事了!」
顧陵堯俊顏陡變,一步跨近,朝四下裡快速掃視一圈,卻不見任何打鬥的痕跡,不禁緊蹙眉道,「出何事了?小公子呢?」
「回主子,小公子失蹤了,張公子快午時的時候到了,可他和小公子有間隙,遣開了奴才們,和小公子單獨說話,誰知等了一會兒,奴才們出來查看,卻不見了小公子,奴才們大驚,尋遍了宅院都沒找到人,恰在這裡,張公子回來了,卻說……卻說小公子和他在街上時,突然有馬隊衝來,他去救兩個孩子,等救完孩子,小公子竟不見了,他已找遍了那條街,都尋不到小公子,然後大家就都急著出去找了,留了奴才一人等主子回來。」侍衛哭訴道,男人本是不能軟弱的,可在等了幾個時辰,還等不到好消息,他就全線崩潰了!
聞言,顧陵堯只覺腦子轟的一聲就炸開了,他身軀猛的晃了晃,眸子一片陰寒,瞬間就凝結成了冰,冷冽的殺氣,撲面而來,「你再說一遍,小公子在哪兒?」
「失,失蹤了……」侍衛膽顫的不敢大聲,頭在地上磕出了血,「現在,現在還在找人著……」
「該死的張楓揚,本王剁了他!」
顧陵堯咬牙繃出一句,轉身就朝大門走去,結果手剛碰到門栓,大門就被撞開,一堆侍衛湧了進來,那耷拉著腦袋跟在後面的,不是張楓揚,又是誰?
「參見主子,奴才們罪該萬死!」眾侍衛驚見顧陵堯,立馬全體跪下了,驚悚的臉色煞白,又覺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心裡再急,也稍穩定下來了。
顧陵堯泛寒的眸光,掃過侍衛,定格到張楓揚臉上,張楓揚當即腿軟,忙一步跨近,激動的語無倫次,「師兄,那個臭小子他……」
「啪!」
稀薄的空氣中,突然傳來刺耳的巴掌聲,將張楓揚的話生生截斷,震的一干侍衛皆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卻又面如死灰,連王爺的師弟都挨了打,他們更要死定了!
「師兄……」張楓揚不敢置信的看著顧陵堯,他是感覺要被扒皮,但只是想想,內心裡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們是什麼感情啊,可事實是……
顧陵堯逼近他,如刀似的利眸,隔空凌遲在他臉上,「你說,我叫你來是幹什麼來了?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該不該打!」
「師兄,我……我不是故意的,可那臭小子不過是個小倌兒,你竟然為了他而向我動手?」張楓揚囁嚅著唇,內心有些受傷。
顧陵堯盛怒,忍不住又一巴掌甩過去,低吼道:「你知道個屁!那是個女人,是比我性命還重要的女人,她是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