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
暗房裡,兩個男人低聲交談著,另有兩個男子靜靜傾聽著。
「王爺,據我這幾日打探的情況看,可以肯定烏蘭和東魏兩國合作籌劃已經完全達成一致,明日元旦,烏蘭皇宮裡有宮宴,雙方在宮宴上簽署聯國條約,之後東魏以蕭王為首的使團便歸國,刻日舉兵攻我天朝!」
「嗯,這些消息,都是福伯告訴你的嗎?」
「對,此等軍機,本是烏蘭國事絕密,極難打聽到,前夜裡,我拿著王爺的玉鎖片,夜探了一次皇宮,依著王爺畫給我的皇宮分佈圖,不費時便尋到了福伯,福伯看了玉鎖片後,對我有問必答,然後昨夜裡,我又去了一趟京畿驛館,偷聽到了蕭王和手底人的對話,確定福伯所言皆為屬實。」
「唐兄弟行事謹慎,不錯。」
「呵呵,多年身處山林,早已習慣了謹慎,不然早被虎豹吃了!」
「福伯身體怎樣?我已三年未見過他,他還是任首領太監總管嗎?」
「看起來還好吧,不過畢竟年歲大了,有些虛,但精神還不錯,聽別的太監是喚他福總管的。」
暗夜中,顧陵堯的神色看不清,只依稀看到他炯亮的墨眸,在沉默了稍許後,迸發出縷縷幽光,略沉的嗓音,透著幾許冰冷,「如此的話,我們必須趕在明晚宮宴前,成功挑撥烏蘭和東魏的關係!」
「主子,要如何做?」墨天開口,語氣隱隱有些激動。
「東魏蕭王好色,興許這便是一個突破口。」顧陵堯負在身手的五指,微微曲起握成拳,「唐兄弟,烏蘭太子的寵妃是哪個?」
「呃,這個我沒打聽,王爺是要……」唐奕淳怔了怔,有些不確定的拖長了尾音。
黑暗中,顧陵堯眸光精準的落在穆羽臉上,語氣雖平,卻氣勢懾人,「明日去查太子寵妃,於宮宴之前兩個時辰,將太子寵妃送到驛館蕭王床上。」
「是,奴才遵命!」穆羽一驚,楞了楞才接下話來。
唐奕淳眉頭深皺,抿了抿唇,未說什麼。
「墨天,你和穆羽一起辦,他一人恐怕不行,為免橫出紕漏,記得給那寵妃下點藥,女勾男,隔層紗,想必蕭王是把持不住的。」顧陵堯一掃墨天,加深了語氣。
「咳咳,主子,您的意思是弄那種……那種催情的藥麼?」墨天臉色漲紅,竟有些磕巴了。
顧陵堯挑眸,氣定神閒的反問,「怎麼,還要本王再重複一遍麼?」
「奴才不敢!只是這種藥……要去哪裡弄啊?藥鋪會有嗎?」墨天吞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
「藥鋪若沒有,問……」
「不要問我,我沒那種下三濫的藥!」唐奕淳緊急開口,將顧陵堯的想法直接扼殺在喉嚨裡,臉色極不自然,嚅嚅的道:「我可是正人君子,行醫也是行的端,才不會……」
墨天和穆羽右手握拳,不約而同的虛咳了一聲。
顧陵堯抿唇,默了一瞬,彎唇淡淡一笑,「那唐兄弟給出個好主意,只要能達到離間的目的,什麼法子我都同意!」
唐奕淳鬱結不已,「嗯哼,我又不從政,哪有你們那些彎彎繞繞的腸子?不管你們的破事了,我回屋睡覺去。」說罷,便真往門口走去。
「唐兄弟,天朝若亡了,你也沒家了,你的小月兒回來就找不到你了。」
身後,那淡笑聲依然清清冽冽,如醇酒一般蕩人心弦,直蕩的唐奕淳崩潰,一扭頭冒火的道:「安陵王,你能不這麼陰險腹黑麼?」
色道的裡。「江湖救急,行俠仗義,需要唐兄弟這樣光明磊落的人,可治理河山,作為一**事決策者,為保家衛國,只能問結果,而不能問手段!」顧陵堯抬步走近,眸色微微沉了幾分,語氣亦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懾人氣勢。
唐奕淳語塞,想不到可以反駁的詞句,又細想一下,覺得確實如此,太仁慈太軟弱的統治者,根本守不住江山,居高位者,不僅要有權謀之術,必要的時候,還需狠得下心來。
「好,我幫著想想辦法。」釋然一笑,唐奕淳開口道。
顧陵堯頷首,抬手握住唐奕淳的肩膀,誠懇道:「絳婷尊你為大哥,我亦尊你,可我年紀比你大多了,就稱你一聲兄弟,這些恩德,我會記住的。」
某人突然這麼感性,惹得唐奕淳起雞皮疙瘩,洋洋灑灑的拋下幾句,「嗯啊,你好好記著,現在當是放高利貸,以後我要跟你們夫妻討座金山銀山娶老婆,你們先別生孩子,等我生個兒子出來,你們再生個女兒,然後訂個娃娃親,我兒子就不用跟我學養蛇了!」
聞言,餘下三個男人,皆一臉黑線……
……
翌日,元旦。
蘇絳婷坐在房簷下的長椅上,雙手托腮,很苦悶的瞅著大門,雖然這地兒偏僻一些,但也能聽到節日的歡快,外面真是人聲鼎沸啊!
可惜……
大事在身,顧陵堯出門了,唐奕淳更是不見人影,連墨天穆羽都不見了,好多侍衛也失去了蹤影,只留下一批在保護她,不知道他們去幹什麼了,沒人跟她說,她也問不得,只能無聊的坐在這裡唉聲歎氣。
院子裡有臘梅,蘇絳婷起身去摘了一朵,然後繼續坐下,一片一片的揪花瓣。
「大好時光,不出去橫行鄉里,卻躲在這兒蹂辱嬌花,真沒志氣!」
倏地,頭頂上方傳來一道輕快的聲音,語帶戲弄,嗓音純美,不似顧陵堯和唐奕淳那般或低沉或溫潤的聲線,而是悅耳的如潺潺流水,聽之令人感覺極為舒暢!
蘇絳婷美眸眨巴了好幾下,一時還以為她幻聽了,直到房頂上突然傳來刀劍相向的打鬥聲,才猛的清醒,忙站起身仰頭望去,只見院裡隱在暗處負責保護她的侍衛已有一半飛上了房頂,將一名身著湖藍色長衫的年輕男子圍在中間,正群而攻之!
而餘下一半侍衛,便將蘇絳婷護在中央,人人凜著神色,長劍出鞘,隨時準備迎敵,見狀,蘇絳婷一時有些懵,這刺客打哪兒出現的?或者是小偷?那怎麼不辦自己的正事,閒適的來戲弄她呢?
「呵,各位武功不弱嘛,既然都有本事,我跑這一趟,不是多餘了嗎?師父可真會折騰人!」藍衫男子一邊執劍游刃有餘的應付著,一邊不滿的嘟囔。
而顧陵堯的手下,跟他們主子一樣,行事絕對的果敢冷冽,一句廢話都沒有,只專心的打鬥,因為旨在抓活口,所以並不曾下殺招,但藍衫男子陪他們過了百招便煩了,一個虛招逼開眾侍衛,從懷中摸出一把已被擠壓的變形的桂花瓣,朝空中隨意一揚手,花瓣如雨飄落,驚的眾侍衛還以為是暗器,紛紛躍開躲避時,只聽得那男子大聲喝道:「桂花揚海,百谷聞仙!」
聞言,蘇絳婷差點兒一個趔趄栽倒,這人整什麼妖娥子?以為他是星宿老怪,打架還講排場嗎?
然而,一眾侍衛,包括院裡保護蘇絳婷的侍衛,聞聽此言後,皆臉色驚變,匆忙收劍入鞘,朝著那藍衫男子抱拳,齊聲道:「不知是張公子到來,多有冒犯,望張公子海涵!」
靠!這又是神馬情況?
蘇絳婷抽搐了小臉,仰的脖子有點酸了,不禁捏捏後頸,朝身邊一侍衛問道:「這人誰啊?剛才那是暗號嗎?你們是地下黨接頭嗎?」
「小公子,這位是……」侍衛不怎麼懂蘇絳婷的話,但也打算如實相告,可誰知才張嘴,一片花瓣便飛來封住了他的嘴,他立刻驚詫抬眸,便見那藍衫男子蹲在房頂上,笑瞇瞇的道:「說什麼?說了可不好玩兒了,能叫那冰塊帶在身邊悉心保護的人,必定不是尋常,先讓公子我玩玩兒再說!」
侍衛一聽,皆是大驚,「張公子不可,她是……」
「不可什麼啊?都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兒妨礙我們說話。」張楓揚不耐的擺擺手,眾侍衛微怒,欲反駁不從,可想起主子的交待,只得一抱拳,然後迅速離開。
蘇絳婷聽到此,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笑道:「果然是當街頭惡霸的料,可造之材啊!」uk0z。
張楓揚唇角一揚,飛身下來,翩翩落地,一張壞壞的笑臉,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淡淡桃紅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特別是此時那雙桃花眼中邪佞,給他的陽光帥氣中加入了一絲不羈。
蘇絳婷微有出神,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很中肯的給出建議,「外形還不錯,當惡霸下場不一定會好,所以,某人你可以改行去做伶人小倌兒,憑你這副小白臉的相貌,定能一夜爆紅,名利雙收!」
「你說什麼?」張楓揚一雙漂亮的瞳珠,被駭的幾乎掉出來,忍不住一把捏住蘇絳婷的肩,氣憤的道:「你這臭小子,膽敢這麼挖苦人,本公子瞧著你也不醜,小心本公子先將你賣入男妓館,讓你先一夜爆紅名利雙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