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那你說這麼多,是什麼意思?」冉冬夜疑惑地問道:「你改主意了,決定繼續交歲貢了?」
「你這是什麼邏輯,難道不交歲貢,就非要打打殺殺?本侯決定,既不交歲貢,又不現在就打。」
趙宗陽不同於那種沒什麼閱歷,只有點熱血澎湃的小青年。他對雙方的實力差距,有很深刻的認識,就憑現在這個樣子,想跟大周鐵騎對戰,那是在把這些百姓往火坑裡送。
再怎麼著,也得有個半年左右的練兵時間吧。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拖延時間。
冉冬夜完全搞不懂趙宗陽是個什麼路數了,不交歲貢就宣戰,這是大周的底線,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幫第二百二十一章一舉多得我帶個話,本侯想跟大周的皇帝陛下面談一次。」趙宗陽一開口,就把冉冬夜嚇了一大跳。
搞錯沒有,小白臉居然想見陛下?這不是異想天開是什麼?
「小白臉啊,不是本宮打擊你,以你區區開元侯爺的身份,怕是沒那個資格啊。」冉冬夜搖了搖頭,說道:「即便是你們開元皇帝,也不是輕易就可以見到陛下的。」
「你就說,我有非常重大的決定,他要是不來,以後要後悔一輩子。」趙宗陽直截了當地說道:「具體什麼事,見面再說。」
聽這口氣,不知道的都以為趙宗陽要想把整個雁北郡一起送給大周的意思。冉冬夜卻是很清楚,小白臉肯定不會這麼做,但既然他這麼說了,我就配合他。帶一句話好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兩國開戰,對自己而言也不是什麼好事,夾在中間很受煎熬。
「那好,本宮幫你帶這句話。至於能不能成,那就聽天由命了。」冉冬夜極為複雜的眼神,看了趙宗陽一眼,旋即悄無聲息地便消失在了廣場上。
「侯爺,你真的想第二百二十一章一舉多得見大周皇帝?」成落炎面色凝重地說道:「且不說能不能見到。就算是大周皇帝真的與你見了面,不管你們真正談論的是什麼,在開元國裡,就一定會有人掀起漫天的傳言,說你叛國,賣國,讓你聲名狼藉。」
「聲名是什麼東西。是捆綁人的玩意。」趙宗陽毫不在意地說道:「何況,為了爭取到喘息的時間,也是挽救雁北眾多百姓的生命,我區區一人的一點聲譽,又算得了什麼?」
聲名算什麼?要知道在這個世界。聲名就相當於一個人的第二次生命,尤其是對於上位者而言,很多人甚至把聲譽看得比命還重。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對世人而言,是難以想像的誘惑。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隨意篡改史書,污蔑事實的事情。層出不窮。
尤其是趙天雲即位以後,所有不利於他的歷史,全都改了,把他塑造成了一個永遠偉大,永遠光明,永遠正確的「史上第一偉人」。而把先帝的得力干將,諸如成落炎等人。描述成了投降派,膽小鬼;至於大周,他一邊交著巨額的歲貢,一邊在史冊上,把大周人寫成了殘忍與白癡的結合體。無比凶殘,但是智商堪憂,趙天雲根本不用帶兵上戰場,直接在邊境的村子裡挖一些坑,就把來勢洶洶的大周軍隊給活埋了。
讓人想不到的是,這樣荒謬的宣傳,日積月累之下,不但有人信,居然還成為了主流,變成了事實。甚至誰對此表示一下懷疑,還會被群起而攻之。沒辦法,開元的消息對下的封鎖太過嚴重,十多年下來,愣是把草民們弄成了瞎子和聾子。而開元的百姓也就習慣了捕風捉影,對上面的宣傳,幾乎快要失去了辨別能力,照單全收。
可想而知,對聲望的營造,對開元的貴族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
侯爺甘願拋棄自己的聲名,為雁北爭取到緩衝的時間,真的值麼?
不過,能跟著這樣的侯爺,真是太痛快了!
……
開元城,皇宮內院。
趙天雲的案前,堆放著一堆奏折,而最上面的,則是一封加急的密奏。
二皇子將雁北最近所發生的事情,做了一個通報,並且附上了他自己的分析:他認為,大可以利用趙宗陽想要見大周皇帝這事,大做文章,把趙宗陽塑造成一個投敵賣國的小人。
然後,朝廷便可以派軍,剿滅叛徒。這樣一來,雁北必然陷入混亂之中,再也不是趙宗陽所能掌握的了。同時配合大周的大軍,必定可以將趙宗陽徹底剿滅……
其實,這些點子,都是紅綾給吹的枕邊風,但二皇子已然被迷得神魂顛倒,哪裡還有什麼自己的思考,況且這個計策,對他本人來說,只有利益沒有害處,他哪裡可能拒絕?不但全盤接受,還得意洋洋地寫了這封奏折,想在父皇面前表現一下,展示自己「智定天下」的絕世謀略。
「林愛卿,此事你怎麼看?」趙天雲的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一如往日裡的仁德之君,對林戰波問道。
「說句實話,我怎麼也沒想到,趙宗陽這臭小子居然如此邪門,短短時間內,就把盤踞雁北十幾年的三大家族,給搞的雞飛狗跳。」林戰波狠狠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開元出了這麼一個卑鄙無恥的野心家,實在是萬民之禍!」
「是啊,都怪寡人以前念著血脈親情,太縱容他了,已至留下今日之禍患。」趙天雲是真的後悔了,十多年前,在勝券在握的情況下,貿然答應了趙天宇臨死前最後的那個條件,留下了趙宗陽這個禍根,實在是失策啊;
更失策的是,居然放他去了雁北。原本以為是讓他去龍潭虎穴,借刀殺人,卻沒想到這小子命硬,居然弄出了現在的局面。趙天雲甚至有一種感覺:這就是所謂的潛龍得水。
自己哪是在借刀殺人,簡直就是放虎歸山!
所以,現在一定要修正這個錯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趙宗陽扼殺,不能再任由其發展了,否則以他現在的成長速度,很快就會難以收拾。
「林愛卿認為,這個計策可用否?」
「若是按照殿下的計策,趙宗陽是必死無疑了。但是,但是……」林戰波說道這裡,就吞吞吐吐,不敢繼續說了。
「有什麼話,林愛卿但說無妨。」
林戰波頓了頓,接著說道:「但是,如此一來,只怕雁北就將淪陷,永遠成為大周的領土。陛下,還請三思啊!」
趙天雲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再不復之前的和顏悅色。
「那請林將軍教朕,該怎麼辦?」
「林愛卿」一下子變成了「林將軍」再遲鈍的人都明白,這是惹陛下不高興了。
林戰波一聽這話,就立即明白,自己犯傻了:陛下哪是在徵求自己的意見,而是想通過自己的口,來代他宣佈早就做出的決定。
他的臉色陰沉,不是因為氣憤大周佔我開元領土,而是因為我沒有領會他的意圖而憤怒。他恐怕早就不把割土送地當回事了,為了滅掉趙宗陽,他已經不擇手段了。
用一個郡,來換一個人頭,這就是他所謂的「君王無情」「殺伐果斷……」至於國家的利益,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要的,只是他自己的位置穩定。
作為一個軍人,林戰波對這種割土賣地的事情,有本能地厭惡和抗拒,但他知道自己現在面臨著兩難的選擇,要是不跟陛下步伐一致,這仕途就算是到頭了,林家的世代輝煌,也從自己這裡,戛然而止。
更關鍵的是,趙宗陽本就是林家不共戴天的仇敵!
「林愛卿,朕知道你想的是什麼,眼光要放長遠一點,不要瞻前顧後。」趙天雲這時又恢復了和善的語氣,對林戰波循循善誘道:「不要擔心擔罵名,我們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到趙宗陽的頭上。
他不是想見大周的陛下麼?哼哼,以他的身份,怕是沒那個資格,寡人不妨幫他一把,玉成此事。」趙天雲笑道:「一旦他與大周陛下見面,我們就可以大做文章,把他賣國投敵的罪名給坐實了,不給他任何申辯的機會,立即派大軍圍剿他,配合大周的鐵騎,一舉將其殲滅!」
林戰波聽得毛骨悚然:陛下真是夠狠的。
「不知陛下準備如何做,才能讓大周的皇帝願意見趙宗陽?」
「這個,常規辦法肯定不行,倒是得另闢蹊徑。」趙天雲心情大好,捋了捋鬍須,神秘莫測的笑道:「趙宗陽那狗賊,不是與大周的冬夜公主,傳出了流言嘛。正好大周正在商量與開元和親之事。那寡人何妨幫趙宗陽一把,代他向大周提親,朕就不相信大周皇帝還坐得住?到時候什麼怒氣,都會衝著趙宗陽而去。
而寡人,隨便運作一下,便可以宣傳成第一個主張開元男人娶大周女人的開元帝王,成為開元人心目中的英雄。」
林戰波看著趙天雲的笑容,只覺得心裡陣陣發虛:如此妙計,可謂是一舉多得。但這其中,怎麼透著一股子滲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