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在三癡道尊的耳朵裡,饒是他這樣不拘一格,誰也不服的性子,都覺得趙宗陽有些過了,自信爆棚。
年輕人有自信,當然是好事;但是自信過頭,就會栽大跟頭。趙宗陽的性子,他原本自以為比較瞭解,不是那種紈褲,不知道分寸的人;怎麼現在這麼浮誇了?煉藥師,那是萬中無一的人物,豈是你說煉就能煉的?
難道是這小娃娃一路走得太順,修為進步過快,導致心高氣傲,盲目樂觀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師兄,我建議你還是帶著臭小子先下山好了,免得玄空老頭找上門來。」
很顯然,風落九天對趙宗陽「煉藥師」的身份,也沒有抱任何希望。
三癡道尊聞言點了點頭:道爺雖然不怕玄空老頭,但畢竟鬧起來,對小娃娃沒有任何好處,還不如先把小娃娃帶下山去。至於煉藥師嘛,反正巡天宗裡的幾個是沒戲的,不如找千里堂的想想辦法。
嘿嘿,這樣一來,豈不是又給小娃娃和傷秋那個女娃娃製造了機會?道爺這妙計,真是一舉三得!
「師妹言之有理。小娃娃,先跟道爺下山去,據說你現在在雁北城也算是個人物了?那道爺得好好打打你的秋風。」三癡道尊拽著趙宗陽,就要走。
「哈,好一個人物啊,既然來了,就多玩幾天,何必急著走?」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外面飄了進來:「風落副宗主,玄空有事求見,能進來麼?」
哼,這老頭子,真是倚老賣老,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三癡道尊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風落九天同樣感到不太舒服,整理了一下情緒,沉聲說道:「玄空長老言重了,快請進。」
話音剛落。就見到一個瘦削乾癟的身影,瞬間進入了幾個人的視線裡。
這個老頭子,看起來很矮。很瘦,似乎一陣風就能刮走的樣子,走路也是輕飄飄的,甚至讓人懷疑他是在漂移。腳不沾地,只是用那根碧綠晶瑩的蛇頭枴杖拄著。
讓人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他那雙眼睛,照理說這麼大年紀的老人了,眼睛應該有些渾濁。但他的眼睛,卻比初出茅廬,鋒芒畢露的年輕人,還更有銳氣和活力。他充滿皺紋的老臉上,也時刻帶著微笑。
只是,在如此大的反差下,這樣的笑容,反倒讓人感覺到渾身不自在。像是被一條毒蛇盯著。
「這位小朋友。就是三癡師兄的得意弟子了?嗯,不錯不錯,年輕有為。」玄空長老帶著笑意,緊緊地盯著趙宗陽,給趙宗陽強大的壓力。
但趙宗陽九生九死的人了,怎麼可能被人看一眼就怕了?毫不在意地與玄空長老對視。反正有一點他是知道的:眼神殺不死人。
「什麼得意弟子?不過是一個不爭氣的記名弟子罷了,上不得檯面。」三癡道尊雖然不喜歡跟玄空長老這種陰陽怪氣的老傢伙打交道。但是人家都打上門來了,這表面功夫。該做的還是得做到。
「小娃娃,還不快點見過長老?」
趙宗陽拱了拱手,說道:「晚輩趙宗陽,見過長老。」
風落九天一看,就微微蹙起秀眉:巡天宗裡,規矩不算多,但是對於尊師重道一事,卻看得極重。晚輩見長輩,必須行大禮,更何況是這種記名弟子,見到本門長老,不說三跪九拜,你至少得執子侄禮,才算勉強看得過去吧!
趙宗陽這臭小子,就是太傲。真不知道心煜這樣完美的女子,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傢伙?
「果真是鋒芒畢露啊,不簡單。」玄空長老露出那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笑容,尖聲說道:「這個小朋友,很有三癡師兄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啊!」
「天和地有什麼好怕的,最可怕的,是人。」趙宗陽絲毫不懼地回應道。
「咦。」玄空長老沒想到這小朋友骨頭還挺硬。巡天宗的弟子,哪個不是見到自己,氣勢上就先弱了三分,就連最核心的親傳弟子們,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喘一口大氣。沒想到,這個不知所謂的記名弟子,居然這麼大的膽子。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膽大包天,也不敢一上山就捅這麼大一個馬蜂窩,爬到我座下弟子的脖子上去了。
玄空長老翹著腿坐著,右手握著的蛇頭枴杖很有節奏的在地上杵了杵,說道:「風落副宗主,據說老朽座下的弟子不懂事,犯了錯,按照規矩被關押了,可有其事?」
終於說到正題上來了,以這態度看來,這事恐怕不好善了。
風落九天沉吟了半晌,毫不示弱地針鋒相對:「確有其事,作為副宗主,風落有義務依照規矩來處理一切違規之人,並不能因為是誰的弟子,就網開一面。不知長老以為如何?」
「那是自然,風落副宗主一向秉公行事,口碑好得很,老朽豈能不服?」玄空長老晃晃悠悠地說道:「老朽這次來,不是來說情的。俗話說的好,教不嚴師之過,弟子犯了錯,我這做師父的自然難辭其咎,這不就是來向副宗主請罪的麼。」
三癡道尊的火氣,蹭的一下就冒了起來:道爺最討厭的,就是跟這種陰陽怪氣的傢伙打交道,太累了!
「玄空老頭,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的,我悟性不太好,聽不懂。」
「三癡師兄果然是快人快語,既然如此,我也不藏著掖著。」玄空長老帶著笑容,說道:「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子,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什麼大錯,以至於受那麼重的責罰?據說就是因為易容成了三癡師兄的模樣。師兄啊,你堂堂一個宗師,不會跟一個不懂事的晚輩,如此計較吧?」
這句話,可謂是把三癡道尊逼到了牆角,如果他堅持處罰鄔山,就顯得他的器量太小了,傳出去很不好聽;但要是不處罰,那就是服軟了,對自己的名聲更糟糕。
一向放蕩不羈的三癡道尊,現在卻有些束手束腳了。論修為,他是高山仰止,但要是說起搞這些陰險的算計,他就不如眼前這個陰陽怪氣的老頭了。
「師父這種德高望重的長者,當然不會跟小輩計較了,但是作為弟子,我看不下去!」這時,趙宗陽突然開口了。
風落九天一愣:這種場合,沒有讓你開口,你這種小輩,怎麼有資格說話?
不過,這句話,倒是解了師兄的尷尬,這臭小子,膽子是大,腦子也夠快。
呃,這種到處勾搭女人的huāhuā公子,在這方面,的確是強項!
「小朋友,你果然是一個好弟子。」玄空長老笑著說道:「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子,要是有你的一半強,老朽也就知足了。」
「長老太謙虛了,鄔山師兄某些方面,比我強的太多了。」趙宗陽由衷讚歎道:「也難怪,是跟長老學的嘛,不愧是專攻易容的,嘖嘖,天下無敵!」
林心煜突然噗嗤一笑:大壞蛋真是太壞了,拐彎抹角罵人,這不是在譏諷玄空長老,師徒兩人都是不要臉的麼?
玄空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尷尬地咳了一聲,道:「好一張伶牙利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不敢不敢,論起臉皮方面的功夫,比起長老這樣的宗師,我實在是差得太多!」趙宗陽謙虛地說道。
這一句話,差點使得三癡道尊沒憋住笑:這個記名弟子,真是太好使了,連吵架都這麼厲害。青出於藍啊!
「有一個道理,必須要講清楚,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子易容成師兄的模樣,是你看不過去,而不是三癡師兄要跟他為難,對不對?」玄空長老冷笑著,說道:「那此事就應該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打一架也好,比試一場也罷,似乎不應該長輩出面啊。
你說是不是,風落副宗主?」
風落九天立即品味到一絲來者不善的意味。
「長老的意思,是要讓座下的弟子,與我這個不爭氣的記名弟子,來一場生死相搏了?」三癡道尊故意把「記名弟子」幾個字,咬的很重。
「生死相搏不合適吧,都是同門,要互相幫助才對。」玄空長老笑道:「還是來點文雅的切磋就行了,我看也別舞刀弄槍的了。」
三癡道尊在心裡痛罵:老狐狸,倒是會避重就輕。你座下的弟子,都是跟你一樣,搞各種歪門邪道。舞刀弄槍,硬拚戰鬥力,還未必能搞出什麼名堂。
「依長老的意思,莫非又要比試易容,這次準備糟蹋宗主的形象?」
「三癡師兄說的什麼話?我像是那種白佔便宜的人麼?」玄空長老說道:「我擅長易容和追蹤術,那我的弟子與這位小兄弟比試這個,就是不公平。要比,就比大家都不熟悉的。我最近剛收了一個內門弟子,還挺年輕的,什麼都不懂。不如,就讓他跟小兄弟,切磋切磋煉藥吧?」
煉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玄空長老這所謂新收的內門弟子,估摸著是與那幾個煉藥師進行的利益交易,準備捧一捧這個新弟子,讓他在宗門裡揚名立萬。如果能踩著三癡道尊的弟子出名,那自然是更加完美!
風落天尊秀眉一簇,似笑非笑:臭小子啊臭小子,你先前的牛皮吹破了,現在快要現原形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