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的不是別人,而是趙王的黨羽,同情太子的宿衛督將左衛司馬督司馬雅和右衛常從督許超,兩人接到趙王的密令,在南宮放起大火,擾得宮中大亂,一邊救火一邊大聲呼喊。本來平日裡這些宿衛軍士都在宮外守護,可是今天賈後卻調令他們進宮,場面已經夠亂了,而這一場大火更是無從考察了。
賈後急忙從南宮逃出,回頭看到董猛,登時怒道:「不捉來太子和毛騰,你卻來作甚?」
董猛急道:「庶人司馬遹已經死了,毛騰背著他去了北宮,諒毛騰有三頭六臂也逃不出去。而且天子又認不得他,後頭還有追兵,肯定成不了事。還是皇后娘娘的安危要緊啊。」
賈後急道:「宮中失火本是常事,況且又動靜不大。此時倘若捉不住毛騰,叫天子或者其他人知道此事,可如何收拾?」
董猛連忙磕頭:「遵命遵命……」
毛騰沒想到這次進宮竟惹來這場大禍,他還是低估了賈謐等人的耐心,以為他們不會有這樣輕率的舉動。可是如今的情勢卻是根本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甚至想都想不到這裡。先是自己被困,接著又是賈謐被太子一劍刺死,如今自己又被迫潛入北宮尋找晉惠帝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然而晉惠帝的具體處所,自己根本就找不到。
「真他娘的,早知道這次也故技重施,把王景風擄走不就成了。卻還貪著琅琊王氏日後的權勢。心想著能夠聯姻合作。可是這回卻一切都糟糕了,只怕就早死在這操蛋的鬼地方了!」毛騰猛地廢然起來,可又不敢扔下肩上扛著的死太子,皇宮高牆大院,守衛森嚴,可不是王衍家裡自己能爬來爬去的。
士猗已經帶著人追了上來,他遠遠看到毛騰背影。吩咐兩邊士兵從西邊包抄。自己獨自從正路狂奔追來,大吼道:「反賊莫走,左衛率的叛賊已經要被擊潰了。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毛騰聽個亮堂,恍然驚覺,這就朝東宮的方向飛奔。士猗看到毛騰已經會意。這便指著方向大吼:「你莫朝那處逃走,兄弟們跟我追啊!」
士猗指的方向正是司馬雅和許超追趕之地,司馬雅和許超對太子早有同情宿衛中人盡皆知,士猗也暗想計成,這才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和軍士追了去。毛騰背著太子飛竄而去,司馬雅和許超的軍士都紛紛散開。毛騰鬆了口氣,這才衝到宮門口,果然殺聲震天,只見劉卞帶著左衛率的軍士已經衝了進來。
劉卞看到毛騰背著太子衝了出來,頓時大駭。急道:「快營救殿下!」
「事不宜遲,迅速進宮捉拿賈後,兵諫天子!」毛騰大吼一聲。劉卞本來就做好了逼宮的覺悟,可是沒想到太子卻死了,登時嚎啕大哭。可是事已至此怎能回頭當下便叫兩名士兵抱著太子的屍身,率領左衛率的士兵和皇宮宿衛廝殺起來。司馬雅和許超本來就沒有戰意,於是節節敗退。毛騰一把拿起了太子手中的寶劍,與左衛率的軍士一齊殺了進去,劉卞看到毛騰加入,虎氣陡升。對身後的親信道:「回去通知其他三衛率,太子已被妖後毒害,覆巢之下無完卵,讓他們自己考慮!」
毛騰立刻說道:「我本是宿衛武吏,與諸多校尉有舊交,這就去逼他們出來!」劉卞點頭,毛騰這才背起太子的寶劍,趁著大亂朝東門一路狂奔而去。
東宮只有左衛率的士兵進攻,雖然宿衛諸將都故意放水,可畢竟眾寡懸殊,況且太子早已薨亡,其實劉卞能左右的?毛騰不及多想,這便扔了朝服,割了一截頭髮,綁在嘴上黑夜中猶如一個虯髯粗漢一般,發狂地奔向東門驛館。
「開門!」毛騰如同瘋子一般砸開了驛館大門。驛丞看到她這幅模樣不禁有些詫異,毛騰也不多說,掏出印綬就道:「關內侯急調軍馬,出東門趕赴許昌!」
驛丞雖然疑惑他的面容的衣著,可是印綬畢竟是真的,只得牽了馬,說道:「此時正是宵禁,難道你不知道嗎?」
「軍情緊急!」毛騰也不多說,跨上馬這就朝東門外飛奔而去。
虧得毛騰馬術精湛,甩開了巡夜的好幾隊士兵,又用印綬逼開了東門之後,賈後才派城內宿衛諸軍封鎖四處要道,可是毛騰已經出洛陽城了。
「完了,這一回只怕要被害成反賊了!」毛騰啐了一口,從東門繞道,這才往西邊奔馳而去。
皇宮宿衛和左衛率太子親兵激戰兩刻,卻也讓左衛率的人無法抵達北宮。董猛戰戰兢兢地舉著騶虞幡跑了來,許多左衛率的軍士都紛紛扔下了兵器,困獸猶斗的劉卞被亂刀砍死,而太子的屍體則根本無人敢動。賈後當夜大怒,下令貶斥所有的東宮僚屬和其他三個衛率的軍官。直到第二天朝會前,宮門外才打掃了乾淨。
當晚賈後、董猛、郭彰、賈模都沒有休息,商議了一夜,統一了口徑。
賈模歎口氣道:「族姑,此事實在是長淵他太過輕率。朝中百官如何能相信一個關西的太守會和朝中嬪妃有往來?族姑,這不是將朝中文武都當做了傻子嘛!」
賈後也有些戰慄地點頭道:「沒想到此事會這麼收場,不過也好。劉卞率軍入宮不假,我們就可以說是毛騰慫恿太子謀逆,畏罪潛逃。太子和其從犯劉卞為宿衛擊殺便可。此事暫不能讓天子知道,需要找個可靠的人尋個機會再說。」
第二天朝會,文武百官多數稱病在家。只有張華等幾人怒氣沖沖地跑上殿來,太極殿中連晉惠帝的蹤影也沒有,只有戰戰兢兢的董猛一人。張華呵斥道:「董監,昨日何事。城中四處謠傳太子舉兵進宮,被宿衛射殺,可有此事?」
董猛結結巴巴地道:「是……是……關內侯毛騰慫恿太子造反,太子與左衛率劉卞兵敗被殺。已被陛下廢為庶人,陛下仁厚,如此骨肉相殘氣得患病,這才不能早朝。」
張華廢然歎氣,陳准怒道:「誰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太子好端端的為何會聽信外人慫恿作此不合常理之事?董猛,你將實話告訴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