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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亂起關中 第156章 六陌之戰(下) 文 / 混元大羅金熊

    「周南蠻要是真厲害,吳國怎麼會給晉人滅了?所以說那是吹出來的,大伙莫要怕他,上啊!」待到晉人營寨前,強牛大吼一聲,帶著自己部下悍勇的氐人步兵就沖了去。

    前方的晉軍步兵發覺了氐人的舉動,猛地回頭通報周處。可是看到騎在戰馬上早已勞累不堪連續打盹的周處,心中不禁一陣悲涼,下跪說道:「周將軍,請借馬槊一用,小人願代將軍殺敵!」

    周處猛地驚醒,看著眼前這個普通的步兵,笑道:「多謝好意,先送你把寶刀,若能在這一陣上殺敵五人以上,我贈你一條馬槊。」

    那步兵欣喜若狂,連連磕頭道:「將軍,馬槊乃大將之物,小人如何配得?只是小人見將軍勞累困乏,不忍打攪將軍休息罷了……」

    周處豪爽地一笑,說道:「你便是那個在文鴦墓前再三求著要跟老夫來關中抗胡的漢子吧,本以為是個喜好功名的普通流浪漢,沒想到你也是條好漢,只可惜老夫害了你,落得如此田地,莫說功名,只怕性命也要搭上了。」

    步兵激動地道:「將軍,那不一樣。大丈夫馬革裹屍才是英雄所為。張某就是死在這裡,總也能落個烈士美名,上對得起朝廷,下對得起祖宗。張某能跟著將軍一起死在沙場,那是畢生的榮幸!還請將軍賜刀!」

    周處將腰間佩戴的雌雄二刀拔出雄刀來,說道:「你不是最喜歡看《淮陰侯列傳》嘛,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我賞你馬槊,你就逃回去吧。我給你一封拜帖。去見你老家河間的藩主河間王,他招賢納士。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步兵猛地接住了雄刀,幾乎渾身興奮地顫抖起來,說道:「張某也是魏國車騎將軍鄚侯(張郃)的旁支子孫,是英雄之後,豈能背主逃離。在洛陽流浪多年從未有人賞識於我,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將軍前面。」

    「哈哈,那看你的本事了。你記著,這把刀喚作『斬龍』。是我在老家殺鼉龍(即揚子鱷)的利器,如今齊萬年僭稱扶風王,好歹也算一條鼉龍。看你斬得了他了。」周處笑道。

    步兵喘著氣。兩眼通紅地盯著寶刀,大聲喊道:「斬龍,斬龍,我必斬鼉龍!」

    氐人的殺喊聲已經傳來,周處踢了那步兵一腳。笑道:「莫發失心瘋了,趕快隨我殺胡吧!」

    強牛帶著氐人步兵已經像一群野狼一般殺了過來,周處停馬在營門,指揮者士兵反擊。那得了寶刀的張姓步兵發瘋一般地率先衝入氐人陣中,周處看到他毫不畏懼的瘋勁,忽然暗道:「此子膽量過人,只是這般瘋狂,只怕葬身於此啊。」於是靜觀戰鬥。

    張姓步兵揮著斬龍刀,朝著氐人的長矛陣就跳了去。周處看到他這般奮不顧身。忽然起了惜才之心,正要躍馬支援。忽然看到那張姓步兵竟一竄如飛,一腳穩穩地踩在一個氐人的矛桿上倒掄一刀,直將那氐人面門砍得稀爛。周圍的氐兵正欲戳刺,張姓步兵已經竄身其後,貼在氐人身旁導致他無法發揮長矛的優勢。掄起一刀又抹掉了一個氐兵的首級。

    周處停了馬,不禁暗暗頷首。張姓步兵瞬間又砍掉了一個氐兵人頭,可是連砍三人之後,氐兵已經退後重新結陣,將長矛齊刷刷如鏟車一般排刺而來,張姓士兵無從下手可有立功心切,咬牙重新挑起,又故技重施欲踩在氐兵矛桿上竄進貼身,可是那被他踩住矛桿的氐兵忽然一把就丟了長矛,用氐人語言大聲嚎叫道:「這瘋子要摔倒了,大伙戳他呀!」

    張姓步兵果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而他又深入敵群附近的晉軍無法救他,周圍的矛尖如毒蛇的信子一般一齊撲來,張姓步兵登時絕望,閉上眼睛喊道:「周將軍,小人盡力了!」

    張姓步兵正要束手待斃,忽然耳邊一陣劇烈的破風巨響,睜眼一看,那條一丈多長的馬槊如飛龍一般甩動飛舞而來登時就戳傷了一個氐兵,長長的槊桿不但將其餘的氐人打得退後數步,連張姓步兵的腰間也被狠狠著了一擊,張姓步兵痛叫一聲,連忙縮身後退。周處已經揮起雌刀,躍馬飛來,大聲喝道:「義興周子隱來也!」

    晉人軍士聽到周處的喊聲,不禁紛紛打起了精神。之間周處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砍殺了身旁數十名氐兵。強牛在遠處看到周處出現,不禁熱血上湧,掄起流星錘就大吼道:「哇呀呀,周南蠻,看爺爺把你像牲口一樣打死!」

    周處已經抄起了甩出去的馬槊,衝開氐人陣線,張姓步兵一手按著劇痛的腰間,一手操著斬龍刀緊跟在後面。兩旁的氐兵都魂飛魄散紛紛逃開。強牛呲牙咧嘴,眼睛瞪得像野牛一樣,猛地就甩出了流星錘,大聲吼道:「周南蠻,這樣凶殘的兵器你這南蠻子見過沒有,好好吃爺爺一錘吧!」

    周處根本聽不懂他鬼哭神嚎一般難聽的氐人語言,俺低馬頭,端起馬槊徑直衝來。飛起的流星錘迅速飛竄而來,周處忽然如雷震般爆喝一聲,將槊桿抖動,如同收攏麻繩一般就將流星錘纏在了槊桿上,流星錘的錘尖只離周處的手臂不到一尺!

    強牛大驚失色,可他也看到周處只拿著槊桿的末尾,馬槊長達一丈,已經重心不穩,再纏著流星錘周處一定無從發力。於是強牛將流星錘的鐵索纏在自己雙臂上,獰笑著用力一扯,大聲嘶叫道:「孫子!滾下來吧!」

    周處雖然聽不懂強牛在嚷什麼,可是也知道一定是粗俗的髒話,只是微微一笑。強牛用盡全身的力氣也將他扯不下馬來,周圍一群氐兵紛紛丟了兵器上前抱住強牛,與他一起去扯周處。只見周處雙眉一沉,就挺著馬槊調轉馬頭,猛地縱馬往回跑了去。強牛和抱著他的五六個氐人就像一團被捆住的牲畜一樣。被周處拖著在地上滾了過去。張姓步兵正好就在周處身旁,忍著腰間的劇痛跳了過去。將那一堆氐兵連同強牛在須臾之間猛砍了幾十刀,那斬龍刀果然鋒利異常,強牛和抱著他的氐兵還不到一泡尿的時間就被砍得稀爛,地上一堆的胳膊和腦袋,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誰的了。

    剩餘的氐兵頓時魂飛天外,撒腿就跑,周處的親兵騎士紛紛策馬追擊,斬殺無數。直到殘餘的氐兵逃進了樹林裡,周處才下令停止追擊。張姓士兵已經渾身血污精疲力盡,癱坐在了氐人的死屍上。大聲地喘著氣。含混不清地連聲說道:「爽快,爽快,太他娘的爽快,太他***爽快了!」

    周處抖開了流星錘,策馬到了張姓士兵身旁。對他說道:「老夫言出必行,來人,給他一桿馬槊,以後你張……你叫張什麼?」

    「小人河間張方,字……出身貧賤,沒有字……」張姓士兵猛地精神百倍,站了起來激動地道。

    周處厲聲道:「以後你就是老夫的親兵,老夫給你一桿馬槊,賞你一匹戰馬!」

    張方想起流浪長安與洛陽多年的悲慘遭遇和不公的待遇。猛地淚水縱橫,磕頭大哭道:「張方……張方多謝將軍,定以死報謝將軍知遇之恩。」

    周處笑道:「張方,連表字都沒有。你真是鄚侯(張郃)的子孫?」

    張方抹著眼淚哭道:「小人出身寒微,自幼飽受欺凌。如今皆重門第輕寒士,人人都看不起我。這才搬出鄚侯的名聲來自欺欺人,希望將軍不要為此鄙夷小人。」

    周處豪爽地笑道:「大丈夫立於世間,何須借死人的名義挺胸壯膽?日後你逢人便說你就是河間張方,好生建功立業,用自己的才學和武勇教後人只記得你自己的名字!」

    張方激動地站了起來,捏緊拳頭說道:「謹遵將軍教誨,我張方也不求將軍賜我表字了,我就不要這些裝點門面的東西了,我要叫萬千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河間張方!」

    「我叫河間張方!」張方又喊了一聲,黑夜中的叫喊聲在四周來回不停。

    張方喊叫的同時,毛騰猛地從夢中驚醒,滿身是汗,連連喘氣。衛鑠也被他驚醒過來,連忙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柔聲問道:「夫君可是做噩夢了?」

    「我夢見一個狂徒,說他是淮陰侯轉世,他說我看不起他,先殺了馬鹹兄弟,又殺了朱默老兄,最後將屠刀砍向了我,我渾身無力無從招架,這才驚醒過來。」毛騰喘了口氣說道。

    衛鑠有些不解地道:「轉世……何謂轉世?」

    毛騰緩了口氣,暗想道衛鑠可能很少見過佛教僧人,於是說道:「那都是西域一些術士的胡言,說人死鬼魂不滅,會超生為下一個人,也就是說人經常死經常出生,可是靈魂卻是固定的。」

    「這也倒挺新奇,你那馬鹹兄弟,不早就在西平殉國了嘛。淮陰侯韓信是什麼人物,又怎麼會找我夫君的麻煩呢。」衛鑠整了整他的裡衣,溫聲說道。

    毛騰一笑,在她耳旁輕聲說道:「你可萬萬對別人說不得,你知道夢裡我是誰嗎?」

    衛鑠有些迷惑地道:「我怎生知道呢?」

    「夢裡啊,我穿著袞冕皇袍,馬鹹兄弟和朱默老兄都管我叫『太祖高皇帝』……你說韓信能不想殺我嗎?」毛騰低聲道。

    「好啊,你還有這份心思……可千萬別讓旁人知道啊,這是滅族的大罪啊。」衛鑠頓時粉面通紅,帶著一絲畏葸,連忙說道。

    「我哪有那份心思,只不過噩夢罷了,接著睡吧……」毛騰緩著氣,仔細想著夢裡韓信的模樣,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終於還是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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