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wyw90和huang900928的打賞!】
毛騰遠遠看到了彭蕩仲的狼頭大纛,大聲吼道:「彭蕩仲,你我約為兄弟,共破東羌,今日卻敢犯我境內,休怪兄弟無情了。弓箭手準備,七十步內發射!」
城樓上旌旗招展,似乎跪伏這大量的弓箭手,城口又有步騎一千。而兩旁林木茂盛說不定也有步兵埋伏,彭蕩仲心中大駭,趕緊拍馬道:「孩兒們,撤!」
「撤!撤!」盧水胡的傳令兵搖著破爛的令旗縱馬大喊,盧水胡的軍士終於慢慢撤退。宋配大聲喊道:「府君,胡人嚇跑了,我們追吧!」毛騰也拉高了嗓門喊道:「彭蕩仲與我約為兄弟,我放他一條生路……」
彭蕩仲已經走遠,聽到兩人的對話,已是大汗淋漓,暗道:「虧得毛騰兵力不多,不然多設伏兵,我等恐死無葬身之地了!還是回安定搶掠吧……」
盧水胡騎兵眾多,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便離開了栒邑縣。毛騰終於鬆了口氣,兩旁的樹林其實空蕩一片,城樓上也只是插滿了旌旗。而城內的鼓聲,則是倒吊在鼓面上的羊掙扎而發出的敲鼓聲。至於門口的步騎一千,則是一百新募兵騎兵和楚洪部曲兩百,其餘的全是站在後面湊數的城內殘餘軍民而已。
宋配滿身冷汗,暗想幸虧彭蕩仲忽來忽去,萬一他要是個莽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進攻,那可就慘了。回頭看看後邊站著的栒邑軍民,個個面色煞白,最後一排還站著督陣的步兵,多數百姓明顯就是脅迫來的,可總算也是嚇退了彭蕩仲。
毛騰哈哈一笑,揮揮手道:「諸位鄉親,勞煩了。仲業你負責把守城門,楚縣令負責疏導百姓回城,彭蕩仲他不敢來了。」宋配看到毛騰談笑風生的模樣,不禁暗忖:「他難道是鬼怪不成?」眼睛一亮才看見毛騰揮出的右手手心滿是手汗,這才暗道:「原來他也是個凡人……」
毛騰雖然嚇退了彭蕩仲的盧水胡賊軍,可是沒有離開栒邑縣,密切注意著盧水胡的動靜。郭文時刻都在給毛騰傳告著外面的消息。三月中旬,夏侯駿再次出兵,在杜水附近被齊萬年擊敗,所幸損失不多,但是夏侯駿卻似乎是被嚇破了膽,真正窩在始平郡不敢出城了。解系回到長安後,羌胡軍洗劫了臨晉城周圍的大片村莊開始沿著鄭國渠西進欲與齊萬年會師。一旦羌胡軍與齊萬年會師,恐怕叛軍就會達到十萬之眾,屆時恐怕就真能攻破扶風威脅長安了,解系憂勞成疾,連番上表求援,可是朝廷卻一直沒有定奪。
彭蕩仲終於離開了新平,開始向安定郡郡治臨涇縣進發,並派人聯絡齊萬年說安定太守衛博不過貪生怕死之輩,請齊萬年出兵安定,願奉齊萬年為主。扶風郡治郿縣城本來城防堅固,又加上在董卓亂政時被董卓額外加強了城防,氐人多日作戰無果,於是決定與羌胡軍會師後去和彭蕩仲共奪安定。
安定的局勢愈發險峻,衛博連連寫信向毛騰求救。宋配看到衛博書信又到,就忍不住說道:「府君,也不是我們睚眥必報,實在是新平郡小哪有餘力去救他?聽說安定郡的郡兵多達三千多人,防禦彭蕩仲綽綽有餘,我們何須理會。」
毛騰又沉思片刻,沒有回答,翻開底下的信箋,卻署著麴允和皇甫澹兩人的名字,不禁一怔,趕緊翻出一看,只有短短兩句話:
「晉鄙怯懦,方有公子無忌之義舉;陶謙老弱,才顯蜀主昭烈之雄才。」
毛騰頓時雙臂微顫,宋配湊過頭來一看,驚道:「難道麴先生和皇甫澹是要府君效仿信陵君和蜀主劉備,奪了衛博的兵馬去驅逐胡人?」
毛騰沒有答話,只是將來信在燈火上燒了。宋配忙道:「府君,齊萬年久攻郿縣不克,很有可能北上來攻打新平。如果去了安定,新平空虛只怕會遭胡人所趁啊。」
毛騰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宋配又道:「麴先生為人極是古板謹慎,又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其中只怕還有詐啊。」
毛騰思忖片刻,忽然問他道:「如果留你守新平,你有把握守住嗎?」
宋配一愣,馬上道:「宋配位卑望淺,僅僅只是捕拿盜匪的賊曹,如果古崇和郭文有意難為,我可真沒有辦法。」
「郭文,你對付得了。現在我就手書於古崇,叫他隨我帶栒邑縣這一百騎兵去安定。你暫領所有郡兵和剩餘新募兵,教郭文之管好政事便可。」毛騰一邊說一邊便開始找紙筆。宋配急道:「府君,難道你真要去奪了衛博的兵力?」
「新平兵力,不過一千多人焉能抗胡?若有安定三千兵馬,定能成事。」毛騰翻出了紙筆,急忙中便用嘴舔開了毛筆尖,蘸著殘墨水便開始寫了起來。
宋配急道:「府君,取安定兵力縱然立功也是越權行事,越權可是朝廷大忌啊。東漢太尉段熲做遼東屬國都尉時用矯詔之計大破鮮卑都被朝廷定罪下獄,更何況府君又不能只憑這三千兵馬破了胡人,望府君還是謹慎從事啊。」
「段熲時漢代權威正盛,怎如今日。」毛騰略帶頑固地道。
宋配睜大了眼睛,若有所悟地道:「那我一定為府君守好新平。」
為保險起見,毛騰決定選擇從涇水南岸的官道從漆縣前往安定,這樣不但路程平坦,而且沿路也不會遇到彭蕩仲的主力。通過幾個月的軍事行動,新募軍的騎兵已經具備了晉代關西騎士的基本素養,雖然尚無法掌握胡人嫻熟的騎射技巧,可是搏殺突刺已經非常熟絡。他們又對毛騰的算無遺策由衷佩服,所以雖然只有百餘人上路可是毫無怯意。
三月二十二日辰時,路過漆縣附近時,漆縣的差役追趕上了毛騰,急急忙忙地道:「府君,夫人要生了……」
時當三月,毛騰掐指一算果然正是時候,勒馬回頭看著東方的啟明星,只是對那差役說道:「回去告訴夫人,大道通逵,金星啟明,我已曉得。不論是男是女,就取名為『明』吧。」
「夫人……夫人說要府君回去……」那差役低著頭,囁喏道。
「你將我的話轉告她便是。」毛騰將馬調轉向西。等那差役抬起頭來,毛騰已經帶著騎士們飛速離開了。
彭蕩仲在安定郡城前虛晃一槍,立刻一路向西朝隴山附近而去。隴山一代是雍州和秦涼二州的交通要道,有好幾處人口頗多的縣城。如果彭蕩仲盤踞在隴山附近不走,不但會威脅安定的安全,更會導致向來需要從外地調運錢糧維繫統治的秦涼二州大亂。
涼州在秦朝本是大月氏居所,在被匈奴的冒頓單于吞併。漢武帝時又被漢軍以武力奪取,從此打通了經略西域之路,涼州是漢人西北拓邊的第一根據地,雖然已經經營了數百年可是依舊胡人眾多,有盧水胡、羌人等土著,還有河西鮮卑這樣的外來胡人,雖然涼州有絲綢之路商賈的興盛,可畢竟人口稀少又多戰禍,漢人立足涼州必須依靠強大的武力和朝廷的支持。秦州本是秦朝祖宗居所,向來戎人聚集,雖然在秦人的武力下戎人近乎滅絕,可是在漢朝時戎人的末裔氐人和羌人雙雙崛起,一直戰火不斷。其實涼州的商貿以及畜牧和秦州的農業都很發達,可是依靠這兩個州的財政並無法維持強大的邊軍,所以一直都依賴朝廷的財政補助,而通衢秦州和涼州的要道,便在隴山。
彭蕩仲在隴山附近尚未劫掠縣城就先搶了不少商隊,頓時發覺了甜頭,於是乾脆就在隴山駐紮下來。不過他是還比較警惕,時刻注意著秦州方向的消息,雖然雍州兵已經被齊萬年郝散擊敗,可是秦州畢竟沒有受到損失。然而彭蕩仲打聽到的消息卻是,秦州人已經自己亂了起來,秦州的不少百姓祖上都是在三國時期被曹魏脅迫來的漢中武都等地的百姓,他們開始向南方流亡以圖逃回故鄉甚至去天府之國的巴蜀,而楊茂搜、竇首、蒲懷歸這些氐人大族也紛紛活動了,涼州的西羌也紛紛出動,雖然他們並沒有明目張膽地反晉,可是已經攪得秦州大亂。秦州刺史皇甫重對這些流民武力鎮壓也不是,放任他們也不是,已經頭疼死了,哪還有餘力來對付自己?
衛博聽到彭蕩仲在隴山一帶燒殺搶掠,似乎不再威脅安定郡城,登時就鬆了口氣。功曹皇甫澹和主簿張光多次進諫都不聽,衛博只是想眼巴巴等著秦州或者雍州發大軍搞掉彭蕩仲,而他自己卻根本沒有保護郡縣的意思。
隴山附近,是不少安定的豪強大族居所。皇甫重與皇甫澹一族就住在朝那縣,位於隴山北部;在朝中出仕的張軌也是安定豪族,其族人和另一個豪族梁氏都居住在隴山東北部的烏氏縣。這三族豪強都家族龐大極有勢力,已經對衛博的不作為感到了強烈的反感。甚至連安定郡治臨涇城附近居住的另一個豪族,出過胡遵、胡烈、胡質等曹魏到晉朝的大將的胡氏也對衛博感到了不滿。
毛騰在行進的路上,已經接到了皇甫氏、張氏、梁氏、胡氏這安定四大豪族要人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