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騰點了點頭,大方地承認道:「嚴舒這樣的廢物,害得西平將士死傷大半,雖萬死不能解恨。」
「其實姐姐又何嘗看得起他?你射殺嚴舒,我不恨你。可是你當初朱默慫恿那老色鬼強佔了我,在這一點上,姐姐卻非常恨你。」胡氏也喝了口茶,不自然地冷笑了一聲,說道。
毛騰說道:「當初我位卑望淺,擅自射殺嚴舒,楊平就想靠朱默來壓我。我要是不出這主意讓朱默跟我做了同夥,朱默在事後又豈會替我保守秘密?」
「那你要做了姐姐的同夥,姐姐也就放心你不會把我在這裡做這事的秘密告訴朱默那老色鬼了吧。」胡氏忽然靠在了他身旁,兩眼散發著成熟的撩人媚光,直勾勾地盯著毛騰道。
「你什麼意思?」毛騰一怔。胡氏忽然就抓住了他的手塞到了自己酥軟的胸部,媚笑道:「反正姐姐也不是個古板的人,你也不是個遵循禮教的道德君子。如果我們之間有了點什麼,姐姐又豈會怕你給朱默那死鬼告狀。」
毛騰霍地就站了起來,一把拉開房門,大喊道:「來人,讓這個女人離開,我要好生休息!」
「你……」胡氏頓時面色漲得通紅,像豬肝子一樣。正在走廊侍立的一個粗壯老女僕這就走了過來,一把扯走了臉上既帶著羞憤又有些許不解的胡氏。胡氏急聲大喊:「毛騰,你怎麼這樣!」
「老妹子,官人老爺們都喜歡姑娘娃娃,咱這樣的哪會有人看上啊,快回去睡吧。」老女僕拽著胡氏,一邊帶著嘲弄的口氣勸解著,胡氏幾乎都要氣瘋了。毛騰這才鬆了口氣,一把關上房門,這才死死睡去。
第二天清晨,司馬倫這個為老不尊的傢伙和席薳勾肩搭背地說笑不已,幸好席薳塌鼻鼠目並非美男子,不然恐怕孫秀就要吃醋了,毛騰心中竊笑。席薳對司馬倫的親和力感到萬分的榮幸,幾乎是笑開了花,可沒想到臨別之際,司馬倫張著那張牙口不齊的老嘴說道:「席賢弟啊,孤初來關中,行事倉促也沒帶什麼東西。這幾天還有些許事情要做,少不了花費,你就借孤五十萬錢,以後自當奉還。」
雖然晉朝幣制混亂,貨幣貶值比較嚴重,可五十萬錢也不是小數目。席薳登時就綠了臉,司馬倫拍拍他的肩膀道:「看你這宅子如此華貴,又這麼多僮僕家奴。孤以為你出這五十萬錢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是吧。」
席薳幾乎是要哭出來一樣說道:「老殿下,在下出身寒微,五十萬錢可不是小數目啊。不過既然殿下開了金口,小人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湊出來,只是望以後殿下能多多照拂,小人感激……不盡……」
「席督護真是謙遜了,明日就把錢送到孤行館中來,以後有好事自然免不了你的份,呵呵。」趙王倫嘿嘿一笑,這便給孫秀打了招呼,席薳也很是有臉色,帶著哭相扶著趙王上了車駕。毛騰這便上馬,跟著趙王的車駕離去了。
剛到行館,安排好住宿,毛騰就找了兩個隨從,叫他們一個去洛陽催朱默趕緊接回胡氏並通知他兒子降生的消息,另一個去席薳府勸席薳放回胡氏,並象徵性地帶了點禮品,當然還是在洛陽攢下的那些爛布帛。看席薳帶趙王倫的態度,毛騰心想他大概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畢竟自己目前來說是趙王倫手下的「第一」武官,當然也是就自己一個人……
趙王倫又在行館宴請了夏侯駿麾下的二十二名校尉,外軍的校尉和中軍的校尉不同,他們地位低下,看到趙王倫這樣的大人物個個都曲意逢迎。夏侯駿在筵席中一直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半場後不辭而別,只有士族出身的盧播跟著他一起離開。而那些低等武官出身的其餘校尉,尤其是夏侯駿最看重的猛將張損,竟然在席間匍匐在地上學馬叫,惹得趙王倫連聲大笑。毛騰心中不由喟歎,這個張損也是興奮到極點了,一個低級武吏一下子就要調任做兩千石俸祿的太守,別說在席間學馬叫,就是學狗叫都願意啊。
趙王倫對著張損卻是連翹大拇指,稱讚道:「關西武人果然都是性情中人,不像關東的那些個拗貨,手無縛雞之力卻還都好面子得緊,孤喜歡你們這些關西武人!」
席內的校尉大呼千歲,毛騰頓時感到一陣酸意,暗道:「唉,這些傢伙真是給關西武人丟臉啊。要是馬子全在這裡,恐怕忍不住就要打起架來了。」
張損爬到司馬倫腳下,磕頭道:「殿下爺爺是張某的不世恩人,再生父母。日後殿下爺爺若有差遣,張某萬死不辭!」
趙王倫捋著白鬍子,大笑這露出了幾顆僅存的黑黃色牙齒,對張損說道:「孤王這次來關中,是奉了皇上聖旨、皇后鈞旨來解決關中的胡人問題的。孤早就聽說張校尉勇冠三軍,讓你去做胡人鬧得最猖狂的北地郡太守,就是要借你的勇力,將北地郡的胡亂解決。」
張損拍著胸脯道:「張某帳下三千勁卒,都是弓馬嫻熟的勇士。別說是小小的北地郡,就是殿下爺爺叫張某去涼州大幹一場,也定能將胡人的部落殺為屠場。」
「好好好!」趙王倫笑得瞇上了眼睛,對張損接著說道,「你先去北地,要是幹得有成效,孤王給你個特權,你給孤王舉薦這坐內的猛將,孤王就提拔他們都做關中的太守,永遠解決關中的胡人問題。」
張損一聽,兩隻比元宵還大的眼珠子差點都掉了出來,猛地磕頭,坐內的所有校尉都一齊起身,紛紛像教徒跪拜天神一般朝司馬倫瘋狂磕頭,嘴裡不停滴喊著「千歲」。毛騰也驚訝得不輕,暗想自己不一直都想出鎮地方做太守嗎,這些卑微的外軍校尉都能做太守(外軍的校尉和中軍校尉如如今的朱默,身份有天壤之別),自己為何不試一試?於是也硬著頭皮紅著臉一拜道:「老殿下,末將也願為老殿下分憂,做胡人猖獗地區的邊郡太守。」
司馬倫連連搖頭道:「中尉,老夫還要倚仗你全權籌劃。老夫知道你是對付胡人的熟手,不能大材小用,你得留在老夫身邊。」
毛騰皺了皺眉,心內暗罵道:「你這老瘋子,這些粗魯的外軍校尉都做了太守,已經是惹怒關中士族了。老子留在你身邊再發展不還是個中尉嘛,太守這麼大的官居然在你眼裡是小用?」
可是這些粗蠻的校尉哪裡知道毛騰的心思,都只聽說毛騰是「全權籌劃」,又紛紛給毛騰磕頭道:「日後我等還要仰仗中尉照拂。」之類云云。毛騰長吁一聲,暗想自己還是太衝動幼稚,又暗罵這些傢伙沒文化真可怕,只得坐著不發一言。
趙王給夏侯駿麾下的校尉許諾做太守的事情一經傳出,夏侯駿和解系都震驚不已。夏侯駿雖然和任何一個出鎮雍州的刺史都尿不到一個壺裡,但是面對趙王司馬倫這樣不按常理出牌毫無顧忌地挖牆腳的老藩王是毫無辦法,只得找到瞭解系一同商量對策。解系道:「趙王這樣,無異於胡作非為。我想朝廷一定會風聞其舉動,關中是天下要害所在,這個老瘋子肯定呆不久的。」
夏侯駿苦道:「解使君,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張損這些傢伙是怎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其人殘忍好殺,粗蠻無比,斗大的字一個不識。別說是做郡守,就是做郡裡的都尉都不合格啊。這些人要是都做了關中的太守,那豈不鬧出大亂子。日後朝廷要追究肯定也追究不到趙王身上,恐怕會給我一個管束無方的罪名啊。」
解系皺眉道:「我已經就趙王肆意任免北地、馮翊二郡太守之事上書稟告朝廷了,朝廷如果知道趙王這樣肆意妄為,應該會將其召回的。」
「能早些召回最好,要是召回得遲了。我手下那些莽夫都做了太守,朝廷肯定還要撤掉他們,那會鬧出大亂子的!」夏侯駿焦慮道。
解系道:「這回馮翊郡太守的人選,我也挑好了,即刻就去表奏尚書檯批准。人選就是荊州刺史石崇的外甥歐陽建。我給石崇這個面子,就是要他幫我勸勸賈郭這些實權派,趕緊把趙王換走。」
「如此最好,趙王這傢伙倚老賣老,身份尊貴是有恃無恐。這種老藩王除了請走,再沒什麼辦法了。」夏侯駿握著拳,咬牙說道。
面對司馬倫這種不按常理出來胡作非為的老傢伙,發愁的不單是夏侯駿和解系,毛騰更是頭疼不已。他可不想和這種二貨老頭栓在一起,以後縱然這老頭篡位成功,就是天神下凡也保不了他,更何況毛騰這樣毫無根基的小軍吏?本來他想著在洛陽混跡幾年,得到做地方太守的資格立即脫離那是非之地,沒想到被輕筠的一番好意害得他現在只能在長安閒居。好些天已經過去,張損這個小人物做了北地太守後更是卯足了勁找北地羌胡的麻煩,不時地搜刮財物獻給被其稱作「殿下爺爺」的司馬倫。而以前與張損同僚的眾校尉,更是搶著巴結張損以圖得到張損的推薦也搖身一變成為一郡的太守。再這樣下去,關中不亂才怪。可關中要真是亂了,自己手頭無兵又豈能在變亂中脫穎而出?毛騰只好試探趙王,以求趙王能夠對擴充國兵的事作以支持,沒想到趙王卻道:「二十二個校尉,五萬多精兵。有什麼事教他們去做便可,你只管與眾衛士保護好孤的安全便是,何必操太多閒心。」
毛騰頓時無語,只得蹲在房中喝酒。忽然聽到一個隨從上前報道:「中尉,越騎校尉朱爺來了。」
毛騰一怔,朱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