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心動嘴硬,王旁很淡然,不怕你嘴硬本王自有讓你軟下來的辦法.
「今天在宮中,想不到皇上已經對這十多年的事自律自責,所以本王也覺得,既然皇上能夠反思,為什麼我們做臣子的不能呢?」
「皇上反思?皇上怎麼說?」司馬光聽了也覺得詫異,皇上認錯那可是天大的事,難道又要推翻舊制實施新政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色黑了下來,老家丁進屋點上燭台。司馬光看了看仍覺昏暗的房間:「有客人在,多點燈火吧!」
「是!司馬相公,這晚飯?」老家丁看了一眼王旁。
「府上粗茶淡飯怕王爺吃不慣,不用準備晚飯了,我請王爺出去!」司馬光的態度不經意間有些轉變。
「不用,什麼粗茶淡飯咱吃不慣,司馬先生不覺得我打擾的話,那我就留下來!」王旁大大方方的說道。
老家丁徵詢的目光看了看司馬光,司馬光說道:「去弄吧!」
時間不長,飯桌上擺下了宰相府的晚餐,兩菜一湯,雖然有葷有素,但對於眼下司馬光的身份那是相當的簡樸了。王旁也不客氣,跟司馬光邊吃邊聊,忽然之間兩個人似乎多了些和諧和默契。王旁將與趙頊在寢殿的對話講述一番,這頓晚飯也將吃完。
「那王爺如何打算?」這次司馬光再問的時候,語氣已經舒緩了許多。
「我已經和皇上商議,擇日請大家到宮中,你們執政上比我經驗多,遇到問題也比我多,更比我多解決的辦法。大家都說說這些年看到的,我還知道司馬先生有個洛陽耆英會,這些年司馬先生也不忘政事,更是切身經歷民間百態,到時候還望司馬先生多多指教啊!」
這世道變了嗎?什麼時候王旁變的這麼謙虛?王旁這麼一變司馬光反而覺得不適應。「王爺不必客氣,新法也未必處處不盡人意,我在民間也看到了百姓對新法的擁護。雖然我也有想不通的地方,但是王爺說的對,執政不能義氣用事啊!」
王旁心裡偷笑,早知道司馬光是個順毛驢,這些年爹爹就不用跟他那麼多糾葛了。「司馬先生說的對,咱們老臣更要以身作則,否則官場風氣不爭,都為了派別之爭,誰還真為朝綱考慮。」
嗯嗯,司馬光聽著一個勁兒的點頭。
吃過飯又聊了一會,王旁起身告辭,司馬光一路送到府門口,這和王旁進門的時候差別也太大了。多少年的疙瘩,竟然這麼順利的化解了,王旁心裡高興走到拴馬的樹前,見時遷正沒精打采的看著自己。
「你怎麼了?」
「餓啊!王爺」時遷翻著白眼說道。
想到自己竟然留在司馬光府上,粗茶淡飯吃的挺好,竟然忘記時遷還一直沒吃飯呢,王旁笑道「哈哈哈,走,我請你吃好的去!」
兩個人來到清風樓,掌櫃崔喜忙將二人帶到上好的房間,有讓人送上酒菜親自陪著王旁在房間喝酒說話。看來時遷真的餓壞了,一時間風捲殘雲般他眼前的菜都被他吃了大半。
「哈哈,王爺您以後還是要多餓著這小子,不然他來了只顧著看小姐。」
時遷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抹了抹嘴邊油膩膩說道:「崔掌櫃又拿我取笑,你這天天看,那還不是近水樓台的事?」
「我?」崔喜搖搖頭:「我對這可不感興趣,要不然王爺和林老爺子怎麼會把這放心的交給我呢?」
「對啊,我說崔掌櫃,你這身為清風樓的掌櫃,要錢有錢要房有房的,你咋不娶妻納妾呢?」
時遷一句話問道崔喜痛處,他臉一紅說道:「我,不稀罕!」
王旁瞪了時遷一眼,崔喜如此必定有緣故,時遷不以為然:「我看你一准有病,這有病得治知道不?再說,你這裡什麼事都能知道,難道還有秘密?王爺,您就讓崔喜查查他為啥不好女色?」
「去!別胡鬧!」王旁制止道。
「我沒胡鬧啊,崔掌櫃,叫你老笑我,你倒是說說啊?!」時遷吃飽了撐的,不依不饒的問道。
「嘿,我還怕你了,我在王爺面前,那是什麼都不會隱瞞的。說就說,我有病怎麼了?」崔喜瞪著眼說道。
「我就說嘛,你看,我都有胡茬了,這崔喜竟然沒鬍子,不知道還以為你宮中出來的呢!」
崔喜臉更紅了:「你得意幾天,過幾天我病就治好了,你不說我還不好意思跟王爺開口呢。」他轉向王旁說道:「王爺,京城來了一個張小娘子,專門用刀子給人治病,她還將醫術傳給他相公,那天我看過了病說有的治。我想跟您告假兩日。」
用刀子治病,張小娘子?這不是宋朝有名的女外科大夫嗎?「有這好事,你的買賣跟我告什麼假?!不過我還真好奇,你得的什麼病啊?」
「隱卵之症!噓,王爺,這事可不能外傳啊!」
時遷頓時笑了起來,又被他說中了,王旁忽然心頭一亮:「太好了!」
「王爺,您怎麼也這樣,我有病還說太好了?!」
「哈哈,不是,我是說你治病太好了,不過你能否將那夫婦請到王府去治?我正好要用到你這病!」
「這是怎麼話說的?!」崔喜不解的問。
「你幫本王一個忙,咱們這麼辦……」王旁在崔喜耳邊耳語了幾句,崔喜一個勁的點頭。
皇宮的勤政殿中,十幾個大臣圍著一張大桌子坐著,趙頊坐在正坐,王旁和司馬光分別坐在趙頊兩旁。司馬光首先做了說了話,深刻了做了批評與自我批評,比如對於新法的態度過於意氣用事,他的話說完,很多大臣都驚呆了。接著是王旁說話,同樣是自責,沒有盡到做臣子的責任,另外就是在新法的問題上就舊法的一概否定。
所有人都茫然了,這是什麼朝議?本來這也不是在朝廷上算不上朝議啊。
趙頊讓大家壓言,總結了一下自己翻過的錯誤,對新舊法問題上的反覆。皇上都這樣,大家一時間轉不過彎,很多人都覺得自己短路了。
結下來的話題就成了大家自我總結,自我批評,似乎誰說的自己越狠,表情越糾結,言語越愧疚,就越能表現出和皇上心貼心。王旁道:「今天皇上召集大家出來要討論這麼多年執政的問題,還要大家獻言獻策。對於以往的問題,咱們不糾結了,但要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案。」
「王爺說的對,我蘇某認為,法度只有適應當下和百姓,才是大善。無論新舊都有可取的地方。」
「蘇學士說的對!」
「是啊,還是蘇學士有學問!」有人隨聲附和。
王旁看到蔡京一直沒有說話,於是問道:「元長,大家都在反思,你有何話說?」
蔡京說道:「其實,我是新法的擁躉者,但我知道擁躉新法的人未必都去執行,只不過是拿新法當作陞官的途徑。如果朝廷一視同仁,無論新法舊法,都有大家這麼商議去做,也就沒有人鑽這個空子了。還有,我覺得新法和舊法都會有人受益。但一些人是為了百姓受益,一些人是利用法度貪腐,這個問題上我就曾經犯過很嚴重的錯誤,所以才給人留有話柄最後利用。」
此時蔡確都不敢抬頭了,他知道蔡京所指是吳榮王那件事。
「元長,你的事官家都已經知道了,既然你態度這麼好,又肯於認錯修正,官家既往不咎。不過你的很對,新法之所以實施中出了這麼大問題,除了新法本身有待修正外,就是因為觸動一些人的利益。所以官家決定,以後御史台的主要職責就是徹查貪腐,先把貪腐從根上杜絕了,各位才會從法制本身的建設上去考慮,真正做利國利民的事。」
「啪啪啪!」在王旁的帶動下,垂拱殿爆發一陣雷鳴般的掌聲,趙頊說的太有氣度了,連王旁都朝他讚了一下。
太難得了,終於大家在一些問題上達成了共識,這讓趙頊也覺得底氣十足。司馬光更是熱淚盈率:「皇上聖明啊!」
雖然為了各自利益,這是不言而喻的事,但當真正把這件事放到桌面上的時候,某些利益已經變得微不足道,更沒人再敢只為利益出發對政策主觀的去看。
這次會議重新成立深化發展改革司,這個司的司長友司馬光,蔡京擔任,司裡既有原來的革新派也有保守派,但所有要做的工作就是在修正新法不足,讓新法更好的推行下去。
無論是革新派還是保守派,終於為了共同目標冷靜下來重新分析局勢,共同去執行。當然,這個過程中也定然揪出幾個貪官,幾個欺上瞞下不作為的惡官,還有一些有依靠又背景貪腐的皇親國戚。趙頊是痛下決心,抓住一批解決一批,很快朝廷的風氣正了,大臣們見面商量決議的時候不再分派別而是真正去考慮實施中的細則和措施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宋朝真的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些變化都是趙頊和王旁看得到的。可以說接下來的幾個月趙頊在緊張繁忙快樂中渡過,他自己都覺得,從來沒有能這麼撒開手腳做事。這是後話,單說這天散會,所有人都走了趙頊將王旁留下,神秘兮兮問道:「王爺,童貫的病好了嗎?」
「請了神醫,治好了?」
「竟然比王兄還神?」
「當然,人家開刀治了童貫的隱卵之症!」王旁暗笑,其實那是自己的調包計,張小娘子相公治好的是崔喜,不過正好可以利用這個理由給童貫除去太監這個名聲。
「哦!那可不好,回頭我就把童貫調離內侍府。」
「這是必須的啊,人家都不是太監了,皇上還不重新封官!」
「放心吧,王兄,這個我肯定會加封的,不過我得查查,宮裡還有沒有別的太監有類似的病也去治理了……」
嘿嘿,查出來也晚了。王旁想笑又不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