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中,趙頊面前擺著幾樣東西,他拿起一顆人參,舉起來看了看,長柱狀的人身呈現紅棕色的光澤,短而且粗的蘆頭蘆碗明顯而且大,聞著氣香特異且氣味香濃,果然一般的人參不同。
邦的一聲,人身被趙頊扔在書案上,說了聲:來人,楊戩急忙走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把這些拿走分賞了。」
楊戩說了聲是,上前一邊收著東西一邊說道:「這個鎮南王真是會找些稀奇的東西,青鼠皮、海東青、珍珠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我命他們給各宮送去,這人參也不錯,皇上,我聽梁師成說德妃最近身體有恙,不如就給她送去。」
「你看著辦就是了。」趙頊說完撩起眼皮看了楊戩一眼:「這事可是奇怪……」
「皇上,什麼事奇怪。」
「以前我記得你好像總是對這鎮南王異議頗多啊,怎麼在德妃那做事幾年,現在回來很少聽你說什麼呢,。」
楊戩陪著笑說道:「皇上,人總是越活越明白的啊,,再說,我侍奉德妃這些年,德妃總是教育我們,我們是內臣,要做的就是侍奉好皇上,不要與朝廷官員和大臣爭功。」
趙頊點點頭:「看看德妃這話說的。」
楊戩也跟著點頭:「要我說德妃也是仁德之人,所以能為皇上留下皇子,想必有這樣的娘親,皇子必然也是仁德之君。」
「行了,你找個機會就得薰兩句,別以為我聽不出來,趕緊做事去。」
楊戩呵呵一笑剛要走,趙頊說道:「你傳旨下去,官家要召見執政大臣王珪、王安禮、蒲宗孟。」
「是。」楊戩領命去辦。
趙頊輕輕歎口氣,看來皇后和太后說的沒錯,王旁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似乎什麼事都能在他掌控,包括這個楊戩,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也和王旁一心了,若不是太后提醒,這沒有爭鬥心的王旁比有爭鬥的更可怕,趙頊恐怕還沒注意到剛剛問楊戩的話。
更讓趙頊不安的事,現在似乎朝中找不到能告訴自己事情真相的人,也許大臣們不說,也許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就比如永樂城發生的事,偶爾有傳聞傳到趙頊耳朵了,竟然從邊關得不到證實,趙頊隱隱覺得,遠端越來越不好把握,可是朝中大臣只是關心誰升任了,誰被貶黜了;誰是新政的倡導者,誰又是舊政的擁躉者,這兩年反反覆覆搞的趙頊也不知道如何處置,很多新法停用的後遺症慢慢的曝露出來,甚至太后也越來越多的過問政事。
想到這,趙頊咳了幾聲,身邊的太監忙遞過手帕,趙頊感覺胸口一個勁的發悶,身體的每況愈下,更是讓他煩心,尤其是當他看到皇后,以及妃子不經意流露的眼神的時候,趙頊知道,太后過問必然是自己身體孱弱的事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尤其是太后憂鬱關切的樣子,更讓趙頊惱火的覺得自己是個垂危的病人。
他把手帕放在一邊,打開桌上的奏折,一份份的看起來,除了銀兩經費告急,還是銀庫告急,再有就是各地的請款,趙頊一個勁的頭疼,當初新政的時候,地方上的事情都是地方去解決,現在新政一停,地方上也像停擺了一樣,什麼事都等著朝廷給銀子出結果,這些奏折越看趙頊越惱火,再翻開一冊是彈劾的奏折,彈劾的正是官員大肆修建館舍府邸,各館府衙一個比一個的翻修,什麼高閣大廈,各個鋪張無比,氣的趙頊又是一陣咳嗽,心想為了省錢皇家的祭祀和皇宮的修繕都省了,這些官員竟然面子搞了這麼多工程。
王旁帶著王震南和完顏阿骨打離開了皇宮,兩個少年顯得格外的興奮,說起皇上的賞賜,阿骨打更是高興,他對王震南說道:「大宋皇上真是大方,賜了那麼多金銀,這下回去爹爹也一定高興。」
「那當然了,你不知道當年皇上和我爹可好了,大伯和皇上也熟悉的很。」
看兩個少年有幾分得意張揚,王旁低聲道:「以後這事少提。」
兩個少年啞然,不知道王旁是什麼意思會說出這麼一句,王旁也覺得語氣稍稍嚴厲些,便緩和一點說道:「好漢不提當年事,皇家要有皇家的威儀,怎麼容得世人稱兄道弟攀近呢。」
王震南說道:「知道了爹,不過什麼時候你給我們說說當年那些事,為什麼你要走這麼久。」
「不是說過了嗎,我也是沒辦法,既然現在回來了,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
完顏阿骨打道:「岳父說的事,哥哥你就別再問了,我只是好奇,因何剛剛皇上要賜官給哥哥,岳父卻推卻呢。」
王旁看了一眼走在身邊,身高都快趕上自己的王震南:「官場多險惡,震南年紀還小,很多人情世故未必知道。」
王震南不屑道:「這官我不想做,蒙蔭的官我更不想做。」
「不做好,不做好和我回女真,咱們騎馬she獵每日落的自在。」三個人說著出了內城,下馬處王旁剛要入轎,阿里骨一捅王震南,王震南忙說道:「爹,現在天色尚早,我想帶著阿骨打在京城轉轉。」
王旁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玩心還是比較大,更何況阿骨打又是初到京城,便囑咐道:「去吧,不要惹是生非,早些回來。」兩個少年聽了十分高興,離開皇城打馬先行。
坐在轎中,王旁微微閉著眼,想著剛剛和趙頊的對話,趙頊所說所想給王旁的感覺就是三個字,不信任,往事再次浮現在王旁眼前,趙頊善變,心思極深,王旁採藥煉丹的事,趙頊竟然隻字不提,似乎也說明其實趙頊未必真的關心王旁是不是去給自己採藥煉丹了,若是那樣的話,自己還是要早做準備,可是就劾裡缽說的那樣,天時不合啊,難道自己還要忍著,等著機會。
回到府上,王旁將今天進皇宮見到趙頊的事和陳康,焦得友一說,陳康沉默了一會說道:「王爺,我看皇上這是要找吐蕃的毛病,您可要小心了。」
「小心啥,王爺不參政無兵權,吐蕃的事和王爺有什麼關係。」焦得友不解的問道。
王旁不語看著兩個人,陳康道:「以王爺當年之威望,若是集結了王府的舊部,現在這些人都一方權勢在握,想形成氣候十分容易,況且,西夏王石掌權的事早晚會牽到王爺這裡,這次王爺去吐蕃必然有人會暗中跟隨王爺行蹤,搜集一些證據,皇上對王爺的防備之心可不是這麼容易消除的啊。」
「管他呢,王爺當年就沒怕過他,現在更不怕了。」
王旁呵呵一笑:「話是這麼說,萬事俱備之前還是小心些。」
房中說著話,聽院外由遠而近有交談之聲,王旁停住了話題,腳步聲聽著門外有人道:「王爺,童將軍求見。」
「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房門打開童貫和周邦彥從外面走了進來。
「爹。」童貫上前行了,周邦彥也行禮尊稱王爺。
「貫兒來了,美成也來了,,坐吧。」賜坐之後王旁笑著對陳康和焦德友說道:「你們看看誰來了,想必你們都忘了吧,當年的周美美,如今已經是滿腹經綸的才子。」
「王爺過獎了,兩位先生好。」周邦彥客氣的和兩個人打著招呼。
童貫說道:「美成此次來是向爹辭行來的。」
「哦,美成這是要去哪裡。」
「多虧王爺美言,皇上封我擢為太學正,正準備去到濟州去任教太學。」
「哈哈,恭喜美成,以後可以專心去做學問。」
「正是,我也是懶散慣了,若是真封我什麼官,倒也未必做得好,這樣正趁我心意。」
王旁會心一笑,想起讓崔喜四處打聽的事來說道:「你若是到濟州,就幫我辦件事。」
「王爺您說。」
「我有一個朋友,前幾年女兒丟了,我派人去查,查到他的女兒被賣到濟州,被一戶姓方的人家所養,你去了幫我找一找,這女孩現今有**歲,額下左邊有一顆痣。」
王旁說的是李世寧的女兒,當日李世寧說完女兒的事,王旁就寫信回來讓崔喜去查,人販這行和酒樓妓館打交道的很多,想問出一個人的大致相貌,常常出沒在哪些州縣還是很容易的,果然查到正是人販收了這小女孩,並將她賣給濟州一戶姓方的人家,再後來的事就與人販無關,本來王旁打算派人親自去找,但手下的人剛剛都放走,自己又還沒來得及找官面的朋友,正好周邦彥就來了。
「這事小事,等我到了濟州即刻為王爺辦。」周邦彥答應的十分痛快。
童貫這會兒起身說道:「那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噯,你不陪著美成,用過飯在走,。」王旁見童貫起身急詫異的問道。
「我當值。」童貫說道
周邦彥順口說道:「昨日不是剛剛當值過。」
童貫遮掩的咳嗽了一下:「嗯,嗯是啊,可沒說今日就不當值啊。」
王旁見他說的吞吞吐吐,心想不對,問道:「倒班,。」
童貫使勁的點了點頭:「那我先告辭了。」
王旁一笑,第六感的敏感湧了上來:「宮內有風險,當值需謹慎。」
童貫似懂非懂的看了王旁一眼,不敢和王旁敏銳的目光過多對視,忙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