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的確是變了,若是以前見到宋代的名將名臣必然心潮澎湃。而現在別說是黃庭堅,就是蘇黃米蔡四大書法家都站在自己面前,王旁也都會無動於衷。更何況,他也越來越明白,所有的名家都是從平凡一步步走出來的,而更多的名家因為沒走出來所以沒有被記載。
十一皇子的滿月宴定在五日之後,這幾天王旁每天將自己關在房間,就算是煉丹的事只是個借口或者說是糊弄趙頊的,那也得弄的有模有樣。所有畫煉丹爐,搜腸刮肚的整理煉丹的方法,甚至是怎麼擺出一副煉丹的造型來都是王旁這些日子要琢磨的事。只不過丹藥的問題王旁從來不擔心,藥鋪那麼多保健藥吃不死人的就能對付下。
儘管王旁已經對趙頊寒心,但讓趙頊死在自己手下的這事,恐怕他一時還做不出來。
到了中午的時候焦得友帶著一個家丁走進了書房,家丁走到窗邊的桌子旁,將餐盒裡面的給王旁準備好的飯菜一份份的擺好又退出了房間。
王旁畫完煉丹爐的最後一筆,放下筆舉起紙看了看,覺得還算滿意便點點頭放下紙,一抬頭卻見焦得友正看著自己桌上那紙:「王爺,你這幾日就把自己關在房中畫這有蓋的鼎?」
「有蓋的鼎?哈哈,這是煉丹爐。你看到的只是外面的造型。我這叫做懸胎鼎裡面分內分三層,丹藥煉造的時候要懸於灶中。」
「這是什麼?這蓋子上面怎麼跟個大碗似的凹陷啊?」焦得友問道。
「這是水海,用來降溫的。」
「還是王爺你懂得多,想不到這麼多年你都快修道成仙了。什麼時候你真得道了,我們也跟著沾點光!」
王旁笑了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用在這不合適,況且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哪有那道行,對了,焦大哥你來找我有事?」
「這不是梅耶府都已經收拾利落了,就想請你看看,免得你天天把自己關在房中怪悶的。」
原來這段時間焦得友一直忙著給梅耶府翻新恢復原貌,王旁聽說府上收拾利落了,站起身來:「走,我跟你瞅瞅去。」
「要不你先吃完飯?」
「吃飯著急什麼?我這手上的事都做的差不多了,說不定一會一高興咱們喝幾口。」
「嘿,那感情好!」
焦得友呵呵笑著兩個人走出書房。
梅耶府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前院後院就如同當年王旁初到梅耶府時。眼下已經是深秋,但此刻正午,微風拂面陽光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花園裡的水池也已經貯滿了水,水榭涼亭映著碧波看著就讓人十分舒服。水中養著數十條錦鯉,雖然這個季節種荷花已經有些晚,但水中的色彩艷麗的錦魚給水塘增色不少。
「嘿,你幹什麼呢?」焦得友朝池子邊上的人喝道。
時遷正蹲在池子邊,手裡拿這個竹竿,聽到焦得友的喝聲扔下竹竿就跑。
「臭小子,閒的他!跑自家水池釣魚玩呢!」
王旁笑了笑,這幾天自己忙著做事,這小子肯定閒瘋了。想必是天冷了,坐在門洞也沒什麼美女可看,不出去做偷雞摸狗已經算不錯了。
「老爺,夫人有請!」身後一名女僕的聲音。
「好,我一會就過去!」王旁答應一聲,女僕走後王旁說道:「夫人還挺會找時間的。」
「哪啊,夫人知道你忙不敢打擾你,吩咐了下人什麼時候看你出來了,什麼時候就去通知她。」
蘇小妹什麼時候學會監視了?
「焦大哥你等著我,我去問問什麼事。回頭咱們就找地方喝酒去!」
「找什麼地方啊?!我讓人收拾院子的時候,你猜找到什麼了?」
「當年您弄的銅火鍋啊?!我已經讓他們準備食材了,這麼多年啊,雖然有時候自己也弄,但總是找不到和王爺一起涮的味兒。」
這麼一說王旁也有些心動:「你去準備,一會啊我親自給你們調製小料,叫上時遷那小子。」
趁著焦得友準備的功夫,王旁來到臥房,蘇小妹見王旁來了急忙迎了過來。
「什麼事這麼急?」
「王爺,柔兒來信了,說是何大哥要多留震南幾日,他們叔侄很是投緣,這震南玩兒心也太大了,自己也說想要過個幾個月再回來。」
「呵呵,現在你知道你兒子也有淘氣的時候了吧?!」王旁笑道。
蘇小妹心裡不服氣,可眼睜睜孩子在外離著那麼遠:「想是他們寫信的時候還不知道王爺你已經回來了,要不然兒子早就回來了。信上說陳先生和張豹護送柔兒先回京城,等過段時間何大哥會派人親自送震南回來。」
蘇小妹說著將信遞給王旁,王旁大致看了看,正如蘇小妹所說。看信上的日期,估計再有幾日陳康他們也就到了京城了。再將信交回蘇小妹手中,王旁心裡盤算著這樣也好。
「要不要給何大哥提前送個信,就說王爺你要去?」
「不必了。我已經跟皇上說好了,過了給皇子滿月就動身。正好柔兒也回來了,你們兩個做伴兒正好。府上的事就交給焦大哥去打理,還有別的事嗎?」
進屋也沒坐會兒,睜眼就把自己關書房,很晚才回來,說完了話轉身就都快走到門口了。蘇小妹心裡暗自埋怨著,她搖搖頭再看王旁已經走了出臥房。
不參與政事了,還以為王旁打算清清靜靜的過日子了,誰知道還是一樣的天天不知道忙什麼。
飯廳裡,焦得友已經讓人擺下好桌子,只好了銅鍋。王旁調著料問焦得友:「怎麼沒叫時遷那小子?」
「有好吃的他能落的下嗎?我交代他干了點活。」
這說著時遷一溜煙的走了進來,手裡端著個鐵鏟,鐵鏟上是點紅了焦炭。「快快,讓開,這個放哪裡?」
焦得友指揮他填在銅火鍋底部,時遷煙熏火燎了半天了,剛剛抓過碳的手抹一把臉,頓時小臉黑一道白一道的。見旁邊人都在笑他,自己覺得不對勁,跑到鏡子前看了看,回來說道:「小爺鼓上蚤時遷,今日竟然被焦總管戲弄,丟人啊丟人!」
焦得友笑道:「誰給封的鼓上蚤?見天就跟口頭禪似的!」
「王爺給封的,怎麼了?不服你就拿個鼓咱比試比試?」
王旁照顧他們落坐,看著時遷那樣也笑了:「我都說了,這綽號光封是沒用的,再說咱們自己府上人,怎麼叫你那也傳不出去啊。」
時遷給王旁和焦得友分別倒好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咂了一口說道:「那我就讓京城的人都知道,咱們王府有我這麼一號。」
焦得友好奇的問:「你想怎麼讓人都知道?」
時遷眼珠子轉了轉:「還沒想好,想好了小爺告訴你!」
王旁心想這小子不定琢磨什麼點子呢,剛要囑咐他別生事,門外傳來腳步聲和童貫的笑聲:「屁大的孩子,張口小爺閉口小爺的。再這麼沒規矩,我可叫你那小名了?!」
眾人一看童貫來了,時遷不情願的起身給童貫挪出靠這王旁的座位,口中還嘟囔著:「京城那些少年,不都是這麼稱呼自己嘛?!」
童貫跟王旁行了禮,坐下來說道:「你跟京城那些少年比啊?!京城隨便倒跟柱子,砸到十個自稱小爺的少年,有九個是官員家的公子,其中有五個是五品以上,至少有一個跟皇親國戚有關係,那些多時紈褲子弟,你跟他們比嗎。王爺當年威風時,我都沒自稱小爺,你小子敢自稱小爺?」
焦得友也說道:「就是,怎麼公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比你懂事的多。」
時遷抽抽著鼻子,看著童貫:「我比公子比不了,公子像我這麼大都進宮了。」
王旁見童貫臉一紅,被時遷這麼一噎又當著自己不敢動怒。於是笑著說道:「怎麼你羨慕嫉妒恨嗎?這事好辦,明天我就到兵部找人疏通一下,然後讓你也去,咱們是自己人,保準淨身的時候淨的乾淨利落,不留後遺症。」
「王爺~我,我說著玩呢?!」
焦得友打著圓場:「少廢話,不想吃火鍋了嗎?童將軍也是隨便說著玩的?」
時遷嬉皮笑臉朝童貫一拱手:「童將軍莫怪,我鼓上蚤時遷年輕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就拿我當個屁放了。」
童貫瞪他一眼扭頭對王旁說道:「爹,您讓我打聽的事我打聽到了。」
王旁知道時遷孩子氣重,平時童貫和時遷也鬥嘴慣了,並不去管他們兩個。見童貫說到正是,他問道:「什麼情況?」
「鄭俠獻圖這事,是銀台司的辦的好事。當日鄭俠謊稱邊關報急,是銀台司的人帶著他直接去見皇上的。」
「哦?我那天倒是也想到這個,不過楊戩幫你查這些有沒有問你為什麼?又是銀台司的那個官員帶鄭俠去的。」
童貫想著和楊戩對話的情景:「這個楊戩,我還沒去找他呢,結果他在清風樓擺了一桌酒宴請我,說是慶賀我官封右將軍。酒席之間閒聊說起這些年一路走來,我們做內臣的可真是不容易,提起當年一些事。七繞八繞的說到熙寧年間的一些事,我就問他,當時他在皇上身邊可是紅人,那還不是想帶誰見皇上就帶誰見?這楊戩就說,要是那樣就好了,當年內臣的地位可沒現在高。我就說起那鄭俠一個小小的監門,都能見到皇上,除了楊戩你還有誰能有這麼大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