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水巷靠近御街,這條街上住的都是京城的大戶。
京城的官員都有官府,住處基本都是朝廷給解決,所謂大戶也就算是富庶人家,宅院有那麼三四進,裡面也無非是亭台樓閣雕樑畫棟。現如今朝廷錢緊,從皇上那就推行節儉,就像這次趙頊南下都不許官員接待。
一般的官員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都盡量低調,想不到一個太監竟然在京城弄了這麼一處宅子。光弄這麼一處宅子還不算什麼,竟然金屋藏嬌,嬌妻美妾搞了一大群。
時遷指著前面不遠的一處宅院說道:「王爺,我猜是那。您看那停著好幾個轎子呢,還有人在府外看著馬匹的。看這熱鬧勁,這條街上肯定是這府上在辦事。」
王旁停住腳步:「行了,我知道了。我先去辦點其他的事,你過去踩踩點,要機靈些。看看這出入府中的都是些什麼人。」
時遷答應了一聲,吊兒郎當的朝楊戩府的方向走去。
王旁轉身穿街過巷朝自己的梅耶府走去,穿過兩條街道,剛剛上了雲騎橋忽見橋上站著兩個人影,一男一女似是在拉拉扯扯。
走近了些聽到女子說道:「公子不要再糾纏了,我得回去了。」
男子攔在女子面前:「姑娘,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讓你走!」
「你讓開!」看來姑娘有點著急,想推開面前的男子,卻被男子生生的攔住。
黑燈瞎火的,這男的難道要劫色?王旁快步上前一拍男子的肩膀:「唉,兄弟,你這是要幹什麼?」
男的一轉身看王旁的功夫,女人出溜一下繞過他一溜小跑的下了橋。
「哎呀,哎呀,你壞了我的大事!」男人推開王旁就想追,王旁怎麼能讓他去追呢,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我就是來壞你事兒的,你這大半夜的攔著個姑娘,要是讓官府的人看見了,還不抓你見官啊!」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啊,你誰啊?管的著嗎?!」男的有些急,他索性也抓住王旁的衣領,瞪著王旁仔細一看,忽然又忙放開了:「你是,你是?」
「我是什麼啊?!沒事趕緊走吧,下回別做這樣的事了,有錢去清風樓,姑娘好環境好安全環保。行了,走吧!」王旁沒空跟他閒扯,也放開他的手腕,
那人小跑兩步,攔住王旁面前:「別走,別走……」
「呵呵,怎麼著,你是男女通吃啊??」王旁看著對方這意思,這下好像不想讓自己走了。
兩三人寬的小橋,被對方這麼左右一擋,難怪剛才那姑娘過不去。王旁挽了挽袖子,他要是再攔著自己就把他扔河裡去。
「王爺,你是王爺嗎?」剛要動手對方急切切的問道。
「你誰啊?!」認識自己的人多了。
「我,我,我姓周……您仔細看看!」
藉著明亮的月光,王旁仔細看了看,這人年紀大約二十六七歲,五官相貌到也算一般周正,可卻不是自己認識的,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
「唉,我還真不認識你,看在你認識我的份上,你讓開今天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誰知道對方一把拉住王旁的:「王爺,我是周,周!」
他支支吾吾周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麼,半天沒報出名來,王旁又好氣又好笑。一甩胳膊差點把那人真扔河裡,王旁邁步就走。身後人終於說道:「妹妹」
這人花癡夠瘋了,公母都不分了。
「我是周美美!」
王旁立刻站住腳步,回身看那人,是有幾分相似啊!
當年那個小僕周美美?那時候他才十二三歲,這個年紀不像童貫他們都已經將近成年,過個十幾年輪廓這麼清楚,十二三歲的孩子,十多年之後那變化可大了。
「你是周美美?」
「哎呀,王爺,我是周美美!剛才我就想,這名字多年不用了,一下子自己也喊不出來。」
王旁笑著拍了拍他肩膀:「原來是你,剛才沒摔著你吧?想不到竟然這麼遇到你了,你怎麼做了流氓無賴了?」
周美美一臉的茫然,他回頭看了看那姑娘走的方向恍然大悟:「王爺,您誤會了。那姑娘是蘇州太守蔡巒子府上的,今天她奉太守之命來找我拿些東西。我認識他姐姐岳楚雲,所以想托她給他姐姐帶個話她不答應。這不正巧被王爺你撞見嗎?!」
「瞅你這個亂!」
「王爺,咱別站這說話啊,快請快請。」周美美說著拉著王旁下了橋,走了兩步就來到一座府門前。
周美美上前拍了拍門,一名家丁開了門:「周總管您回來了!」
「王爺您請!」
都到門口了,盛情難卻,王旁邁步進了院子。周美美轉頭對家丁說道:「快去請童將軍,就說王爺老了。」
「童將軍?這是道夫的府宅?」
「可不是嘛!他今天剛好在府上,我猜他要命也想不到我能把您拽來!」
王旁倒是知道,童貫在京城也有處宅院,不過一直還沒機會認識,今天這麼一見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府宅的大小,可比剛剛楊戩府的差遠了。
在周美美的帶領下兩個人進了廳堂,周美美忙裡忙外的招呼著端茶倒水:「王爺,我都聽說您回來了,可一直沒得空看您去。」
王旁笑了笑:「算你有心這就可以了,如今你在道夫的府上也做了總管,算是熬出來了。」
「這是童公子照顧我,他平時很少在這,府上只有一兩個家丁負責打理,也沒什麼可管的事。」
說話間童貫走了進來睡眼惺惺的:「爹,您怎麼來了?!」
他這一問周美美臉紅了一下,隨即說道:「我剛剛出去,剛好碰到王爺從這經過,就把他生拽了進來。」
王旁搖頭笑了笑。
童貫說道:「既然來了,您今晚就別走了。一會叫他們再弄些酒菜來,咱爺兩接著喝。「
王旁心想,這我一天就沒怎麼幹別的。他擺手道:「喝酒就算了,有好茶可以來一壺。本來我是出去辦點事,沒想到會經過這裡,來這看看你也是應該。」
「看您說的,哪有老子來看兒子的!」
童貫說的一點都不行乎,王旁心裡倒是挺高興,大兒子比自己都大。
「對了,我剛剛經過小甜水巷,看見一家今天納妾,還挺熱鬧的。」
「爹你說道的是楊太監吧?」
「哦?你知道?」
「噯,這有什麼不知道的!」
「那你怎麼沒去?」
童貫撇了撇嘴:「他沒事總納妾,納一回就去一回,那就別幹別的了,不去也無所謂!」
「也不是,爹有件事要你辦!」王旁說完停了下來。
童貫轉頭對周美美說道:「美成,你不是還要給蔡太守寫點東西嗎?」
周美美正樂滋滋的看著王旁,心想這人怎麼越活越年輕呢?又想起來那時候王旁對自己不錯,天天屁顛屁顛的跟著王爺小日子也算開心,總要比在慈幼局開心快活的多了。他完全沒注意到王旁父子正在說話,聽到童貫叫自己,他回過味兒:「哦!對對!我先失陪!」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爹,您說,什麼事?」
「我想查查當年鄭俠向皇上獻上《流民圖》的事,這事你辦的了嗎?」
「怎麼查?」
「我懷疑當時是宮裡有人將他帶進去的,而且這個人應該能在皇上面前說的上話,我分析了幾個可能:第一是御史,可御史就是負責彈劾人,直接獻圖就可以了。那第二個就是皇上身邊的人。那這身邊人可多去了,可能是後宮,可能是皇親也可能是內臣。但不管是誰,當時內務府應該會有記錄。」
「記錄嘛,應該有,不過我可沒查內務府這記錄的權限啊。除非,皇宮裡有了刺客或者丟了東西,我倒是可以借題發揮,不過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恐怕卷宗我都找不到。」
見王旁皺了皺眉,童貫忙說道:「爹你別著急,你容我想想辦法。」他的眼珠轉了轉:「我雖然不能查,可有一個人一定知道當時的事。只不過……」
「誰?」
「楊戩!不過我和他平時交往甚少!」
「那你們平時相處如何?」
「還算過的去,早年間太監們略有不合,但這幾年似乎大家都看明白了,本來太監職務就比正常官職低三級,若是大伙心不齊在皇上面前更沒地位了。不如人捧著人,互相抬舉著大家都有機會。」
「霍,太監也有聯盟了?那他納妾你還不去?」
「我之前也去過啊,這次不是剛剛陪皇上南下回來,況且我也沒準備什麼禮物……」童貫說著勉強的笑了笑。
「你叫周美美去我府上,找焦總管取五百兩銀子,你現在做了官,以後免不了應酬的事。」
「這,不用了吧!」
「去,跟你爹你還客氣啥!」王旁這麼說覺得腰桿子特直。
「來人!去叫周總管!」童貫跟王旁也沒必要客氣,到不是覺得王旁銀子來的容易,這辦事總是要花錢。
周美美就來了聽說去王旁府上他搖頭:「王爺,這大半夜的拿那麼多銀子多危險啊!?」
「你也知道危險?你剛還干危險的事呢!」王旁掖挪的說道。
「噯?」童貫忽然好像想起來了什麼:「我說美成?剛剛那蔡太守府上的人不是給你送來一株小苗?能不能送我啊?!」
「瞧你說的,怎麼不能?我去給你拿去!」
周管家出去拿的功夫,童貫笑著說道:「爹,我有禮物送他了,保準是他最喜歡的!」
一會的功夫周美美抱來個花盆,裡面有棵植物,王旁好奇,這難道是什麼奇花異草,竟然會是楊戩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