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童貫不是真的淨身了,王旁有些替他感到慶幸,不過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給了童貫這秘籍,也就是說童貫的這個把柄在什麼人手裡這可是個大問題。見童貫不想多說王旁也就不在多問,同時有瞭解到趙頊現在對官員的無奈。這下王旁更確信了,趙頊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決定南下之行。
父子兩個又聊了一會,童貫才問起王旁煉丹的事:「聽說爹你要給皇上煉製不老仙丹?」
「怎麼?你也想要?」
「我不想,人活著啊生離死別,生老病死那一樣不是罪?人生之大多不如意的事了,我又沒有爹你的心胸。我我是因為我聽說爹你又要離開京城?」
「是啊,煉丹就要打造香爐,別人打造的東西我不放心,我打算到清河縣去看看。聽說武齡在那裡,我想去看看。另外煉丹處所的選擇,應在人跡罕到、有神仙來往的名山勝,否則邪氣得進,丹藥就煉造不成了,我想四處走走選好一處煉丹所在。」
王旁信口說著,童貫羨慕的目光看著王旁。
想著就發愁,自己哪懂得煉什麼丹啊,但找武齡是因為以後要用人的地方多,而選一處地勢則是為自己將來考慮。而且這地方的大致方向王旁已經想好了,燕雲十六州淨是些名山,即便是為了將來做準備,他也打算為自己選擇一個進能攻退能守的絕佳的地勢。
可這些話,王旁不能對童貫說,雖然父子很親近,但王旁隱約覺得,童貫的秘密太多了。這些秘密讓王旁不得不對童貫有些戒備,更何況眼下趙頊對宦官越來越重視,很難說如果讓童貫選擇,他會更忠心於誰。
父子又聊了一會童貫才告辭,臨行他還念念不忘的問王旁:「爹你真不想入朝議事嗎?」
「你不是也見過老爺子了嗎?他都能想開看開,我有什麼不能?再說,你沒看我回到京城之後和誰都不走動,我現在就想安心休養,就像你說的:人生諸多煩惱事,幹嘛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童貫點點頭羨慕道:「什麼時候我能像你能一切放下那就好了!」
王旁話是說給童貫聽的,看童貫眼中羨慕的神色,王旁真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放不下。不過有一點王旁沒說錯,自從這次回到京城,王旁很少和外人走動,他相信想見他的人自然回來。他是這麼想的也果然有人真的來的。
童貫剛走,一頂轎子落在梅耶府的大門外。跟著轎子裡面的隨從掀開轎簾說道:「老爺,梅耶府到了。」
一個古稀老人從轎子裡面出來,他抬著頭看著眼前的這府宅,輕聲說道:「沒錯,就是這裡。」隨從上前打門,一個家丁開開一條門縫探著頭問道:「找誰?」
隨從遞上名帖:「麻煩通稟一下王爺!」
家丁進去一會的功夫,府門兩邊大開,王旁從裡面走了出來一看見來人忙上前行禮:「韓相,您怎麼來了?!」
「我要是不來,你小子也不會去看我!」
說話的正是宰相韓絳韓子華,論輩份他是王安石的好友,仁宗年間來這府上勸說王安石到群牧司做判官的就是他親自來的。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王安石正式到京城做官,三十五年沉浮,幾次辭官幾次罷相,如今王安石已經隱居山野,韓絳卻已然成了一朝的宰相。
這種身份和交情,王旁再大的架子也得親自來迎接。
將韓絳讓進府中,王旁命下人設宴款待,韓絳來也是聽說了王旁回到京城。他是真羨慕王安石能夠如閒雲野鶴般,找一處清靜的地方養老。他這次來是也是看出了皇上有心留王旁在朝中,想到自己已經到了古稀之年,朝廷規定大夫七十而致事,人至七十,老而衰,不便在官場趨走辦事了。換句話說,眼看就退休了,他來也是希望舊友之後能在朝廷中有所作為。
王旁當然知道韓絳的意圖,他能勸父親做了弼馬溫但是勸不了自己,不過跟老人聊聊肯定沒壞處。正說著話,又有家丁來報:「門外有為姓呂的求見!」
「怎麼是他?韓相,這呂惠卿跟我可沒什麼交情?!這會來見我難道是為了和您一樣的事?」
韓絳冷哼了一聲:「他要是來,別說我在這裡!」
王旁一笑轉頭對家丁說道:「告訴他我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不清楚!」說完將名帖遞了回去。
家丁轉身出門,王旁問道:「韓相,此人我有耳聞,算是支持新政的中堅人物,您怎麼不推舉這個人呢?」
韓絳不知道王旁故意這麼說,他嗤之以鼻的說道:「這個人小,要是將他委以重任,那肯定會出大事!不過他想來與令尊貌合神離,不知道他怎麼來這裡了?」
王旁回京城了的事神乎其神的傳的滿城風雨,這裡有高興的也有不安的。比如呂惠卿,李定等人,可是等了好多日子也不見王旁上朝,心中更是忐忑。聽說王旁仍然是王爺,但從此不參議朝事這些人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
這日退朝之後幾個人又聚在一起,李定顯得有些焦慮不安,見他唉聲歎氣的,呂惠卿說道:「你那唉聲歎氣的幹什麼?
「你們說也奇怪了,這王旁回來這麼長時間也不入朝?」
「你難道還盼著他上朝不成?」呂惠卿停下看著手中各地上報的公文。
李定站起身來一邊在房裡走這一邊說道:「我還真盼著他入朝議事,這麼多年發生這麼多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你說他在他那府上怎麼能坐的住呢?」
呂惠卿嘿嘿陰笑了兩聲:「我看你是怕蘇軾蘇子瞻那事兒吧?當年你就是小心眼,那事可鬧的不小,差點壞了咱們朝廷不殺文官的祖訓。」
「他那詩是白紙黑字,我不過幫他解釋了意思而已。」
「得了吧,我看你是看上人家娘子,求親不成才誣陷蘇軾的。」
這句話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李定臉一沉:「我再做什麼事也不如呂參政你啊,終究我也沒霸佔什麼,不像呂參政你,害怕王公復相,打什麼小報告又誣陷人家。想那王安國和王元澤也不知道怎麼得罪你了。對了,蘇軾不管怎麼說還好好活著,倒是王元澤命都沒了,真要擔心的我人我看是你吧?!」
呂惠卿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被李定這麼一說他有些掛不住:「我有什麼擔心的?政見不同都是常有的事,況且這停止新法的事也是皇上的意願。王元澤是他自己短命,礙著我什麼事?王旁不提也就罷了,他要提我還要參他一本呢?!」
兩個人面紅耳赤的各自一肚子火,呂誨勸道:「算了吧,你沒聽說王旁專門給皇上採藥煉丹?要是耽誤了皇上長生的大計,你真不怕掉腦袋?再說,就王旁那祖宗,他不來朝廷議事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你還招惹他幹什麼?」
呂惠卿氣哼哼的站起身來:「新政實施具體內容都是我做的,連皇上都讚我成績卓著。王安石說不干就不幹了,難道他說再復相就復相了?以後要是出什麼事還不是我當替罪羊。王旁回來,要是挨個算賬的話,當年不管是反對新政還是彈劾王公的,哪怕是後來不想提拔王旁府上人的,我看各個都要被清算,你們別在這裝沒事人一樣。」
他說著一轉身邁步出了議事堂。
李定撇了撇嘴,呂誨說道:「你也是,少說兩句不行?這呂惠卿可是小心眼的狠!」
「就他?你看他嘴上這麼說,要是王旁真入朝了,估計第一個跑著過去迎接的也是他!」
話是這麼說,呂惠卿也並非只會投機,他是曾神宗皇帝的一名重要顧問,王安石變法的中堅者,當時正值均輸法青苗法助役法、農田水利法陸續推行之時,具體內容都由呂惠卿親手擬就,奏請並頒發的。他主管司農寺期間,就像他說的趙頊都誇他:呂惠卿言農行,事甚善,然尚未了五分,若司農,即天下事大定矣。而且他主管軍器監時,經一番整頓,裁定中外所獻槍刀樣式,規定槍刀質量標準,又編製弓箭一書,供製造弓弩參照。所制兵械精利,改善了的武器裝備。
更讓呂惠卿自以為榮的是,熙寧年間的兩次災荒(1073-1074年)期間,他京城賣了數以萬計的糧食,穩定了京師居民的生活。尤其是在河北、江浙等為地區,利用貯的青苗錢米,募集受災農民興建水利的從事其分工役,度過了災荒,這是變法前所未曾見過的。為此他深得神宗帝嘉許。
這麼多成績,難道自己不夠做宰相的資格嗎?如果王安石復相,那麼自己多年的功績不都成了王安石的了嗎?呂惠卿在王安石罷相的時候被王安石想趙頊推舉做參政知事,他可一點都不感激,他覺得這是他自己做的好,甚至有些埋怨王安石,明明自己就是他的接班人,難道還不配做宰相嗎?
想到過往呂惠卿頗有怨氣,朝回府的路上走的時候。不如去見見王旁,怎麼說自己也是參政知事,要知道這官職基本相當於副宰相,宰相候選人。如今韓相也快退了,王旁還不給自己幾分面子嗎?見到他自己再見機行事拉拉關係,萬一能勸王旁入朝參政也算是自己體恤皇上心情,又做了好事一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