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清晨,空氣十分清爽,大街上漸漸有了行人,一座府宅門前,家丁正往大門兩邊貼著大紅的喜字,宅子的主人正在院中忙碌的指揮著:「快點,一會客人就到了!」
「老爺,外面有客人求見。」一名家丁上前稟報。
站在院中的宅院的主人新任西京國子監教授王安國,是參知政事王安石的弟弟,如今他也是朝廷一名官員,今日是他嫁女的大喜日子,更讓他欣喜的是他的女兒王萍要嫁的事吐蕃的王子,雖然是吐蕃贊普董氈的義子,那在吐蕃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而且這樁婚姻還是當今皇上御賜的,他能不從心裡往外高興嗎。
高興是高興,但他還是被這位客人來的太早嚇了一跳:「快請。」說著他親自向院外走去。
從外面進來的這個人,年紀大概有四十來歲,身材十分瘦小,下巴尖尖的,這人王安國並不認識:「這位,您是!」
「在下呂惠卿,字吉甫,泉州人,嘉佑二年進士,現任進士,為真州推官!」
雖然不認識這個人,但王安國還是禮貌的拱手:「幸會,裡面請!」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想必來的人也多,一兩個不認識的也是正常,他客氣的朝裡面謙讓著。
「聽說今天是令嬡的大喜之日,呂某特來道賀!」
「吉甫太客氣了。」王安國說著將呂惠卿讓進了客廳。
「這裡有點小意思,當作賀禮不成敬意。」呂惠卿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打開冊子從裡面取出一張銀票鉸子。
老土,連個紅包都沒封,這讓人怎麼好意思接,王安國心裡想著,忙推脫著:「初次見面這怎麼好意思,這……這,這是什麼!」
來回推的時候,他發現這本冊子很特別,書頁扉黃書看著冊子紙張的成色應該五代之前,冊子用線裝訂,頁面上寫著《唐人大曲譜》王安國的手不自覺的握住了冊子,幸好此時呂惠卿正朝著他推過來,索性連冊子帶銀票王安國都握在手裡,他自己也尷尬的笑了笑。
「沒關係沒關係,王教授認得此物!!」呂惠卿歪著頭看著王安國。
王安國隨手翻了翻,就像看到寶貝一樣的欣喜:「當然,這可是真跡啊!」
「哦,這乃是以友人之物,我倒沒看出來這東西有什麼好處……」
「好,當然好,現代咱們的曲譜都是俗字譜,這俗字譜的源頭啊就是從唐朝的燕樂半字譜演化而來,這本就是《唐人大月譜》就是唐朝的燕樂半字譜開山之作,這可是寶貝想找都不好找呢,珍藏,珍藏版。」王安國興奮的說著,同時愛不釋手的翻著著冊子,忽然他停下看著呂惠卿:「你等等啊。」隨後轉身走到門口對家丁說道:「快去找夫人要我的笛子!」
王安國的夫人曾氏(曾鞏的妹妹),從箱子裡拿出笛子:「老爺這是怎麼了,這會想起吹笛子來了!」
「大概老爺是太高興了吧。」家丁解釋著,拿著笛子又回到前院。
王安國這半天都在給呂惠卿上課,絮叨著講這大曲譜的知識,呂惠卿強忍了半天,終於笛子來了,王安國試著照譜吹了一曲,「好。」呂惠卿拍掌奉承著。
王安國還有些意猶未盡,呂惠卿忙攔下他:「王教授,我看今天這日子不合適,改天我再來聽你吹奏如何!」
「好好。」王安國這才想起了,還沒給客人上茶。
忙命人上茶並請呂惠卿落座:「你看我,一看著曲譜就忘了正事,敢問吉甫這才來京城有何貴幹,如何知道今日我府上嫁女!」
呂惠卿說道:「我是來述職,另外等待新的職務,王教授嫁女之事全城都知道,我是仰慕王參政和王教授的學識,所以特來拜望!」
「哦。」說起王安石,王安國有點不高興:「呂公客氣了!」
「對了,今日我來還想見見王參政,不知道他今日是否來啊!」
為了王安石來不來,王安國有點不高興:「不來,你也知道他近日忙那個新司組建,全天下就數他忙,真不知道他忙的是個什麼!」
呂惠卿眨了眨眼:「新司組建這可是大事,只可惜今天見不到王參政,要是王教授能代為引薦就好了。」他說著話眼睛瞄了瞄那冊曲譜。
王安國都是不惑之年的人了,雖然入仕晚,但也是什麼人都見過,他立刻明白了呂惠卿的意思,心中也對此人沒什麼好感,「新司有什麼好處,窮則生變,我大宋又不窮,況且祖宗之法不可改,我兄長這是胡鬧,竟然皇上也由著他,反正,我是不贊成他那個什麼新司的做法,更別說給他引薦些什麼人了!」
「呃。」呂惠卿碰了個釘子,心想,王安國這麼說不會是在試探自己吧。
「王教授此言差矣,我打心眼裡就贊同革新,如今諸多弊制,不革新我大宋無以出路啊!」
王安國將茶杯放在桌上,看出來有幾分不耐煩:「今日是小女出閣之日,咱們還是勿談國事吧!」
呂惠卿似乎還不死心,他又看了看曲譜:「人各有志勉強不得,不過我聽說另兄新司似乎選拔很嚴格,我此來……」
「不必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王安國的脾氣和王安石一樣倔強。
當官不大送禮的,這可是太不給呂惠卿面子了,他拿起冊子揣在懷裡:「那我先告辭了!」
「安國,安國」院子外面越來越近有人說話聲,看似十分急促。
王安國趕忙出了房間,王安石正向他走來:「哥哥,你沒去發改司籌備處!」
呂惠卿聽王安國叫來人哥哥,又聽提到發改司立刻站住了腳步,看著那人。
「沒有,我問你,旁兒來過沒有,!」
「沒有啊!!他要是來也是跟著阿里骨一起來吧!!」王安國詫異的說道,不過他看王安石臉色發白,又是急匆匆親自來忙追問道「哥哥,發生什麼事了!」
「唉,昨天皇上突然親臨鎮南王府,而且還帶了不少士兵,皇上走了之後,旁兒就不知道去哪裡了,到現在也不見蹤影!」
呂惠卿心裡說著:「該。」,他走到門口忽然站住了,自己一直不是想見到王安石嗎,乾脆就在這等就是了。
「這孩子,哥哥你先別著急,我想他可能是跟阿里骨在一起……」
「聽他們府上的人說,都找過了,最後等了一宿都沒有他蹤影,這才到我府上去問的!」
「這,這可如何是好,對了,我聽說昨天旁兒頂撞了太后和太皇太后,該不是……」
「算了,我去皇宮面君。」王安石說完轉身就走。
雖然政見不同,但王安石和王安國兄弟感情還是很好,而且王安石這麼多年一直拉扯著幾個弟弟妹妹,見王安石這麼著急,王安國跟在身後:「我跟你一起去!」
「唉,不用,你幹什麼去,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也許旁兒一會就來了,你在這盯著吧,再說我進宮也是代他向皇上美言幾句,看看到底昨天是怎麼回事!」
王安石說完,已經走到了門口,他往回推著弟弟,王安國看著王安石上轎,搖搖頭轉身回到院中。
轎子剛剛轉出巷子,就聽到身後有人喊道:「王參政,留步。」此時街上人還稀少,王安石聽得清清楚楚,大街上是誰叫自己,他命令轎夫落轎,掀開轎簾:「你,你誰啊,!」
「在下呂惠卿!」
王安石搖搖頭,表示不認識:「您不認識我沒關係,關於您要推行的新政,在下認為有些地方有問題,所以特想要向您請教!」
「我有急事,你改日到我府上找我吧。」這會兒王安石哪有心情聽呂惠卿說什麼,他放下轎簾說了聲起轎,轎夫抬著轎子向皇宮走去。
呂惠卿暗喜,自己一個九品的推官,來京城能見的最高的長官也就是吏部負述職的官員了,經過自己的一番努力,終於見到了王安石,並且終於能夠在發改司正式考核之前見到王安石,起碼這就多些把握。
他轉頭看了看巷子中王安國的府門:「哼,不識抬舉!」
正午之前,迎親的轎子來到了王安國的府上,鞭炮聲不絕於耳,新娘上了轎子,八抬大轎將新娘抬到鎮南王府的側門後面的一處別院,這院子時王旁特意給結拜二哥阿里骨迎親專用,可以說是借給,因為過了今天阿里骨就會帶著新娘上路回吐蕃了。
院子裡一片張燈結綵,早已準備好的酒席,賓客並不多,阿里骨在京城也沒有太多的朋友,來道賀的只有吐蕃在宋朝的常駐使者,和一些來往吐蕃和大宋的商人,陸慎言一邊招呼著客人,心裡十分著急,新人舉行完畢儀式,何裡缽走到大廳:「小陸,怎麼回事!!三弟還沒出現啊!」
「何大爺,我也著急啊,王爺平時不這樣啊!」
新郎官也走了進來:「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不會昨天你們皇上把三弟害了啊!」
「行了,行了,昨天皇上走了三弟害好好的,現在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何裡缽兩眼通紅,熬了一宿的他著急的說道。